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長老的臉色陰沉如水。


    麵前兩人他自然識得,身著太極袍的名為葛海,手持竹杖的真名不詳,人稱竹杖老人。兩人都是元嬰期修為,單人的實力固然不如他,可若兩人聯手,勝負如何,他心裏也沒有底。


    兩人一左一右,互成犄角之勢,兩人聯手之意,流露無遺。


    “兩位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想與我天環為敵?”申長老淡淡道,言語之中,一股傲然之意沒有半點掩飾。


    “天環?”


    兩人臉色微變,竹杖老人冷哼一聲:“天環?虛靈派什麽時候成了天環了?閣下莫非覺得我們好糊弄?”


    嘴上雖然強硬,語氣也不自主軟了下來。


    左莫也聽得目瞪口呆,天環他當然是知道是什麽。修者的世界也被稱為四境天,昆侖、懸空、天環、西玄四境,這四個名字亦代表了四個最大的門派。


    劍修昆侖、禪修懸空寺、符修天環、散修西玄盟。


    所以聽到申長老自稱是天環之人,另外兩人氣勢頓時大消,退意萌生。四大門派,是整個修者世界最強大的四個門派,是絕對不能沾惹的龐然大物。莫看兩人已經步入元嬰,在雲海界稱得上數一數二,但是在天環麵前,就像螞蟻一般渺小。


    不過他們心中雖然有所顧忌,但卻沒有離開。對方究竟是不是天環的人,還需要證實,他們也不會如此輕易相信。


    黎庶冷哼一聲,手掌一張,一個由奇特符紋構成的光環飄浮在掌中。


    “你們應該認識這個吧。”


    雖然麵前的是元嬰期修者,但是黎庶沒有半點客氣。他心中也非常惱怒,這次任務狀況頻發,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掌門這次特意叮囑過他,輕易不要暴露身份,沒想到最終還是暴露了身份。


    兩人看到光環時,臉色大變。


    光環在黎庶掌中緩緩轉動,一個個符紋如同鎖鏈般相連,構成一個光環。


    這便是名震四境天的天環!


    每一名天環的內門弟子,都會有一枚屬於他們自己的天環。天環不僅是他們的身份象征,也是他們對於符陣的理解。天環是天環獨到的心法,外人絕對無法假冒。


    就在黎庶以為兩人立即會退縮的時候,沒想到葛海卻是不陰不陽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能見到天環門人,老夫也算三生有幸了。不過,這雲海界天高皇帝遠,輪不到你們天環境來管吧。”


    竹杖老人聞言心中懼意大消,沒錯,天環又怎麽樣?天環再大,也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們拿到秘寶,找個隱蔽的地方閉關苦修,天環又豈能找到他們?


    申長老臉色微變,他下意識反應是,難道他們知道那件寶貝?


    黎庶也是暗呼糟糕,他也沒有想到,天環的名頭竟然鎮不住對方,這在他身上,還是第一次。哪怕和寧一他們交往,隻要稍稍表露身份,他們哪個不是熱絡巴結,便是寧一這種心高氣傲之輩,也不能免俗!


    還沒等他想好辦法,又有人趕來。


    來者曹北,這位名震雲海界的高手,見到眾人的陣勢,立即心中明了。他恭謹朝葛海和竹杖老人行禮:“見過葛老,見過竹老!”


    “小曹北也來了啊!”葛海笑咪咪道。


    竹杖老人也含笑和曹北打了個招呼。


    雲海界並不大,能稱為上高手的就這麽幾個,而葛海和竹杖老人是雲海界僅有幾位元嬰期修者,聲望和地位自然極高。


    曹北二話不說,站在兩人這一方。


    很快,趕來的修者越來越多。


    能夠進入神殿的,都是雲海界最頂尖的高手,他們沒一個傻瓜。一看這局麵,頓時明白幾分。


    一時間,打招呼,寒喧之聲,好不熱鬧。


    申長老黎庶他們卻是臉色鐵青,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葛海竹杖老人那一方,情況對他們越來越不利。申長老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麽沒有多帶一些人來?若是再來一位元嬰,他就敢直接動手。


    這些小門派的元嬰,一對一,他還沒放在眼裏。


    現在對方人數越來越多,膽氣隻會越壯。


    漸漸,形勢逐漸發生變化。


    場內演化為三方陣營,申長老這一方,葛海竹杖老人這一方,還有一些來曆不明的修者,也散落各處。


    葛海竹杖老人這一方的實力最為雄厚,他們都是雲海界本土修者,彼此大多認識,又有葛海竹杖老人兩名元嬰在前,最為抱團。


    三方對峙,而左莫被他們圍在正中央,插翅難飛。


    左莫見眼前的情況,頗感有趣,心中緊張反而消去大半。


    申長老嘿然道:“雲海界果然好地方,各位也是豪氣雲幹啊。不過,老夫今天把話丟在這,誰今天與我天環為敵,這筆帳咱們總得好好算一算。”


    “天環……”


    人群一陣**,許多人露出幾分懼意。尤其是那些有門有派的,頓時臉上神情猶豫起來,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和天環這樣的龐然大物交惡,隻會給門派帶來滅頂之災。


    “可有憑證?”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黎庶冷著臉,再次亮了亮自己的天環。


    一名修者退出隊伍,向諸人一抱拳:“在下有家有口,就不摻和這件事了,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了他作榜樣,立即有人接二連三地離開。這些人都是有門派或有家室之人,不想因為尋寶,而給門派家業惹來災難。


    原本勢力雄厚的葛海一夥,頓時人數銳減,隻餘下三分之一不到。天環的名頭,足以嚇退絕大多數人,但是剩下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們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流露熾熱亢奮的戰意。


    左莫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這樣的大戲,平時可看不到。


    咦!


    他心中猛地一跳,身體不自主地繃緊。


    一股微不可察的波動,如同一閃而逝的心跳,從神殿深處傳來。


    是祭壇的方向……


    左莫精神一振,按捺心中的狂喜,精神高度集中,如同趴在雪地裏的獵人,耐心地守候。大約過十息,又是一股波動從他心中滑過。


    是祭壇!


    左莫的心髒不由自主地怦怦劇烈跳動!


    幸虧他臉上戴著青銅麵具,沒有人察覺到他的變化。他強自令自己的鎮定下來,他小心地抬起頭,瞥了一眼圍在他周圍的眾人,然後飛快地收回目光。


    沒有人注意到這股波動!


    左莫想到自己得到神殿的承認,莫非是因為這個,自己才能夠察覺這一絲波動?


    這一絲波動是什麽意思?難道祭壇發生了什麽變化?


    對戰機極其敏銳的左莫立即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任何變化,對已經陷入必死之局的他來說,都是有益的!


    必死之局,突然出現一絲生機,左莫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但左莫此時展現出遠超常人的心裏素質,他迅速沉下心來,感受那股稍縱即逝的波動!


    冷靜!一定要冷靜!


    又過了十息,他再次等到那股波動!


    他體內的神力,忽然自發緩緩流動。


    莫非……


    左莫心中一動,並不阻止,而是順應祭壇傳來的那縷波動,隨神力緩緩流轉。


    神力的流轉很緩慢,左莫心無旁騖,仔細地記下神力流轉的路線。


    他就像木偶般,一動不動。


    場內的對峙,此時也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亂。不知是誰,突然暗施冷箭,就像往一個火藥桶裏丟了一粒火星,原本就劍拔弩張的幾方立即毫不猶豫同時動手。


    場內瞬間陷入極其混亂的局麵。


    但是擔心引來神殿的崩塌,三名元嬰出手都相當克製。而黎庶曹北等人,則沒有半點後顧之憂,全力動手。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黎庶一出手,便是大殺著。


    掌中天環流轉,眾人腳下驟然顯現明亮的符紋。原來他趁著剛才亮出天環的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布下符陣。


    他這一手漂亮至極,是天環有名的殺招,名為“天環魅影”。就連元嬰期的葛海竹杖老人,都沒有察覺,可見這一招的厲害。


    符紋的耀眼光芒充斥眾人的視野,兩名雲海界修者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光芒瞬間肢解成數截。


    葛海大怒:“娃娃好狠的心腸!”


    一枚黑白太極,徑直朝黎庶轟去。


    申無亥冷然道:“米粒之珠,也敢稱光華!”


    揚手一道火光攔住黑白太極,火光之中,隱隱可見符紋流轉。這團火焰就像活物一般,猛地朝四周暴漲,如同一張血盆大口,一口把黑白太極吞了下去。


    而竹杖老人手中竹杖突然從青翠變化如墨一般漆黑,沒有一絲光華。偏偏竹杖頂端的竹葉,卻是灰白如死,詭異無比。


    申無亥臉色一變,尖聲道:“屍海竹!你竟然敢煉屍海竹!”


    聽到“屍海竹”三個字,周圍幾名修者的臉色不由一變。


    竹杖老人嘿然一笑,手中屍海竹一揮,一團黑氣撲向申無亥。


    黑氣翻騰不休,裏麵隱隱可見一張模糊扭曲的人臉翻騰不休,讓人不由心生寒意。


    申無亥不敢怠慢,揚手一記火光。


    火光和黑氣相撞,頓時湮滅。


    申無亥的臉色凝重起來,他沒想到對方手中竟然有屍海竹這樣的奇物,頓時有些吃虧了。


    竹杖老人也不敢大意,不過他倒沒有感到意外,天環出來的人,又怎麽會簡單?


    可無論眾人拚得再火爆,正中央的左莫,反而猶如風暴中的風眼,安靜異常。


    三名元嬰把所有的針對左莫的攻擊地屏蔽,他們都知道,這場戰鬥的關鍵,就是他們三人之間戰鬥。


    形如木偶一動不動的左莫,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引起他們的注意。


    沒有人注意到低頭的麵具上,那雙眼睛,此時正閃耀著異樣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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