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現在陪我去墮胎。”過了半晌,蕭英姿歎息一般地說了一句。


    殷其雷一怔,急道:“你怎麽還想去墮胎?”


    “不然呢,你還想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嗎?”


    “黑木耳,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出人頭地,到時給你和孩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殷其雷覺得,自己26年的遊戲人生,從未像今天這麽認真地說過一句話,他是帶著滿腔熱忱給的承諾。


    蕭英姿幽幽歎息:“淫賊,等你真正出人頭地,再和我說這句話吧!”


    “黑木耳,不要打掉孩子,那是一條生命。”殷其雷近乎哀求。


    “淫賊,我的肚子是瞞不住的,現在不打掉孩子,等我爹發現了,到時孩子照樣保不住,而且,你也要死。”


    “我們可以私奔,咱們離開契丹,到一個你爹尋不到的地方。”


    “你不知道我爹的脾氣,咱們私奔,隻會害死更多的人。你在上京的朋友,鈴兒和墩子要死,而伺候我的那些下人也不能活。”


    “你爹是變態嗎?”殷其雷不禁惱火,“我去找他說個清楚!”


    “那你隻會死得更快。”


    “那你說,怎麽辦?”


    “兩條路,一是立即帶我打掉孩子,二是等我爹發現之後,打掉孩子。”


    殷其雷就如被抽掉脊梁骨一般的無力:“你就沒有親戚可以躲一躲嗎?等你把孩子偷偷生下來?”


    “我的親戚都在上京,到誰那裏都瞞不住。”


    “你可以到鈴兒家裏。”


    “你想連累他們一起死嗎?”


    殷其雷一時無語,他曾在網上創造那麽多有關男女私奔的小說,每一次的結局都是皆大歡喜,但是一旦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他真不知這叫什麽世道,生命可以這麽微不足道。


    “你如果不想陪我一起去墮胎,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


    殷其雷歎了口氣:“我陪你一起去吧!”畢竟蕭英姿肚子裏的孩子也有他的份,即便要見證孩子的死亡,他也應該和蕭英姿一起見證。


    ……


    平常殷其雷要出軍營十分不易,此番蕭英姿在旁,倒是無人敢攔他們去路。就算不知蕭英姿是都監大人的妹妹,但見蕭英姿的穿著打扮,也知她是契丹貴族的小姐,能夠出入軍營的姑娘,多半都是有些來頭。


    二人策馬又到小樹林張螺子家去,張螺子正在搗藥,抬眼望了他們一眼:“這次又是誰被打了?”


    “張大爺,你能不能盼著我們一點好?”殷其雷此刻情緒不高,對張螺子沒好氣地說。


    “說吧,什麽事?”


    “墮胎。”


    張螺子驚詫地望著殷其雷:“你……也能懷孕?”


    “你想太多了。”


    “是我。”蕭英姿沒有半點羞赧。


    張螺子冷笑一聲:“姑娘,這孩子不是你丈夫的吧!”他對草原奔放的風氣素有成見,是以鄙夷就寫在臉上。


    “我沒有丈夫。”


    張螺子更加鄙夷,望向殷其雷:“孩子是你的?”


    這一點殷其雷倒沒有考慮過,畢竟蕭英姿與他遇客婚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他們也就一次交鋒,哪有這麽巧就中標了?蕭英姿的貞操觀念淡薄,除他之外,還有其他男人也為可知。殷其雷對此事倒也不怎麽介意,倒有一些感傷,不管誰的孩子,都活不了多久了。


    “你們走吧!”張螺子揮了揮手。


    “你怕我們沒有醫資嗎?”蕭英姿拿了一塊金條放在桌上,“我這次帶了錢來的。”以前蕭英姿身上從不帶錢,此番帶了這麽大一塊金條在身上,顯然早有準備,鐵了心腸要打掉孩子。


    “多少錢也沒用,鏡門第一誡:隻救人,不殺人。”


    殷其雷大喜:“張大爺,你們鏡門實在太人道了!”


    “對醫者而言,每一條生命都很可貴,反倒你們做父母的,何故如此狠心?”望向蕭英姿,“把手給我。”


    蕭英姿將手伸了過去,張螺子搭著她的脈搏,沉吟片刻,說道:“你是第一次懷孕?”


    “是的。”


    “第一個孩子你就要把他打掉?”


    “張神醫,你幫幫忙。”蕭英姿又拿出一塊金條。


    “我不會幫你殺人,我是醫者,不是殺手。你知道這小小的生命,能做你的孩子,需要多大的緣分嗎?人生在世,相遇本來就難,何況能夠成為一家人呢?這是修了多少世的福分哪!年輕人,你們隻顧自己快活,有了孩子,弄死,然後繼續快活。嗬嗬,你們如此自私,簡直禽獸不如,虎毒也不食子呢!――你們既然創造了他,他就有生存的權利!”


    “這隻是一個錯誤!”


    “你們犯下的錯誤,憑什麽讓別的生命為你們承擔,而且還是以死亡的代價承擔!”張螺子麵紅耳赤,情緒激動無比。


    殷其雷也覺得張螺子的反應過激了,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還這麽憤青,也真難為他了。說道:“這孩子我們不打了,你別激動。”


    張螺子緩了口氣:“你們回去想想清楚,看看我老頭子說得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蕭英姿狠狠瞪他一眼:“閉嘴!”拂袖而去。


    殷其雷急忙收了兩塊金條追了上去,叫道:“黑木耳,要不你再考慮一下,不要打掉孩子。”


    “考慮什麽,這孩子我必須要打掉!”蕭英姿斬釘截鐵。


    殷其雷深感人生困頓,身為一個男人,他不能娶自己的女人,身為一個父親,他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像現在這麽無力,即便交不起租金被房東掃地出門,即便被蘇淺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都沒有這麽難過。他終於明白,要愛一個女人,特別是像蕭英姿這樣的女人,光靠二爺的驍勇是遠遠不夠的。


    隨著蕭英姿進入漢城,又找了一家醫館,大夫看到蕭英姿的穿著打扮,知道是個貴客,急忙內堂叫人看座,倒將殷其雷晾在一旁了。


    “姑娘,請問貴體是否哪裏不適?”


    “有沒有墮胎藥?”


    大夫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說:“姑娘,你別害我,墮胎可是要坐牢的呀!”


    殷其雷眼前登時出現一道曙光:“想不到你們奴隸社會這麽人道!”契丹版圖遼闊,年年征戰,人口稀少,當時的生產力主要靠人運作,是以朝廷按照漢官的提議,鼓勵生育,嚴禁墮胎。


    蕭英姿朝著殷其雷打了一個手勢:“給錢!”


    殷其雷拿出兩個銅錢遞給大夫,他怕大夫見錢眼開,冒險去給蕭英姿墮胎,就沒把金條拿出來。


    蕭英姿敲了他一個頭:“把金條拿出來!”


    “什麽金條?”殷其雷裝傻。


    “你別耍賴,從張神醫那裏出來的時候,明明是你拿了金條,別以為我不知道。”


    殷其雷隻得將兩塊金條拿了出來,大夫立即雙目放光,殷其雷提醒:“大夫,這錢可不好賺,沒準要把自己折進去呢!”


    蕭英姿說道:“大夫,你盡管放心,此事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大夫覺得十分在理,兩塊金燦燦的金條擺在麵前,沒理由讓它飛走呀!他這醫館一輩子也沒賺過這麽多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他就笑眯眯地收了金條,轉身去了藥櫃撿藥。


    “這是藏紅花(注:當時藏紅花尚未傳入中國,此文係小說之言,多處細節,比如服飾、兵器等等,都是模糊年代處理,莫作史實觀),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飯後服用,連服三日,就可見效。切記,不可多服,否則影響日後生育。”說罷,大夫又嘿嘿一笑,取出一隻羊腸子,“姑娘,這是送你的,下次不想懷胎,事前可以準備這玩意兒。”他知草原兒女行事素來粗獷,隻要對上了眼,就是幹柴烈火,轟轟烈烈,不受漢人那些扼殺人性的條條框框約束,是以及時向她普及安全知識,免得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又來麻煩他。這種錢雖然好賺,卻也燙手,萬一被人告發,也不是那麽好受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做完這一筆生意,兩塊金條足以讓他衣食無憂,也想見好就收。


    殷其雷簡直無語,買個藥送個套,這大夫還真會做生意。殷其雷雖是曆史白癡,但對古代房中知識,還是有些涉獵,知道所謂羊腸子就是古代的套,用羊的腸衣製作而成,用完之後,還可以在裏麵塞點肉末,做成香腸。


    蕭英姿拿了羊腸子,心裏暗自懊惱,當初怎麽就沒想過用這玩意兒呢,搞得現在這麽麻煩。


    走出醫館,卻見殷其雷悶悶不樂,一路也不說話,知他心裏難過,小聲地說:“淫賊,你別難過,孩子還會再有的,等你有了能力,把我娶了回家,我再給你生個十個八個。”


    “你是母豬嗎?”殷其雷覺得好笑,一個姑娘家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害臊。


    “那你就是公豬。”


    “是呀,我是公豬,還是一頭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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