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自遠獨自站在單間裏想了想,現在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盡快去潮海飯店。(.)他和楚伯林走出單間時,對他說:“你帶人參加今晚的行動。行動中你要警醒一點,隨時和我聯絡。”


    楚伯林一點頭,“是,我明白。”


    也是這一天的傍晚。杜自遠在新華社香港分社裏,和黃佐竹討論目前的局勢時,左少卿正站在距離香港分社隻有一百米的地方,疑惑地看著坐在街邊茶篷下的人。


    她剛剛離開那個報刊亭,肩上的帆布包沉甸甸地,裏麵塞滿了報紙。


    此時,她舉著傘,站在雨中,極其驚愕地注視著坐在雨篷下喝茶的於誌道。在她的眼裏,於誌道是天下最奸詐最狡猾的人,卻出現在這裏,確實讓她十分驚訝。


    這時,一直盯著她的於誌道慢慢推開手裏的茶杯,站起來。他有些陰沉地盯著左少卿,向遠處一指,便顧自向前走去。


    這個手勢,差不多可以說是左少卿和於誌道之間的一個默契。左少卿曾經兩次去南京國防部找於誌道,做的都是這個手勢。現在是於誌道向她做這個手勢了。


    楊誌並沒有跟著於誌道向前走。他站在原地,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看著慢慢走過來的左少卿。等她走到身邊時,小聲說:“少組長,我來背你的挎包吧。”


    左少卿仍盯著前方的於誌道,無聲地把挎包交給楊誌。


    楊誌驚歎地說:“少組長,你怎麽買了這麽多的報紙呀?”


    左少卿根本無心回答他這句問話。她隻是盯著走在前麵的於誌道,心裏有許多疑問在回旋。她一時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於誌道也不回頭,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麵,引著左少卿拐進一條小街,最後走進一家毫不起眼的酒店裏。


    左少卿跟在於誌道身後,跟著他走進酒店,跟著他走上樓梯。她在心裏判斷,於誌道可能早已在這裏定好了房間。她這麽想,是因為她看見於誌道上了三樓後,正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他打開一扇房門,並側身請左少卿先進去。


    左少卿這麽猜想的另一個原因是,她不太相信於誌道會住在這裏。她猜測,這裏可能是於誌道要見什麽人的地方。


    果然,她走進房間後向四麵看了看,整個房間幹淨整潔,一絲不亂。桌上、床上、椅子上,沒有私人物品,也沒有箱包等行李。那麽,他是要在這裏與什麽人見麵?他要見的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己。因為她和於誌道完全是偶遇。


    她不動聲色,按照於誌道的手勢在桌邊坐下,然後靜靜地看著他。


    於誌道也在桌邊坐下。他很注意地看了一眼楊誌放在椅子上的大挎包。他回頭說:“少組長,我現在這麽叫你,可能不合適了吧?”


    左少卿輕聲說:“於長官,請叫我左少吧,我現在用的是左少卿這個名字。”


    左少卿說的這個“左少”,當然是她現在用的一個化名,並不是在南京時用的那個“左少”。有關她的名字,在下已經強調過許多次了。


    於誌道笑了起來,“左少,我也不再是於長官了。我他媽的……”他不由自主地咬緊了牙,“老子現在已經退役了!台北那個肮髒的地方,老子應該早點離開那裏!”


    左少卿看見他眼睛裏閃出憤怒的凶光,和咬緊的牙齒,就在心裏猜測,他極有可能是從台灣的官場裏敗了下來,不得不退役。


    她輕聲說:“那麽,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


    於誌道眨著眼睛看著她,似乎一時也沒有想起來,應該讓左少卿怎麽稱呼他。


    這時,楊誌在旁邊小聲說:“少組長,我現在稱他為老板,你也叫他於老板吧。”


    左少卿咯咯地笑起來,“好呀,於老板,看樣子,你是到香港做生意來了。”


    於誌道用一種神秘莫測的目光注視著左少卿,淡淡地笑著說:“左少,還是讓我先來問問你吧。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很疑惑。你怎麽會出現在香港?”


    左少卿笑了一下,淡淡地說:“於老板,我是奉命來這裏工作的。”


    於誌道眯起眼睛看著她,“奉命?奉誰的命令?”


    左少卿向他點點頭,“是國防部的命令,台灣國防部。我奉命在這裏就近研究大陸的經濟和政治情況,這就是我現在的工作。”


    於誌道驚訝地看著她。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你?讓你在這裏工作?就近來研究大陸的情況?這他媽的是誰出的主意,是不是瞎了眼呀!啊,這也太有意思了!左少,你不覺得這事太有意思了嗎?”


    左少卿嚴肅地看著他,“於老板,請別嘲笑我。我現在,也是剛剛安定下來,不想再被人懷疑。所以,請你不要再對我說類似的話。”


    於誌道再次看了一眼放在椅子上的那個塞滿報紙的帆布包,“你去那個報刊亭,就是為了買這些報紙?”


    左少卿拍了拍那個帆布包,“是的,我主要通過這些報紙進行研究。”


    “左少,可能不止吧?”於誌道目光尖銳地盯著她,“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注意到你一直在觀察周圍。你在觀察什麽呢?”


    左少卿聽到這個話,心裏不由一動,不知能否從於誌道嘴裏得到一些她不知道的情況。她略一猶豫,就決定實話實說,“於老板,你看見我的時候,我確實是在觀察。因為我感覺那附近似乎有一些異常。但我不明白出了什麽異常。”


    於誌道目光有些陰沉地盯著她,“左少,你的感覺很敏銳,可能真的讓你感覺到了。我跟你說吧,我到香港來,不是孤身一人來的,我也有一些耳目。我確實聽說,大陸那邊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左少卿雖然不動聲色,但心裏立刻關切起來。


    “具體出了什麽事,我不清楚。但肯定是大事。不僅中共那邊提高了警惕,加強了戒備,台灣這邊的人也很緊張。左少,我沒有瞞你,我確實不清楚出了什麽事。他們似乎是在爭奪什麽東西,或者是什麽人。我呢,也不想多這個事。他們雙方在這裏有什麽麻煩事,我都不管,隻要不影響我的生意就行。”


    於誌道說到這裏,就眯著眼睛,細細地觀察著她,“左少,你很關心這件事嗎?”


    左少卿搖搖頭,“不。”


    於誌道盯著她,“可是,你卻在中共的新華分社旁邊觀察。”


    左少卿靜靜地看著他,“於老板,我那隻是……出於職業習慣。”


    於誌道默默地看著她,他似乎也在猶豫著一件事。他終於說:“左少,我有一句話想問你。如果有需要的話,你會幫助我嗎?做一些事?”


    左少卿笑了起來,“於老板,你怎麽忘了。在南昌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一句話。我說,日後長官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請說一聲。你不會忘了吧?”


    於誌道向她點點頭,“左少,我正是記著這句話,所以才要問一句。畢竟已經過去不少年了,你我都有了不少變化,目前又處於這麽一種狀況。”


    左少卿認真地向他說:“於老板,我那時說的話,永遠算數,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她想了一下,又說:“我知道,於老板是最智慧的人,有些事不會叫我做。”


    於誌道也笑了起來,甚至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左少,說的好,你說的真好!我不是奉承你,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我喜歡。”


    左少卿笑了起來,“另外,於老板如果聽到什麽特殊的情況,比如,有關什麽東西或者什麽人的情況,又值得國共雙方爭奪的。如果有這方麵的消息,也希望於老板能告訴我。相信於老板會理解我的意思。”


    於誌道也笑了起來,用手指點著她,“左少,我很理解。你也終於說出了一句實話。好,這個要求我同意。這就是說,我們可以互相幫助,對不對?”


    左少卿點點頭,“對,是互相幫助。那麽,說到正事,你又想讓我幫助你。於老板,你現在想做什麽呢?”


    於誌道又用手指點了她一下,“左少,請你放心,一定不會叫你做過分的事。”


    這時,他看了一眼手表,又扭頭看著窗外,似乎在思考一件很嚴重的事。


    左少卿輕聲說:“於老板,你在看表。我是不是該離開了?”


    於誌道卻向她一擺手,“不是那個意思。你是聰明人,什麽都能看出來。我呢,可能又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有些事,我就不會瞞你。可能,也瞞不過你吧。今晚,我要見一個人,就在這裏。我希望你在座,或許你可以幫到我。”


    左少卿疑惑起來,“於老板,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於誌道說:“我希望,他將來是我生意上的夥伴。他是香港鴻亞貿易公司的總經理,他叫馮頓。”他說到這裏,別有深意地向她點點頭,“左少,他可不單單是一個生意人。我得到的情報是,他有中共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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