青丘山大多平緩,惟獨靠近青丘古墟處是一崖斷壁。據傳青丘古國時期,曾有數次滅妖之役,打得山崩地裂。一次戰役之後,此處石壁上冒出一泓清泉流出。當年不知傳出多少動人傳說,騙了多少癡男怨女的眼淚。


    滅妖之役無數次聲勢浩瀚,即便覆滅了青丘古國,卻終究沒能攻上這一崖不高不矮的斷崖。言之無物的傳說無數次在民間傳說,終究沒能奈何時間的衝刷,堙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唯一留下見證那段曆史的,隻有這泓緩緩流淌的清泉。曆經不知多少年,衝刷出了多少萬裏的河道,匯聚了多少條相同的小溪,形成了一條數百裏方圓的水脈——英水。


    不管後麵水勢如何浩瀚,在這源頭處,不過隻有一泓石上流出的清泉。此時,王二正趴在清泉匯集的小小池塘便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著水。現代人怕吃生水拉肚子的顧慮,早就因口中的幹渴丟到了一遍。


    “看來我終究還是差得遠,居然忘了帶水壺。”


    喝飽了水的王二正坐在河邊,自言自語著。然而這瞬間的無奈卻瞬間被眼前的美景所擊敗。


    夕陽之下,微風之中,樹影婆娑。地上偶有露出的光點,如同螢火蟲一樣遊蕩。泉水與落入池塘的聲音,如同佩環交擊,清脆悅耳。王二的心情也從莫名遭到襲擊的緊張中解脫出來,聽著空山中回蕩的灌灌鳥鳴,也仿佛較往日悅耳了些。


    文人的騷氣漸漸湧上心頭,想隨口做上一首什麽詩,卻忽然發現肚子裏的墨水告罄。隻得大聲誦讀著古人的名篇。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小狐狸剛剛清除了身上的餘毒,正考慮著什麽時候對王二動手,卻忽然聽得詩句,心中的殺意莫名消減了許多。


    “原來並非所有人類都是那般凶神惡煞。雖然不知道他念得是什麽,卻莫名有種恬靜的感覺。不過,剛剛下雨了嗎?明月在哪裏?……看來媽媽說的還是對的,人類都喜歡自作聰明地騙人!”


    小狐狸想到此處,打了個哈欠。眼皮如積年的塵埃一般,遮住了一雙靈動的珍珠。王二摩挲了一下小狐狸的腦袋,小狐狸露出人性化地舒服地感覺,繼續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王二溫馨一笑,再度將目光投向了遠方的叢林。九月的東南神州,氣候依舊不算寒冷,樹木偶有枯黃,青草略顯衰敗卻仍不肯露出黃臉婆一樣的容顏。倒是幾隻野**金燦燦地,隨著一陣微風搖曳。


    **…重陽節…


    雖然前世的浮躁大學生從不曾慶祝這樣的傳統節日,王二卻因腦中那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產生了濃濃的思鄉之情。


    “老爸老媽,我還能再見到你們嗎?”


    又是一陣微風拂過,陷入回憶的王二絲毫


    沒有察覺周圍的異狀。小狐狸卻忽然跳了起來,全身的毛如同受驚的貓一般跟跟直立,警惕地盯著青丘古道。


    王二感覺到了小狐狸的異狀,擋在她身前,心頭還不等泛起一絲疑惑,忽然覺得一股絕強的氣勢鋪麵而來。隻來得及喚出手上的短斧,渾身便如同被一塊巨石砸中。玉符瞬間崩潰,手上的短斧,身上的護甲寸寸斷裂,倒飛數十丈,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若非忽然感覺一股柔力在身後扶持,恐怕這一下補立時倒斃,也要渾身癱瘓。


    勉強抬起頭,卻見眼前的站著一個鐵塔一般,穿著魔道門服飾的大漢,身後不遠處,一個儒生打扮的身影正在飛奔而來。細細一看,卻發現正是項老大和範思。


    王二瞬間明白了情況,卻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


    “小輩,你家爹爹沒告訴你,這青丘山築基修者不能來麽?非但來了,還打起奴家女兒的主意,那也就別走了。一輩子留在這山上陪陪我寶貝女兒吧!”


    “前輩…”範思正要說什麽,卻被項老大生生打斷。


    “小輩?你全家都是小輩!單說著規矩也就罷了,不知這狗屁規矩,俺沒什麽可說的。”範老大說著手指指向前方的王二,“可你還說我打你女兒的主意?欺俺項家無人乎?你給我生個帶把的女兒我看看!”


    婦人聞言也被勾起了怒火,說話聲卻變得益發嬌媚,讓人渾身酥麻:“妾身妲嬋,死後別忘了告訴閻王找妾身報仇哦?”


    “俺是項家家主嫡子,單名一個英字。記牢了,別連死後讓誰家**長槍爽了都不知道!”


    說罷,腰間氣海穴漸漸散發出一陣黑色的光暈。一把長柄戰錘驀然出現在雙手上,錘上黑光流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項老大雙手將戰錘高舉過頭頂,向著妲嬋揮出,大有大巧不工之意。如隕石破空,勢不可擋。在一邊的王二見此,都覺得心神被奪,動一動指頭都艱難異常。若是剛剛襲來的是這樣一錘,別說活命,能不變成肉醬便是邀天之幸了。


    妲嬋卻不隻是一笑。雙頰緋紅,眼波流轉,簡直嫵媚得要滴出水來。咯咯的笑聲仿佛床弟間的呻吟,使人心頭欲火燃起。轉瞬間,一陣濃得如同濃霧一般的深紅色氣息,透過妲嬋清涼的衣著,噴薄而出。


    輕移蓮步,胳膊擦著錘子衝向項老大身邊。左手掐起蘭花指,輕輕點在項老大頭頂百會穴上。


    百會穴在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連線的焦點出,為手足三陽與督脈交匯之處。常人如被擊中此處,便會立時暈眩,倒地不起。


    妲嬋畢竟是積年老妖,輕輕一點也有千斤重量。手指點到時,項老大的腦袋絲毫無恙。如蔥根一般白嫩的玉指,仿佛觸到了彈簧,被輕輕彈開。


    項老大見此,將錘子力道收住,單放到一隻右手上。一時間,引力似乎對那柄錘子失去了效果。錘子如同流水一般在手中流轉,


    如同孫悟空耍金箍棒一般,將身邊護得水潑不進,蠅飛不入。


    妲嬋見此,不見驚慌,不見惱怒,又是放肆地嫵媚一笑。彈開的左手將蘭花指鬆開成掌狀,不疾不徐地送到項老大麵前。


    寬大的半透明輕紗袖口展現在項老大眼前,順著望去,便能看到一隻活蹦亂跳的白兔。然而好景不長,白兔瞬間被一陣粉紅的煙霧所掩蓋,那煙霧順著袖口噴再項老大臉上。


    項老大流水般的動作微微凝滯,籠罩在妲嬋身邊的錘影露出了一絲破綻。破綻小如發絲,短如白駒過隙,妲嬋纖弱的身形卻如同瞬間虛幻了一般,詭異地緩緩飄了出去,出現在了三丈開外,放肆地笑著。


    笑聲依舊銷魂,身形依舊流暢,妲嬋的左臂上卻留下一片緋紅的擦傷。項老大臉色變得更加鄭重,氣息略顯紊亂,眼神卻透露著濃濃的狂熱。


    “前輩容稟……”範思再度插話,卻沒人搭理。


    魔道門武道、鬼道雙絕,項老大作為武道的嫡傳弟子,還有什麽比遇到強敵更能領項老大興奮?項老大氣息瞬間調勻,發力再無阻礙。氣海穴再度黑光流轉,雙臂舉錘向妲嬋迎去。


    妲嬋笑聲更加放浪,身影左右搖擺一下,在項老大眼中轉瞬化作三個一模一樣的年輕少婦。


    項老大下意識搖了搖頭,想使念頭變得清明。再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身影化三為九,動作身形絲毫不差。


    瞬間迷茫過後,項老大一聲長嘯。濃濃得鐵血之意噴薄而出,眼前的九個身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妲嬋近在眉心的右手蘭花指。


    項老大麵無懼色,錘換到左手,想著手臂上方砸去。


    蘭花指到眉心,依舊被一股柔力彈開,阻在錘子運行的軌跡上。外人看來,仿佛是纖纖玉臂奔著錘子砸來。妲嬋的動作依舊不疾不徐,手臂卻在絕對不可能的角度上偏轉,擦著錘身而過。


    項老大再度舞錘如棍,妲嬋再不托大,直接脫身而去,站在項老大三丈開外的地方,笑靨如沾著晨露的玫瑰花,嬌媚、顯眼、鋒芒暗藏。


    二人再度交鋒起來。一個沉穩如磐石,連貫如流水;一個靈動如明月,飄逸入清風。你來我往,鬥個不亦樂乎。


    範思見此,歎了一口氣。情知誤會不可解開,便不再開口,眼神轉向王二望去,眼光透出陣陣陰冷。


    一個骷髏頭出現在範思右手上。空洞的眼眶中,兩朵慘綠的火焰熊熊燃燒。光禿禿的頜骨來回咬合,透出一陣陰森。


    範思口中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麽。然後右手一抖,骷髏頭隨之飛出,直奔王二而來。


    鬼道術法想來紛繁詭異,王二早已見過範思施展,心中道不曾有什麽恐懼。然而此時身受重傷,範思跌落的境界也恢複到了六品,哪裏是王二能接得下的?


    王二閉目等死,一腔悲憤與不甘的怒火熊熊燃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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