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喪事才剛剛開辦,就聽宮裏來人說娘娘病倒了,上上下下人等無不感到驚懼紛紛詢問來傳旨的大內侍衛統領雷頓娘娘的病情如何,又是因何而病倒的,太醫有沒有看過,又是怎麽說的等等


    楊林也不知道是忙昏了頭,還是悲痛過度,全然忘了尊卑禮儀,非但沒有跪接旨意不說,還說:“……雷大人,這,家裏亂成這樣,你看我能走得開嗎?”二弟楊柏輕輕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大哥,你,你糊塗了?娘娘有旨意宣你進宮問安,你還不趕緊去換衣服?”楊林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哎呀……”叫了一聲,道:“對不起,雷大人,我,我還真是忙得糊塗了你稍等,來人,看茶我去換身衣裳就立馬進宮”


    雷頓道:“楊大人,不必了,娘娘正等著見你,想必也是問詢喪事舉辦情況反正是私下傳見,又不是正式朝覲楊大人以為呢?”


    迎著雷頓的眼神,楊林似乎想堅持,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趕緊,快去快回……”又叮囑了二弟幾句,這才隨雷頓去了


    楊府上下,沒有一個懷疑來傳旨的人為什麽不是韓以柔,反而是大內侍衛統領雷頓興許一個個都為喪事忙得頭昏腦脹,糊塗了


    車轎是宮裏派來的楊林似乎很抗拒坐上去,在雷頓催了兩次之後,他才唉的歎了一聲,儼然懷著無盡的遺憾和不甘,坐了進去


    坐到車上後,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神情逐漸呆滯灰敗了下來,儼如死人一般雷頓隻當沒有看見,隻命迅回宮


    從青華門入內,禦林軍連例行的身份查驗都沒有就放行了看著這一幕,誰都知道雷頓是在奉旨執行特殊任務,禦林軍方麵已經接到了不得盤查的旨意,要不然斷不至於這般鬆懈的


    見雷頓真的帶著自己進了皇宮,楊林的神情又漸漸活了過來,仿佛在他的預料中,自己此行本該去的是另一個地方,絕不會是皇宮的見雷頓真領著他朝鳳寧宮而去,楊林就越發的詫異了,暗道:“難道是我想多了?”問道:“雷大人,娘娘的病到底怎樣了?太醫用藥了嗎”


    雷頓道:“娘娘不讓太醫診視,隻說要見你”


    “啊?”楊林一聲驚歎,那顆本已經落下去少許的心又懸了上來


    進入鳳寧宮後,楊林就發現情況不太對——該班值守的宮女太監竟一個也不見,偌大的鳳寧宮,安靜得出奇或許是知道他們到了,厚重的宮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這一聲響並不出奇,楊林聽在耳內,卻是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額上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韓以柔看了一眼楊林,緩緩點了點頭,道:“娘娘在等著你,進來”


    雷頓像監押犯人一般,跟著走了進去


    到了寢殿,因為隔著屏風,楊林看不清楊芸的情況,隻得伏地請安過了許久,楊芸那虛弱的聲音才響了起來,說:“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還活著?”


    楊林身子一軟,哆嗦著道:“娘娘,娘娘這,這是什麽話?臣,臣不明白”


    楊芸哼了一聲,道:“你不明白?是不是要害得我楊氏一族被滿門抄斬那天你才明白?”


    楊林的臉刷地一下青了,哀號道:“娘娘,這,臣到底犯了什麽罪,還請娘娘明示這樣的話,臣實在是當不起呀”


    “哼,你當不起?”楊芸道:“那你來告訴我,昨夜守在母親遺體身邊的那人是誰?”


    楊林不說話了,身體也停止了顫抖,隻是埋頭跪著,不說話


    楊芸道:“怎麽,不敢說,還是不屑說了?”


    楊林突然變得很平靜,答道:“臣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麽昨天夜裏,除了臣之外,臣二弟楊柏、四弟楊楨、五弟楊棠、七弟楊植,臣長子楊綬、次子楊純,臣二弟楊柏長子楊綱、次子楊紹、三子楊統,臣四弟楊楨長子楊繪都在為臣母守靈,不曾有片刻離開”


    楊芸沉默了下來,久久不語


    楊林壯起膽子,問:“娘娘鳳體違和,可有請過太醫診視?”


    楊芸道:“想來你也聽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了?”


    “臣,臣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麽?”


    楊芸冷哼一聲,道:“不明白嗎?”然後就聽到韓以柔勸道:“娘娘,你不能起來,你……”也不知道楊芸做了什麽,韓以柔沒有再勸,然後就聽到腳步聲


    在韓以柔的扶持之下,釵發微亂的楊芸竟然走了出來她盯著跪在地上的楊林,恨恨地道:“很好,想來你是自恃位高權重,又是功臣之後,朝廷不敢辦你了?”


    楊林還是不言語


    “雷頓的手段,想必你也知道一些?”


    楊林終於開口了,他說:“自然知道”說著,抬起頭來,直起了腰,迎著楊芸那痛不欲生的眼神,淡淡地一笑,道:“娘娘既然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臣若再裝懵就沒有意義了”說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娘娘為了保全母家,可以下旨拿了臣,隨便安個什麽罪名,將臣辦了想來這不是什麽難事,對麽?”


    楊芸咬牙道:“你知道就好”


    楊林看了看身後恍若雕像一般的雷頓,一副成竹成胸,毫不懼怕的樣子,還示威性地朝雷頓哼了一聲,道:“既是這樣,娘娘又何必下旨宣臣進宮,直接命人將人帶到北校場,處置就是,何必多此一舉?”


    楊芸道:“我隻是想問你一句話: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這般喪心病狂?說,說呀”


    楊林哼了一聲,道:“娘娘想知道?那可是對不起得緊,臣這會子心情突然不好了起來,不想說雷統領不是本事高明得很麽,何不讓他直接讀了我的記憶就是,娘娘想知道什麽不行?”


    楊芸氣得渾身發抖,道:“你,你難道真要害得我楊氏滅門才高興麽?”


    楊林不以為然地道:“楊氏滅不了門即使鳳九淵真的狠起心對楊家下手,娘娘的後位還是無虞的”


    楊芸大怒,揚起手扇了楊林一巴掌,罵道:“渾賬,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即便是受了傷,楊芸這一巴掌也不輕,扇得楊林半邊臉當即腫脹了起來,殷紅的鮮血從嘴裏沁了出來楊林顯然沒料到楊芸會動手,驚愕之餘,眼裏陡然射出了凶悍的怒光,撫著被打的臉頰嘿嘿地笑道:“打得好,打得真好來,這邊,再打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背部一震,腦子裏隨即也感到一聲脆響,然後,上半截身子失去了支撐,不受控製地軟癱了下去,連整著整個身子也癱在了地上


    楊芸也沒有料到雷頓會突然出手,在她叫出:“住手”時,已經晚了,雷頓的手指已經點斷了楊林的脊椎骨


    看著痛得滿頭滲出豆大汗珠的楊林,雷頓輕哼一聲,道:“是不是很痛?”


    楊林怒吼道:“有種就把我殺了”


    雷頓道:“殺了你?那豈非太便宜了?記住,好好回答娘娘的話,再這般無禮,我會把你全身的骨頭一寸一寸地捏成粉”


    楊林猙獰地回應道:“你嚇我?憑你個豬狗一樣的東西也敢嚇我?我要是……”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雷頓就一腳踩在他的左手上,將指骨全部踩得粉碎,卻沒損傷半點皮肉


    楊林殺豬般地號叫了起來


    楊芸再叫道:“住手,雷頓,住手”


    雷頓道:“娘娘,對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何苦心懷不忍?”


    楊芸道:“我有何不忍的?隻是須得先問出他還有哪些同黨才行”


    雷頓道:“娘娘想必還不知道,楊林要是一事了,他的同黨就會立即行動起來娘娘不用驚懼,他們還不敢發動政變,他們隻會對楊家,對娘娘下手那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上騰舉報楊林是社會黨人,一旦鬧得朝野皆知,試問,皇上是處置還是不處置?若是處置,按律,楊家必將被滿門抄宰,娘娘的後位也將被廢若不處置,那無疑是社會黨的一大勝利娘娘還沒明白過來嗎?”


    在劇烈的疼痛折磨之下,楊林很想昏死過去,奈何身體突然間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壯,痛楚感再強烈,也沒有半點要昏過去的感覺聽雷頓這般說,他像夜貓子般怪號了起來,道:“沒想到你很是清楚不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楊林搭上楊家,搭上你這個皇後的性命,不怕鬥不贏他鳳九淵就算是輸了,也得讓鳳九淵付出最慘重的代價嘿,嘿嘿,嘿嘿……”


    “你話太多了”雷頓拿住他的左小臂,輕輕一捏,清脆的崩裂聲再次響起楊林還是沒有昏死過去“他們自知與皇上鬥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把退路都盤算好的說實話,這種兩敗俱傷的拚命式打法確實很高明”


    楊林叫道:“高明嗎?哈哈,高明就好……”雷頓的手再動,將他大臂骨也捏成了粉碎


    楊芸實在看不下去,就別過了臉,道:“這麽說,這麽說來,皇上早就知道了?”


    雷頓道:“他若早知道了,豈會有不動手的道理?楊林他們的目標是皇位,而不是要殺先生,所以他們隨便怎麽折騰我也沒興趣去管”


    楊林問:“那,那你為何對我動手?”


    雷頓道:“娘娘是先生的妻子,夫妻一體,你侮辱她,與汙辱先生沒有區別”說到這裏,他道:“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楊林被吸引,竟然忘了疼痛,問:“什麽秘密?”


    雷頓道:“你的人若真敢有異動,不出明天早上,他們就會全部消失你信不信?”


    楊林哧地笑道:“你嚇我?”


    雷頓道:“若不是看在娘娘麵上,你以為我會跟你這種豬狗一般的東西說話?”


    楊林怒而冷笑道:“鳳九淵再殘暴,他能殺得盡我鳳凰號七百億子民嗎?”


    雷頓繼續道:“你,楊林,襲著濟陽公爵位,又是財部侍郎,還是正牌的國舅老爺,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貴,想必也該聽過‘鳳衛’的名頭?”


    楊林當然聽過,但在他的印象裏,鳳衛大約類似於直接由皇帝掌控的特務機關,至於是由誰負責,都有哪些人,怎麽運作,卻全然不清楚他道:“鳳衛?一群鷹犬走狗罷了……”


    韓以柔臉色驟然,喝斥道:“大膽”


    楊芸顯然沒有力氣再聽下去,道:“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他還有什麽不敢說,不敢做的?扶我去睡下”又道:“雷統領,這人就由你處置,是死是活我也不想過問了”


    雷頓道:“對不起,娘娘,這還得你發下話才行我說過了,隻要不危及到先生安全,我沒興趣,也沒權力處置任何人”


    楊芸想了想,一擺手道:“那就,那就奏明皇上,由皇上處置”


    雷頓道:“娘娘得先有自己的定見才行到時皇上又顧忌你的感受,不知道該怎麽處置才好”


    楊芸道:“雷統領,後宮不得幹政的鐵律你也忘了麽?”


    雷頓道:“娘娘該知道先生是怎樣的人楊林不是其他人,他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是先國丈楊源老大人的嫡長子不論是看在你,還是看在楊源老大人的份上,皇上怕是都會猶豫不決的”


    楊芸道:“皇上若想殺,那就殺了若認為留他性命還有別用,扔到北校場去也未嚐不可”


    雷頓之所以強問楊芸的意見,並非因為鳳九淵在處置楊林時會心存顧忌,而是想弄清楚楊芸的所能接受的最大底限據他對鳳九淵的了解,楊林是必死無疑的,至於楊家的其他人,可能會看在楊芸的麵上予在特赦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明知楊林已經是社會黨人,是弑母的凶手,楊芸還是不想他死楊芸到底在顧忌什麽他不想問,說:“既是如此,那我便將他扔到北校場去就是”提起楊林,也不先行向鳳九淵稟告,徑先去了北校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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