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發了一夜的呆。從開始的震驚、難過,到之後的‘原來如此啊’。點點變化,也隻有一直陪伴的善保了解。


    因為了解,所以明白,因為了解,所以心痛,因為了解,所以一直在這裏陪著他,和他一起。


    桌上的蠟燭,即將燃燒所有,四周是滑落的蠟淚。永瑆緩緩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滿眼的血絲沒有絲毫減少。


    善保走上前,站在他的身後,兩手輕輕按摩他的腦袋,“你想怎麽做?”


    永瑆眯著眼睛,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我隻是一個阿哥,能做什麽。”哼,等皇阿瑪知道了,她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她們還不配讓本阿哥出手。


    善保讚同的說,“現在是關鍵時刻,還是一切聽皇上的意思好了,依皇上對十二阿哥的寵愛,恐怕不會善了。”想當初他跟在十二身邊,對於乾隆的寵愛,他是看的清清楚楚。


    “嗯,這個我知道,”永瑆疲憊的附和。


    善保看著他這樣更是心疼,關心的詢問,“累了?”


    “嗯,好久沒有側夜未眠了,不習慣。”


    善保看看外麵,一縷金光穿透,漆黑的夜被劈成零星碎片,隻能忍耐的皺皺眉,好言安慰,“在等等,迎接了阿裏和卓再回來眯會。”


    永瑆煩躁的點點頭,真是麻煩,阿裏和卓來京的目的還沒有查到,巴勒奔也在,偏偏皇阿瑪又遇刺,這下,他真的沒有輕鬆日子過了。“好了,我去皇阿瑪那裏。”永瑆站起來看到身後的善保,到嘴邊的話改了口,“你在這裏休息會吧。”說完,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好像身後有餓狼追趕。


    善保看著他的樣子,滿眼笑意,他是不是能認為,永瑆對自己也不是無動於衷呢。


    永瑆懊惱的捶著腦袋,該死的,這是怎麽了,不就是眼圈黑了些,皮膚蒼白些,臉色差了些,至於那麽關心嗎。


    善保追出來,就看到永瑆在前麵一邊走,一邊錘打自己,忍不住笑了,真是太可愛了。快步追上,湊近永瑆身邊,小聲喚到,“十一阿哥。”


    “啊……”永瑆驚叫的跳了起來,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忍不住拍拍胸口,口氣不好的吼道,“幹嘛突然嚇人。”


    善保自動的忽略他的語氣,一臉笑意的看著永瑆,永瑆被他看的不自在,別扭的轉過頭,“你怎麽來了。”


    伸出手,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他,“你忘記帶這個了。”


    永瑆一看,更是懊惱,該死的,怎麽能這麽毛躁。一把接過,轉身就走,現在,他不想看到他那張帶著笑意的臉,真的非常不想看到。


    善保看著他的背影,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過,“喂,打腦袋是會變笨的。”


    永瑆的腳步一頓,手指握緊,壞善保,等本阿哥回去繼續奴役你,累死你。


    善保回到永瑆的房間,看著房內的擺設,不再像之前一樣匆匆而過,來不及仔細觀看。


    吳書來向永瑆行禮,“十一阿哥吉祥。”


    永瑆連忙說,“吳公公請起。”


    吳書來笑眯眯的看著永瑆,“十一阿哥來這麽早,有什麽事情?”


    “重要的事情要和皇阿瑪商量,皇阿瑪醒了嗎?”他也就是問問,看樣子來早了,估計要等會才行。


    “皇上還沒醒,十一阿哥等會吧,奴才再進去看看。”


    “有勞公公。”永瑆站在外麵等候,吳書來悄悄的推開門,小心翼翼的進去,乾隆一直沒有熟睡,聽到動靜,迷糊的詢問,“吳書來?”


    “皇上,是奴才。”吳書來快步的走向乾隆的床邊,垂手而立。


    乾隆揉揉眼睛,“什麽事情?”


    “皇上,十一阿哥求見,說是有重要事情。”


    乾隆看看身旁睡的很香的永璂,伸手摸摸他的臉頰,腦子裏轉了幾個圈,“讓他進來吧。”


    永瑆是第二次進乾隆的寢室,走近了,才看到乾隆身旁還躺著一個人,看那身形,一定是十二弟了。皇阿瑪讓自己看這個什麽意思,難道是炫耀?永瑆小腦袋胡思亂想了。估計十二弟沒有告訴皇阿瑪吧,自己對他是沒有心思的。


    對上乾隆視線,永瑆垂下頭,“皇阿瑪吉祥。”


    “嗯,什麽事。”乾隆壓低聲音,不鹹不淡的反問。


    永瑆從懷裏掏出一疊善保調查的證據,遞到乾隆麵前,“這都是兒子派人查出來的,皇阿瑪還是自己看吧。”他相信,這些東西,乾隆親眼看完,比聽他說,帶來的震撼更大。


    乾隆接過,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嗯?魏氏下藥害永璂?乾隆不得不正視起來,認真的看了起來,時間在慢慢流逝,乾隆眉頭越皺越緊,眼中的怒火,更是讓人無法直視,“嘩……”乾隆氣的將手裏的紙全部扔了出去。


    “混帳,無法無天。”雷霆的聲音,足以證明他有多怒。


    床上的永璂被乾隆突然提高的聲音吵醒,“走開。”小嘴裏發出不滿的嘟囔,煩躁的向裏邊滾去,兩手拽起身上的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乾隆聽著他傳來均勻的故意聲,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平緩自己的怒氣,心裏憤憤不平,該死的,這幫人是真當朕死了嗎,下毒的,陷害的,肮髒的手段倒是沒少用,可憐的那幾個孩子,成了後宮爭奪的犧牲品。想到他們年紀輕輕就病逝,大好年華沒有享受,乾隆心裏堵的慌。


    永瑆一直注意著乾隆,就怕他一時接受不了,氣出病來。他也沒想到,後宮的妃子,沒有手腳幹淨的,背後沒少害人,即使他的母妃,也一樣。


    他傷心的是母妃,乾隆傷心的是所有的妃子,這樣的結果,哪一個皇帝也無法接受吧。


    “皇阿瑪,您沒事吧。”兩眼關心的看著他,就怕他有個閃失。


    乾隆看看他,再看看永璂,心裏很是欣慰,不管後宮如何,他的兒子都是好的,這個,當然不包括永琪了,他已經被乾隆赤,裸,裸的遺忘了。


    “朕沒事,隻是沒有想到……唉……”乾隆歎息一聲,仿佛老了十歲。


    “皇阿瑪不必煩心,後宮一向勾心鬥角,這也是避免不了的。”嘴上這樣安慰,心裏則是想起了辦法,以後,他的後宮,這樣的事情,必須要杜絕。


    看乾隆沒有再說別的,永瑆出聲提醒,“皇阿瑪想如何處置?”


    乾隆垂下眼簾,哼,敢害永璂,朕怎麽能饒了你,魏氏,朕一定要你好看。至於別人,不好辦呀,總不能將後宮端了吧。


    “她們暫且不要動,朕要她們生不如死。”乾隆狠狠的說道。


    永瑆不明白的反問,“生不如死?”這能做到嗎,究竟怎樣,才能讓人生不如死。


    看出永瑆的疑惑,乾隆耐心的教導他,“一個人,最好的懲罰不是讓她死,是讓她有了希望,再破滅,從上麵墜落,卻又無能為力,活著,就是最大的懲罰。”


    永瑆一瞬間感覺全身發冷,從來沒有想過,這才是最折磨人,什麽針刑、什麽鞭刑、什麽斬首,此刻,通通不算什麽了。了然的問著,“皇阿瑪想這麽對魏氏?”


    乾隆莞爾一下,邪魅的說,“敢害皇長子和永璂,除了她誰能享受這麽獨有的待遇。”


    永瑆對於這個不可否認,魏氏真是死了也不解恨。永瑆還在想魏氏,卻聽到乾隆說。


    “朕過幾日會封你為太子,迎接阿裏和卓以及晚宴的事情,你來處理吧。”


    永瑆愣了一下,有些沒有想到。


    “怎麽,不敢相信,朕將江山交給你,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永瑆跪在地上,叩謝,“皇阿瑪放心,兒子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乾隆滿意的點點頭,江山交出去,他就能將全部的精力放在永璂身上了,遊山玩水,多麽自在。


    永瑆退出去,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終於查到了害永璂的凶手,終於知道了自己額娘是怎麽離開的,終於知道了純妃的動作,所有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後宮的女人,果然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想必皇瑪嬤能坐到這個位置,也付出了努力和手段。


    慢慢的向自己宮走去,腦海裏還在不停的思考,唔,這麽看的話,皇額娘木訥,不會討皇阿瑪的歡心,說話耿直,確沒有對皇子皇女下黑手,也沒有在背後對後宮的妃子下黑手,嘖嘖……皇阿瑪就這麽一個好皇後,還沒有好好珍惜,真是可惜。


    想著,搖搖頭,進到房間,看到的就是善保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放輕腳步,來到他身邊,伸手輕輕的推他,“起來了。”


    善保在看永瑆房間的東西,看了一圈,最後,坐在椅子上,翻看永瑆桌子上的東西,沒有想到會睡著。被永瑆吵醒,迷迷糊糊的抬起頭,揉著眼睛,含糊著說,“這麽快回來了。”


    永瑆看到的他都是精明能幹的樣子,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快醒醒,阿裏和卓快到了。”


    善保恢複了神智,站起來,“這麽快,大臣都到了嗎?”


    永瑆不答反問,“你說呢。”衝他哼了哼,喝口茶,就又離開了。


    善保快速的跟上,遠遠的傳來細碎的吵鬧聲,偶爾夾雜著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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