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殿,紅拂帶著岩末進了偏殿,岩末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環顧四周。“你家小姐真行,這龍雲殿可不是一般人能進來住的!”


    紅拂輕哼一聲,滿是得意:“那是自然,侯爺建功立業多少年,皇上看重侯爺,自然愛屋及烏。”說著,皺著眉看向岩末那東張西望的樣子,道:“你可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怎的東張西望這麽無禮!”


    岩末抽著嘴角,掃了一眼那大殿門外閃過的衣角,還是沒說出口,這裏的眼線多的程度可比永壽宮嚴重多了。


    “就當我沒見過世麵不成麽!”岩末輕嗤著,惹的紅拂又是一個不屑的眼球。


    “不過,你家小姐容貌傾城。性子沉靜有禮,怎的有你這麽咋咋呼呼的丫鬟!”岩末慢悠悠的說著。


    紅拂俏臉一紅,嘟著嘴怒了:“你這個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岩末瞪大眼睛。笑嘻嘻道:“狗嘴裏本就吐不出象牙來。難不成紅拂姑娘認識能吐出象牙的狗麽?哈哈!”


    “混蛋!”


    紅拂和岩末互相追打著,而亭子這邊倒是靜的很。


    “瀾兒有事情想要和柳將軍親自確認一下,太子殿下能否幫瀾兒這個忙?”


    周語瀾必須要見一麵柳安遲,否則。楚慎不願幫,周語瀾也不會放棄其他法子。


    或許,周語瀾的眼神過於堅定和期盼,楚慎隻靜靜看了會周語瀾就答應了,簡單輕鬆的讓準備好說辭的周語瀾,也怔了下。


    “方才去永壽宮,母後讓本宮來看望周小姐,如今看過了周小姐,見周小姐精神不錯,本宮也安心了。”說罷,楚慎的眼神掃過周語瀾脖頸上那刺眼的白色紗布,被遮住的優美脖頸


    。著實讓人可惜。


    周語瀾抬手碰了碰那紗布,淡笑:“多些皇後和太子的擔憂,瀾兒無礙。”


    “那便好。”楚慎低眸喝茶,無意問道:“本宮下午會召柳將軍進宮,屆時不知周小姐是否有空去一趟太子宮?”


    同是宮中,這自然比在宮外要簡單的多,周語瀾眼睛一亮,“殿下差人來說一聲,瀾兒一定會去。”


    楚慎嘴角延開一抹笑意,“雖說不知周小姐為何要見柳將軍,但為人所托,本宮自然不會讓周小姐失望。”


    “多謝殿下!”


    不遠處傳來嬉笑打罵的聲音,岩末和紅拂你追我趕的一直到亭子外頭才消停。


    周語瀾起身,福身行禮,“瀾兒先回去了。”


    轉身時,眼瞳中閃過一絲興奮和急切,周語瀾的手在微微顫抖,下午,下午就能明了,那秦錚的行蹤了!


    或許過於急切,下台階時一時踩踏了,幸而身後的楚慎扶了一把,才沒有跌倒,賞賜朝華庭也是,如今也是,周語瀾跌倒似乎楚慎總在身後。


    “這味道----”楚慎輕嗅了下,本該是輕浮的動作和語氣,但在他做來卻是清雅的很。


    “薄荷的味道。”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愉悅,周語瀾動了動唇,道:“多謝殿下。”說罷,便繼續下了台階。


    周語瀾此時心心念念的都是秦錚的事,和楚慎分開後,回了龍雲殿。


    命運的軌跡開始漸漸重疊,周語瀾隱隱有著預感,重生以來,一直平靜無波的表麵,快要亂了,而現在等待的就是那顆擾亂平靜水麵的石頭。


    周婷婉回了明安侯府,自然被大夫人幾番問了為何周語瀾沒有回來。


    “姐姐得了皇後的喜愛,如今說是要留在宮裏住一些日子,大夫人不必擔心。”周婷婉輕笑著說道。


    楊舒雅送了一口氣,得了皇後喜愛自然是好的,看著周婷婉的身影出了屋子,楊舒雅身側的冉琴說道:“夫人,之前楊妃娘娘捎信來說,皇後似乎有意撮合太子和小姐


    。”


    冉琴是周語瀾把她調到楊舒雅身邊的,這些日子在那兒所受的苦和累,讓冉琴對周語瀾和楊舒雅更加忠心,而對杜月若他們則是更加小心翼翼和敵視,卻不似從前那麽明顯。


    楊妃的信雖說沒有明著講,但話裏話外的意思,楊舒雅也稍微明白了點,瀾兒明年就要及笄,太子殿下雖說已過弱冠之年,但因為不受寵的緣故,或是皇上故意為之,一直沒有娶上太子妃,太子中宮的勢力在逐漸下退。


    若是皇後真有把瀾兒和太子撮合的意思,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楊舒雅心思憂慮,直到晚上,周清回來,準備和周清好好說一下這事,然而周清卻留宿在了秋水院,如上次一樣,楊舒雅派去傳話的丫鬟被杜月若用各種理由阻了回來,而這些事周清都不知道。


    秋水院,杜月若趕走了大夫人來傳話的丫鬟,冷哼道:“沒有本事留住侯爺,盡是用些借口!”


    話說完,正回頭,卻瞧見周婷婉站在那兒看著自己,杜月若一嚇:“婷婉你嚇死為娘,站在這兒多久了!”


    秋水院,周婷婉收回視線,往屋裏走去,身後的杜月若拿著帕子拍著胸口,輕嗔道:“婷婉你嚇死為娘了,站在哪兒也不知道出個聲!”


    周婷婉回了自己的屋子,倒了杯茶,瞥了眼杜月若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淡淡道:“我都聽到了,這是你第二次阻攔大夫人了吧。”


    杜月若眯著眼睛笑了,“原來婷婉看到了,那大夫人沒本事留住侯爺,竟想這些法子,我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信了。”用手撫了撫耳邊的發絲,杜月若笑的得意,但看到周婷婉那靜靜的望著自己,也訕訕的笑了笑:“婷婉……”


    “娘,大夫人可不是軟柿子,你總是如此,小心惹禍上身。”周婷婉慢悠悠的喝著茶,杜月若聽了這話不屑的輕哼一聲。


    “婷婉,就你沉穩,可娘親總不能把侯爺拱手相讓吧!你如今的名聲大了,又有老夫人寵愛,自然不擔心,為娘可就隻有侯爺了。”杜月若不滿的說著,她知道周婷婉是擔心自己太過急切惹了麻煩,但這寵愛哪有讓出手的道理


    !


    周婷婉斂下眸子,淡淡道:“既然娘親這樣想,那麽婷婉告訴你一件好事。”


    “何事?”


    “周語瀾這幾日是不得回府了,大夫人要見侯爺商談事情,大概也是周語瀾的事,娘親可得好好攔著,不然就壞了女兒的事了。”


    杜月若皺起了眉,雖不明白周婷婉要打算什麽,但自己的女兒一向聰明,自己盡管應著就是。


    “放心吧婷婉,你不說,為娘也不會讓大夫人有奪取侯爺寵愛的機會!”


    “如此最好。”


    周婷婉幽幽開口,一雙眸子也是深的很,周語瀾,這段日子你就好好的在宮裏享受吧,隻是莫要將自己也給卷了進去,周婷婉選擇明哲保身,那個後宮實在不簡單,一個不留神就能被撕碎了,如今的周婷婉還不想迎上這些事。


    龍雲殿,紅拂將消息告知周語瀾,此時正是下午,皇上在上書房和大臣們商議政事,陽光正好,周語瀾接過紅拂帶來的紙條,展開來細細看著。


    “小姐,岩末方才遞信的時候還說,務必要小姐不驚動任何人來太子宮,可是小姐,這不驚動怎麽做啊?”


    周語瀾將紙條看完,吩咐紅拂將它燒毀了,道:“上麵寫著了,我們不走正殿門口,從後院小門走,那兒有一條暗路。”


    紅拂點點頭,莫名覺得怎麽出個殿門都偷偷摸摸的樣子,雖是不解,但也跟著周語瀾走著了。


    太子宮並不遠,距離妃子宮很遠,但是距離龍雲殿並不遠,依著那紙條上寫著的路線,周語瀾和紅拂躲過不少宮女太監,然後到了太子宮。


    太子宮的殿門口,岩末已經在那兒等著了,瞧見周語瀾來了,立馬左右看看,道:“周小姐快些進來吧。”


    “嗯。”周語瀾滿腹疑問,但此時也隻得聽從進了太子宮。


    “屬下知道周小姐疑惑,但這後宮處處都是皇上的眼線,況且今日太子冒險召將軍入宮,實在不宜被其他人知曉


    。”


    周語瀾微蹙眉頭,但通過這話一想,也明白了,一個不受皇帝寵愛的太子,召見皇朝的將軍,意欲何為呢?


    當時說的時候周語瀾倒沒想到這一層,那是楚慎神色溫和輕易的應了,卻不知內裏竟藏著這一層的危險。


    太子宮的宮人較少,一路走來,遇見的沒幾個。


    一路到了聽雨閣,岩末站在屋門口,輕聲道:“殿下,周小姐來了。”


    “進來。”


    岩末福身,對著周語瀾道:“周小姐進屋吧,柳將軍和殿下都在裏頭。”


    那屋門緊閉著,周語瀾抬眸望過去,手心竟是隱隱緊張的出了汗,側頭對紅拂道:“你在兒守著,我一會就出來。”


    紅拂點點頭,眼神掃了一眼那岩末,要和這家夥一起守屋門口,也是他的福氣,哼。


    周語瀾伸手推開了屋門,發出的聲響讓周語瀾頓了頓,心髒開始不尋常的跳動,一鼓作氣推開了屋門,裏頭淡淡的書卷香氣和木頭香氣撲麵而來,周語瀾站在門口背光處,身後那明亮的光似乎給她蒙了一層光芒。


    楚慎放下毛筆,輕笑:“周小姐,本宮替你把柳將軍帶來了。”


    柳安遲一身青衫,聞言抱拳:“得周小姐記掛在下感激於心,聽聞周小姐受傷,不知傷勢如何了?”


    門口,周語瀾垂在袖子裏的手微微縮緊,半晌,才邁開第一步,那滯澀的動作和猶豫的神色,讓楚慎眉頭微蹙,一抹疑惑從心頭升起。


    周語瀾和柳安遲見過幾次,但因為何事能讓周語瀾在這種時候要見柳安遲,甚至見了,卻心生猶豫,不安?


    “多謝柳將軍擔憂,瀾兒已經無事了。”周語瀾沉聲道,脖子處那白色的紗布猶在,柳安遲眼裏一絲關切,但周語瀾這麽說,兩人無特別關係,他再擔憂似乎也逾越了,如此隻得點點頭。


    周語瀾進了屋子,走到中間,卻也不再前進。


    楚慎起身,將毛筆擺放好,笑道:“周小姐和柳將軍有事情要說,本宮先出去了


    。”


    屋門關上,屋子裏光線稍稍暗了些許。


    “周小姐,殿下說你有事要問在下?”


    周語瀾點點頭,尋著步子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但卻發現手指尖微微發白,微微閉上眼睛,冷靜道:“其實,瀾兒是想問將軍打聽一個人。”


    柳安遲也坐了下來,聽聞這話,訝異的挑眉,“何人?隻要是在下認識的必定告知周小姐。”


    空氣似乎凝固了下來,周語瀾似乎也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端著茶杯,靜靜的看著茶杯裏那漂浮的茶葉,輕聲道:“不知將軍是否認識一個叫秦錚的男子?”話音落了,周語瀾仿若沒了呼吸,屏著氣等著柳安遲的回答。


    然而,過了一瞬,柳安遲瞅著周語瀾,神色不悅,似是對秦錚這個人。


    “秦錚?周小姐也認識這小子麽?是否是這小子惹怒了周小姐,若是,等在下回去了定得差人好好教訓教訓他!”


    啪----!


    手中的茶杯不受控製的掉落在地,周語瀾瞪大了眼睛,白皙的手上被燙的一抹紅印子,臉上那了然卻又慌亂的絕望交織在一起最終沉澱成如一汪潭水的沉靜。


    茶杯碎裂的聲音明顯,屋外頭,紅拂一驚,就要上前推門去看看,岩末一把拉住了她:“你進去幹嘛,殿下說了,一盞茶之後再進去!”


    “可是……可是……”


    紅拂將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走廊下,看著天不知在想什麽的楚慎,他應該也聽到了那茶杯碎裂的聲音。


    “周小姐和柳將軍都是分寸之人,你不必擔心。”楚慎淡淡開口。


    紅拂幾番猶豫糾結,還是不再要衝進去了,隻守候在門口,略有些不安。


    屋子裏,柳安遲驀地起身,連忙上前,“周小姐你的手燙著了!”


    周語瀾被這聲音一怔,隨即低頭看著自己的書,上頭一片紅印子,不甚在意的收回袖子裏,周語瀾抬眸看向柳安遲,沉靜的眸子宛若潭水,但柳安遲卻看到了那潭水下遊動的波濤


    。


    “柳將軍,能否告訴瀾兒那秦錚的蹤跡?”


    柳安遲幾番打量周語瀾,見她沒事才道:“雖不知周小姐為何對秦錚如此在意,但秦錚此人喜怒不定,秦家沒落,指不定將這唯一的兒子養成什麽樣了,屢犯軍紀,已經被本將軍逐出軍營了。”


    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周語瀾深知這已經開始了,命運的軌跡已經開始運行,那麽什麽時候會輪到自己?


    “多謝柳將軍告知。”周語瀾低頭看著那地上的茶盞碎裂,竟想起楚慎來,求他召來柳安遲,卻還打碎了他屋裏的茶盞。


    “瀾兒隻是聽別人說起過秦錚,一時好奇便問了將軍,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將軍若是要告知太子殿下,瀾兒也無所謂。”周語瀾揚起一絲笑意,看的柳安遲愣了下,回味了她話裏的內容,其實不信,但柳安遲也不是追根究底的。


    “能幫到周小姐也是在下的福氣。”


    ……


    周語瀾是真的想感謝楚慎,不僅是香薰球的事還是這次柳安遲的事。


    石桌旁,周圍是一片樹林,太子宮的一角,周語瀾為楚慎沏茶,茶香嫋嫋。


    “其實瀾兒和殿下不過幾麵之緣,為何如此幫瀾兒?”


    纖纖玉手端起茶杯,青瓷襯著白皙的指尖,周語瀾笑意盈盈,帶著真切。


    為何幫呢,一開始隻是因為周語瀾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熟悉,似乎認識良久,再後來,周語瀾的身份家世容貌皆屬上等,性格頗受自己欣賞,這京城的貴女小姐怕是沒一個如周語瀾這般玲瓏剔透,沉靜如水的聰慧人了。


    楚慎是欣賞周語瀾的,所以他也沒問周語瀾為何忽然要見柳安遲。


    眼前的人懂得分寸,楚慎又何必聞著,途添一身秘密倒也不愉快


    。


    楚慎眉眼回答周語瀾的疑問,而是問道:“周小姐當初對本宮說事在人為,那麽周小姐信命麽。”


    事在人為,那是周語瀾初見楚慎時說的話,那時剛剛重生不久,或許前世楚慎在周語瀾臨死前的善意之話,周語瀾到底是在意的。


    至於信不信命----


    “殿下,瀾兒信天信地信父母唯獨不信命,事在人為,瀾兒相信人定勝天!”


    周語瀾揚唇笑著,先前那壓在心上的石頭忽而煙消雲散,秦錚出現了又如何,今生的周語瀾已不是前世那樣愚蠢的周語瀾,人定勝天一切都還是未知的。


    茶香撲鼻,楚慎抿口茶水,嘴角一抹溫和的笑意,靜靜的看著周語瀾,心中輕笑,他似乎遇到了一個很特殊的女子。


    因為傷還未好,皇後的意思是讓周語瀾在後宮多歇息一些日子,而明安侯府,杜月若知道周婷婉的意思,於是阻攔侯爺見大夫人,大夫人想和侯爺談談周語瀾在宮裏的事都沒有時間機會。


    然而明安侯府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走下一身穿太監服的公公,福公公。


    周清剛剛回府,如今正在書房看公文,身側是杜月若伺候著,聽下人說皇宮裏的福公公來了,沉默了下,立馬差人請進了府。


    奴才領著福公公進了書房,便退了出去,福公公福身行禮:“侯爺,奴才奉皇上的旨意來給侯爺傳個消息。”


    周清放下公文,冷硬的五官此時倒是鐫刻十足,“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福公公是伺候皇上身邊多年的老人了,這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那說話也是不讓人輕視也不讓人覺得倨傲。


    “前兩天皇後差人請兩位小姐進宮,如今周小姐回了府,但周小姐卻留在了後宮,這侯爺您知道麽?”女雙向號。


    這件事周清聽那次下人傳達的說過,皇後喜愛瀾兒也並無不妥,隻是這皇上是什麽意思?周清沉默著沒有說話。


    而一側的杜月若也是疑惑的很,莫不會自己這邊攔著侯爺不和大夫人見麵,皇上那邊倒是來了,杜月若一時不安,她不知周婷婉要做什麽,也不知這事情是如何,一時倒是無措


    。


    福公公又繼續開口道:“周小姐得皇後喜愛,留在宮中,如今住在龍雲殿,皇上也讚不絕口,周小姐容貌傾城,禮儀周到,氣質溫雅,真不愧是侯爺的女兒。”


    幾乎是話音剛落,杜月若忽的驚叫一聲,連忙後退,眼神一絲驚懼閃過,周清沉默著臉色,分明未動,但周身的氣勢淩冽陰沉,完全不符合周清在府裏的形象,杜月若被嚇住了。


    周清沒有說話,一雙利眸緊緊的盯著福公公,隻是一個眼神就讓一直鎮定的福公公不由的生了冷汗,這明安侯當年隨先皇征戰沙場,這氣勢真不是說著玩的。


    “福公公,皇上還說什麽了。”


    “這,皇上還說,若是侯爺無事,能否進宮同皇上商談一下西北戰事。”


    周清將公文一一擺好,起身,那四溢的氣勢讓杜月若不敢靠近,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侯爺,一時忘了話語。


    “本侯閑著呢,現在就走吧,福公公。”


    福公公冷汗津津,連忙應了。


    直到兩人出了書房,杜月若才反應過來,連忙去秋水院找周婷婉。


    皇宮內


    周語瀾正在回龍雲殿的路上,今日得知秦錚已經出現,離開軍營,如今不知在京城的哪一角,周語瀾決定等傷好了勢必要出府一趟。


    身側的紅拂一臉擔憂,小姐自從離開太子宮就滿麵的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麽,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個人,紅拂訝異的說道:“侯爺?”


    周語瀾聞聲望過去,皇上身邊的福公公領著周清似乎是在去上書房的路上,周清在府裏一向是慈父好夫君,但如今的周清像是拔了鞘的利劍,實屬奇怪。


    “侯爺進宮是見皇上的麽,不過,為何侯爺是這幅樣子?”紅拂在侯府待了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侯爺,也對,周清向來公私分明,從不把軍營裏的態度和事情帶到府裏來


    。


    周語瀾皺著眉,看著周清的身影漸漸遠去,心裏一個衝動,道:“紅拂,咱們跟上去。”


    “啊?小姐!”


    周清進了上書房,隨著上書房的門關起,周語瀾藏在柱子後麵,這上書房都是皇上和大臣商議事情的地方,這兒的侍衛不多,大都在外圍,沒人敢在這兒偷聽,皇威難測,這倒給周語瀾一個好的機會。


    “小姐……”


    周語瀾擺擺手,示意紅拂留在這裏不要出聲,而周語瀾則是進了上書房偏殿的茶水閣。


    茶水閣裏沒有伺候的太監和宮女,周語瀾看著空無一人的茶水閣,那茶香淡淡,卻是冷了,她自是不知道這裏的人早已被皇上支開了,本想讓和周清的對話無人知曉,卻給周語瀾一個巧妙的機會。


    茶水閣和正殿是相通的,周語瀾繞過一條通道,看見了一道屏風,透過屏風隱隱能看到大殿中央周清的身影。


    周語瀾沒敢靠的太近,這大殿安靜一片,周語瀾站在通道那兒隱隱有點後悔,一時衝動疑惑跟了過來,倒是沒想到萬一被發現該要如何。


    大殿上,楚齊拿著一幅畫,展了開來。


    “明安侯覺得朕畫的如何?昨日在殿門口看見周小姐在賞花,宜情宜景,一時技癢便畫了下來。”


    周清看著那幅畫,花樹下,一女子仰首微笑,雖隻是背影,和一個側臉,但確確實實是周語瀾無疑,那畫如此清晰,周清眼眸一時陰沉的很。


    “皇上畫技高超,哪怕是南國第一畫師也未必能比得皇上一絲一毫,小女榮幸得入皇上的畫中,隻是小女還未及笄,皇上畫這幅畫,還是不要流傳出去的為好。”


    楚齊笑的隨意,將畫卷了起來,拿著在手裏走下了台階,將畫遞到周清麵前:“既然如此,那這畫朕就贈與愛卿了,隻是朕向來喜歡禮尚往來,這畫朕著實喜歡,尤其裏頭的人朕更是舍不得,不知愛卿拿什麽來換這幅畫呢?”


    高位者,說話向來含含糊糊,卻是一語雙關寓意非常,不明真相的人自然聽不懂,周語瀾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是一頭霧水,尤其隔著一屏風,他們的神情都看不清楚,更別提參悟了


    。


    周清站在原地,並沒有抬手去接,楚齊神色稍淡,笑道:“怎麽,愛卿不收下這禮麽,還是愛卿覺得這幅畫在朕的身邊是最好?”


    “微臣並無此意,隻是微臣在想,微臣手中有什麽東西能換得這幅皇上心愛的畫。”


    楚齊笑容微深,眼角的細紋淺淡,那張和楚慎相似的臉上,卻不如楚慎笑的溫和,此時那溫和已經夾雜了一絲陰暗和算計。


    “愛卿該知道朕要的是什麽,聽聞先皇在時給愛卿一樣東西,那東西能號令三十萬兵馬,一支強勁的軍隊,奈何朕屢次問愛卿,愛卿都和朕打太極,如今朕拿這幅畫和愛卿交換,不知愛卿是否舍得?”


    楚齊將畫拿在手中,歎道:“哪怕朕後宮佳麗三千,也從未見過像她哪樣傾城的人,真讓人舍不得。”


    話語意味不明,周清卻是麵無表情,沙漏的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大殿中的空氣冰涼,周清頓了半晌,才緩緩道:“皇上所說的是否是密令。”


    楚齊嘴角的笑意一滯,周清當做沒看到繼續道:“自從先皇去世,都傳言先皇留了密令給微臣,但傳言終究是傳言,微臣不過是當年和先皇一同打過仗的小將領,皇上怎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托付給微臣呢。”


    楚齊一直懷疑周清,但一直都沒說破,誰知今日周清親口說出,卻是這樣的話語,楚齊不是傻子,不可能信他的托詞,但也沒有證據證明那東西就在周清的手裏。


    所以才屢次暗地試探,今日也是大膽了,奈何周清卻如此不認賬……


    楚齊眯起眸子,淡淡道:“愛卿不想要這幅畫了麽。”


    周清神色淡淡,道:“雖說微臣很想要這幅畫,奈何皇上要的微臣沒有,微臣怎好厚著臉皮請求皇上將那幅畫賜給微臣呢。”


    “哦?是麽。”楚齊笑意斂去,看了眼手中的畫,意味深長:“那麽,這畫中的人愛卿也舍得?”


    周清頓了頓,冷靜的眸中深沉一片


    。


    “不舍得,所以。”周清忽的雙膝跪地,神色誠懇,低著頭道:“請皇上將那幅畫賜給微臣!”


    楚齊臉色黑了一大片,手指捏著那畫卷幾乎要撕碎了,他不能和周清撕破臉皮,他若是真要求什麽,他可是明安侯,手下二十萬軍馬由他統領,萬一那密令真的在他手裏,那他豈不是權勢滔天?楚齊怎有不給之理,而這周清倒還真是厚起臉皮來了。


    周清跪倒在地,那撲通一聲很是誠懇,周語瀾心下一驚,不僅是為他們口中的密令也驚訝周清此刻的作法。


    看皇上如此看重那密令,皇上又不是隨意昏庸的性子,難不成,先皇果真將那所謂的密令交給了周清?


    周語瀾屏住呼吸,一時為心裏的猜測驚愕不已,若是真的,那麽父親權勢豈不是蓋主?


    紅拂在外頭四處張望著,得見周語瀾走了出來,連忙上前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萬一在這兒被發現了奴婢擔心……”


    “回去吧。”


    紅拂一愣,隻見周語瀾凝眉肅目,徑自轉身離去,紅拂連忙跟了上前。


    方才偷聽到的話,周語瀾需要好好想想,從皇上話裏的意思,父親手裏有著能夠影響整個楚國的秘寶,而且還是先皇所贈,那麽既然是先皇所贈,那皇上打聽索要,父親為何不同意呢。


    回了龍雲殿,卻恰好聽聞皇後來人邀請周語瀾,去永壽宮吃茶,周語瀾理了理自己的思緒便和紅拂一同去了。


    而此時的明安侯府,周清離開後,杜月若惴惴不安,回了秋水院,跟周婷婉說了這事。


    “婷婉,為娘從未見過那樣的侯爺,嚇死人了。”杜月若似乎還餘驚未消,眸中隱隱的後怕。


    周婷婉坐在椅子上,垂眸深思,這皇上日理萬機,為什麽專門跑到一個臣子家裏說這些事?莫非還真有把周語瀾賜婚給哪個皇子的意思?


    “婷婉,這事你怎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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