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裏麵的人完全沒有防備,被衝進來的人打倒在地。整個倉庫也被他們搜了一個遍。但是,突襲的人什麽也沒有找到。他們又在呼哨聲中迅速撤離。


    幾乎與此同時,鴻亞貿易公司下屬的一家印刷廠也遭到關錦州的突襲,也是一次突然襲擊。但是,印刷廠裏的許多設備,都被衝進來的特務砸壞了。他們同樣,什麽也沒有找到。


    下午,有上百人突然聚集在窩打老道上怡和貿易公司的門外。公司裏的人立刻報警。香港警察趕到時,門外的人說,有一個小偷跑進怡和公司裏麵,要求怡和公司的人把小偷交出來,否則,他們就要進到裏麵去搜查!沒有商量的餘地。


    怡和的職員連連向外麵的人作揖,表示裏麵絕對沒有什麽小偷。但外麵的人仍然聚集在外麵,並且逐漸向門口裏麵擠。警察們努力阻擋,最後沒有辦法,隻得封鎖大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同時,香港的許多地方都發生嚴重的衝突。國共雙方的據點都遭到對方的攻擊。目的隻有一個,衝進去找人。


    香港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有些商店提前關門,行人加快了腳步。(.無彈窗廣告)全副武裝的警察們都上了街,嚴密地監視著。


    到了傍晚,香港總督葛量洪將黃佐竹請到總督府。


    葛總督原本平和的臉,此時已經異常嚴峻。他嚴厲地警告黃佐竹,中共方麵不得再在香港製造動亂。否則,他決不會客氣的!


    黃佐竹冷著臉,瞪著港督葛量洪。他心裏非常惱怒。葛總督的話裏,明顯偏向國民黨一方。他一下子站起來,厲聲說:“總督先生,香港是中國的香港,你要認清楚這一點!我們決不允許台灣特務在這裏為非作歹!更不允許香港成為台灣特務反共的基地!你想讓香港翻一個底朝天嗎!那麽你就試一試!”


    葛總督不得不軟下來,擺著手說:“請黃先生不要急躁,我們可以再談一談。我們都不希望香港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更不要鬧出大的亂子。是不是?在這一點上,我們應該是一致的。”


    黃佐竹沒有說話,隻是嚴厲地注視著港督葛量洪。


    港督葛量洪謹慎地看著他,“黃先生,我希望,這僅僅是我的希望,你或許可以和台灣方麵的人再談一談。他們就在隔壁,要不要談一談?也許能消除誤會。黃先生,你說呢?”


    黃佐竹站起來,放緩了口氣說:“葛總督,我希望你能秉持中立的立場。這樣,我們今後還有合作的餘地。另外,我相信你的情報人員也不是吃幹飯的,應該知道現在香港發生了什麽事!如果我們發現葛總督有意包庇台灣特務,我們一定會和你周旋到底!我告訴你,跟台灣特務,我們沒有什麽好說的!”


    這次會麵不歡而散,什麽問題也沒有解決。但國共雙方的突襲和反突襲,卻漸漸地停止了。到了這天夜裏的時候,整個香港都平靜下來。


    這天夜裏,杜自遠、馮頓和黃佐竹聚在潮海大廈的房間裏,卻靜坐不動。


    他們都不想說話。說到底,這次行動是一次嚴重的失敗。鄭遠山消失了。他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消失的。


    他們明白的另外一點是,似乎鄭遠山也不在關錦州的手裏。從今天一天的情況來看,他們也急紅了眼,正在四處搜尋鄭遠山。


    杜自遠心裏更焦躁一些。鄭遠山沒有被帶回國內,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跟“向部”交待。他心裏的壓力也更大一些。


    心裏的壓力同樣巨大的,還有關錦州和陳蔭堂。鄭遠山失蹤了,他們也無法向上麵交待。他們真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在此後的幾天裏,關錦州和陳蔭堂秘商後,開始在全香港尋找鄭遠山的蹤跡。


    鄭遠山曾經說過,他不相信台灣方麵的人能保護他的安全。他想一個人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香港。這個意思,他說過不止一次。


    但是,作為第一步,他怎麽能離開界限街41號呢?


    關錦州和陳蔭堂最後一次和鄭遠山見麵,是那天夜裏十二點二十分。關錦州正式告訴他,今天夜裏將由陳先生負責,帶他離開香港。那時,鄭遠山一言不發,隻是用不信任的目光盯著他們。他仍然不肯相信他們。


    十二點三十分,關錦州出了41號的大門。如果門外有中共方麵的眼線,他希望他們能夠看見他。後來的事實證明,中共方麵的人確實看見他了。十二點四十分,他們遭到中共方麵的阻截,之後就發生了一場極其嚴重的混戰。淩晨一點十分,關錦州和中共方麵的杜自遠同時發現,鄭遠山不見了!


    他媽的,鄭遠山離開他們的視線,前後隻有三十分鍾呀!竟然就消失了!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道理嘛!


    關錦州和陳蔭堂仔細核對了那天夜裏的情況。鄭遠山在三樓呀!他不可能跳樓逃跑!三樓裏沒有繩子,沒有梯子,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助他逃跑。


    那天夜裏,關錦州出門的那個時候,陳蔭堂帶著剩下的人就在一樓等待。他正準備在幾分鍾後帶著鄭遠山離開。但就在這時,他發現遠處衝過來一群人。他預感到不好,立刻命令所有的人堵住大門。


    他媽的!鄭遠山也不可能從樓下逃跑呀!他居然人間蒸發了!


    五天後,一直急得團團轉的關錦州突然收到局本部的電報,內容竟然是:“鄭已抵台,速返台匯報。”關錦州麵對這封電報,驚得說不出話來。


    五天後,杜自遠等人分別收到不同的電報。


    黃佐竹收到中南工委的電報,其中的主要內容是:“同意你等報來的經貿方案,著速並謹慎進行。”


    馮頓收到總參情報部的電報:“據情報,鄭遠山已經到達台灣,速匯報詳情。”


    馮頓和杜自遠、黃佐竹看到這封電報,全都愣住了。他們說不出話來,隻覺得胸中一口悶氣,怎麽也咽不下去。


    杜自遠則收到“向部”的電報,內容極其簡單:“原地待命。”


    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時,都苦惱得要命,都感到難以向上級交待。他們最最想不通的是,這個鄭遠山究竟是怎麽離開香港的!


    要知道鄭遠山消失的原因和過程,他們這幾個人還要過上好幾年。但看官們,隻須回到鄭遠山消失的那天夜裏就可以了。


    那天的夜裏,鄭遠山坐在小小的儲藏室裏。他已經知道,今天夜裏,關錦州將要采取行動,帶他離開香港,前往台灣。


    但他絕不相信,他們能安全帶他離開香港!


    他曾經是總參情報部的一個處長,非常了解國共雙方在香港的力量。他更了解總參情報部在香港情報人員的能力。台灣方麵的人雖然很多,但絕不是中共方麵的對手。因此,他不可能安全離開香港。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落到中共方麵的手裏,無論任何情況,都將是一場災難。他也不會得到好下場!他太清楚這一點了!


    但他必須離開香港去台灣!這是必須的!他現在隻想獨自一人,用自己的辦法實現這個目的。盡管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因此,當他麵對關錦州和陳蔭堂的時候,他隻是用不信任的目光看著他們,什麽話也沒說。他看著他們無奈地轉身離去。他略略有點意外的是,他們走的時候,並沒有鎖上門。因為他們說,二十分鍾後,將要帶他離開。


    這個時候,鄭遠山謹慎地站起來,走到儲藏室的門口,向外麵觀望。他很快就看出來,三樓已經沒有人了。他迅速走到樓梯口,向下麵看了一下。他看出來,所有人都在樓下,正在準備行動。


    他重新回到門廳裏,向四麵看了一遍。他立刻衝到窗前。他猛地撩開窗簾,伸頭向下麵望了一眼。三樓很高,沒有繩子或梯子,他絕對下不去。他重新回到門廳裏,四麵張望,之後又進了幾個房間,尋找一遍。但是,他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這種情況,讓他焦慮萬分。


    他再次回到窗前,向樓下看著,判斷著他是否可以徒手攀下三樓。但他立刻看出來,徒手下去,完全不可能。


    這時,他隱約從兩眼的餘光裏察覺到一絲異常,是一種不可能有的異常。他慢慢地扭回頭,向那扇敞開的窗戶後麵看過去。


    猛然之間,他透過那扇窗戶,竟然看見了一張臉,一張雪白的,“女鬼”一樣的臉。他大驚失色,嚇得向後一縮,恐怖地看著那張“女鬼”一樣的臉。


    這時,他驚訝地看見,那“女鬼”,不不,不是,那應該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竟向他露出一點微笑。他看見那個女人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推著那扇窗戶,將它關上。然後,她就像鬼魂一般,飄到窗前。她重新打開窗戶,雙手撐著窗台,極其輕巧地躍上窗台。她貓一般地露出微笑,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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