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開口說話,童德諾輕聲一笑:“白霖,幾年前我就想跟你說,在我心裏,你就是公主的化身,高貴美麗優雅。而且你還很聰明,是我教過的最有悟性的徒弟。若不是你哥哥阻攔,假以時日,你在賭壇的名氣肯定超過我。我真不願你看你死,可是抱歉,賭桌上不認親朋好友,我贏了。”


    說完,他翻開牌狠狠砸在賭桌上:“紅心a,大同花順。”


    勝券在握,身為king賭局最新一任賭王,理應要有賭王的氣度。再說,他說我是公主,公主當然要高貴大氣。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嘴角勾出一個溫婉的幅度:“你不會看著我死的,因為輸的是你。我也是大同花順,牌麵相同的話黑桃勝出。”說著就要翻牌,可就在翻牌的一瞬間,我忽然發覺不對勁,因為牌麵居然是紅的。急忙把牌按住,輕輕掀開一角查看。


    方塊4!


    狂喜的感覺嘎然而止,仿佛一桶帶著冰渣的水劈頭蓋臉澆下,凍得我全身的經脈血液都凝固。


    我的底牌黑桃a怎麽變成了方塊4?!


    抬頭看了看童德諾冷笑著的臉,我明白了,他搓了我的牌。


    所謂搓牌,就是偷偷換掉對手的底牌,這是一種同傳奇魔術“巴格拉斯效果”異曲同工的千術。施術者可以在兩米開外沒有任何接觸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對手的底牌。由於其神秘和超高難度的手法,鮮有人掌握此法,想不到斷了三根手指的童德諾竟然藏著這招。


    我自認賭術高手,在賭博中早已養成不管對方是誰,都死死護住底牌的本能,被人換走底牌這還是頭一次。仔細一琢磨,當童德諾說我像公主的時候,我因得意分了下神,八成底牌就是那時候被他換掉的。如果不是,就隻有另一個可能,童德諾的千術已經高得讓我防都防不住。


    賭桌上規矩,出千如果當場不被人戳穿,翻牌後再戳不予考慮。我也會出老千,但我在賭博時從未想過出千。因為賭博靠的是運氣和實力,不是欺詐,出千是一種十分卑鄙令不齒的行為。


    好,很好,童德諾不愧是賭場裏浸大的人,六親不認。他的三根手指頭,就算以前沒被別人剁,我也想把它剁了!


    換掉我無與倫比,天下第一大的黑桃大同花順,這種人就應該死啦死啦滴!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呐!


    將底牌死死按住:“封牌,我要休息。”


    保羅眼睛一眯:“對方已翻牌,你不能封牌。”


    “那我就不翻牌。”


    開玩笑,我的黑桃大同花順被人換成了爛牌,一翻就輸了,這樣的牌怎麽能翻?恨恨地盯著童德諾,我氣得聲音都在發抖:“你真卑鄙。”


    童德諾低頭,輕輕彈了彈指甲:“賭場無父子。”


    還沒想出話罵他,章魚保羅低低道:“十秒倒數,不翻牌判你輸。”說著絲毫沒停頓,開始念起了倒計時,“10……9……8……7……6……”


    看樣子今天死定了,愣了愣,連害怕都沒功夫,我飛快地掏出手機編遺囑短信。


    時間緊迫,因為之前幾人消失時都是連同身邊的東西一起消失,我不知道手機上的訊息能不能送出去。


    可死到臨頭總得跟那人說點什麽吧。


    “5……4……3……”


    耳畔回蕩著催命的倒計時,手指急得發抖,我根本來不及想該說些什麽。被人騙參加這個爛賭局,又被極品前任使陰招,他們當我好欺負嗎?委屈,心中溢滿了一肚子委屈,又委屈又怨恨,隻能憑感覺按下一行字:哥,king逼我賭,童出千陰我。


    按下發送鍵,我連忙閉眼咬緊牙關,等待身體像肥皂泡一樣爆裂的時刻。


    “2……”馬上要喊到1時,保羅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再喊,吃了你。”


    是易道的聲音!


    像是拯救公主於水火之中的白馬王子,易道仿佛憑空從天而降。一時間我又驚又喜,睜眼一看。隻見易道斜暼著雙魅紫色的雙眼看著我,右手像抓籃球似的,扣著章魚保羅的橢圓腦袋,將保羅的八條觸角臨空提起,手指尖露出了長長的鋒利指甲。


    鼻子有點酸:“老板……”


    他微微一揚下巴,對我道:“過來。”


    聞言我拔腿就往他身邊走,剛要走到他麵前,不曾想砰的一下,一頭撞到什麽硬邦邦的東西上。我眼睛轟的下黑了一黑,而麵前明明什麽都沒有。


    我驚。


    伸手小心翼翼朝前麵探去,發現一堵透明的,玻璃觸感一樣的牆壁,從腳下的六芒星圖案延伸而上,牢籠般擋住了我的去路。忙道:“老板,前麵有牆壁,我出不來。”


    易道微微蹙眉,抬起左手朝我伸來。手指竟輕鬆穿過那堵透明的牆壁碰到了我的臉,隨即他的眉頭蹙得更深。


    這時,一直被易道捏在手上,卻沒有什麽過激反應的章魚開口了。它用港味普通話緩緩道:“是不是什麽都摸不到?專門禁錮魂魄的牆壁,沒有生魂的妖屍當然摸不到。”


    易道手一緊,擠得章魚細嫩的肉都從他指縫中露了出來,聲音越發清冷:“怎樣,才肯放她走?”


    保羅欠揍地將四條觸角往兩邊一攤:“和我賭一場,隻有贏了我才能把她從賭桌上換下去。否則就算你吃了我賭局也永遠不能結束,她將永困於此。可是,king的賭局禁止沒有生魂的東西參加,因為即使贏了king也占不到便宜。你救不了她呢,妖屍先生。”


    “我有生魄,以我白知秋的生魂為質,與你賭一場,賭白霖魂魄的自由,如何?”旁邊傳來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很熟悉的聲音,雖然一如往日的溫柔,聽在耳朵裏,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哥哥……


    扭頭一看,就看到一片茫茫的墨似的黑夜裏,一道身影一步一步順著漢白玉橋朝這邊走來。


    一襲雪白的修身西服,內襯沒有半絲褶皺的墨黑襯衫。雕像似精致的五官,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通體散發著儒雅而睿智的氣質。手裏拿著那把又黑又長的村正妖刀,那麽悠悠然在漢白玉橋上悠悠然走著,在黝黑的夜色映襯下明亮得猶如中秋皎月。


    保羅雙眼一眯:“好,能得到白大少的生魂,值得。白大少想賭什麽,king一應奉陪。”


    它用八條觸角扳著易道的手指:“勞駕,請鬆手,我要同白大少較量一番。”


    可易道理都不理它,右手依然鐵鉗一般夾著它的腦袋。仿佛再稍稍一用勁,就能將它的腦袋捏得稀碎。


    “不必麻煩,賭個簡單的。”走到賭桌邊,白知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隨意地翹起二郎腿,伸手支著下巴,“就賭,妖屍易道會不會吞了你的肉體和魂魄,我押:不會。”


    聞言,我樂了,因為這場賭白知秋必勝。


    正努力想從易道手中掙脫的保羅身體一僵,半晌,才慢慢道:“我輸了,白霖可以離開。”


    “愣著幹什麽,”白知秋看都沒看我,依然用手支著頭,“滾出去。”


    我想都沒想就依著他的話,要從六芒星中走出去。


    就在這當口,賭桌對麵的童德諾一躍而起,兀地撲到賭桌上就想翻我蓋著的底牌。


    隨之一束銀光從半空倏地落下,牢牢穿過他的手掌,將他殘缺的右手釘在賭桌上!


    是村正妖刀鋒利的刀尖。


    不知是不是因為童德諾也是魂魄的緣故,他的傷口並沒流血。


    握著刀柄,白知秋冷冷地問:“你要做什麽?”


    童德諾沒理會白知秋,也沒理會被刀釘住的手掌。他趴在賭桌上,抬頭用扭曲怨恨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我,滿目赤紅:“白霖,你不能走,我吃多少苦才等到這個賭局,這是我出人頭地的唯一機會。賭局必須分出勝負,你必須死!”


    話音剛落,銀亮色的光閃電似的從他的脖子上一掠而過,卷得他的頭顱脫離身體飛了起來。隨後,頭顱與身體化成了兩團漆黑色的煙霧,朝四周迅速擴散開,消失殆盡。


    血一下子凝固住,我完全呆了。


    白知秋淡定地收刀回鞘,慵懶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臉上平靜無波。似乎把一抹魂魄砍得到魂飛魄散,對他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


    隻見他眉毛微挑,眼神瞥向保羅:“敢對我家霖霖起殺心,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有其妹必有其哥……


    想設局占白霖的便宜,還得先問問她身後那隻暴力的白大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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