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金蘋婆無法忍受殷其雷非主流的誇讚,拔出腰間蝴蝶雙刀,左右夾殺過去。


    殷其雷急忙一躲,叫道:“君子動手不動口!”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金蘋婆說話之時,殺氣不減。


    一招“隨風掃落葉”,倩影流轉,衣袂嫳屑,青絲飛揚。直將殷其雷看得呆了一呆,忘記防備,金蘋婆一刀竟已刺到他的胸口。


    薛白衣大吃一驚,手中玉簫遞出,擋在金蘋婆刀鋒之前,喝道:“退下!”


    金蘋婆隻有收刀退到一旁,她是自小伺候薛白衣,雖為主仆,卻是親如兄妹。薛白衣素來對她疼惜有加,今日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對她嗬責,心中委屈不已。


    薛白衣對著殷其雷再一作揖:“敢問殷兄弟,手中雙魚玉佩從何而來?”


    殷其雷隨口答道:“一個姑娘送給我的。”


    “如此說來,你與我鬼穀也算有些淵源了。”


    殷其雷微微一怔,沒想到鈴兒偷來的玉佩來頭這麽大,竟與嫏嬛三脈之中的鬼穀扯上關係。他正愁無法進入耶律阮的行營去見韓延徽,此刻有了這層淵源,倒可好好利用一番。


    殷其雷作了一揖:“聽說薛公子乃是鬼穀弟子?”


    薛白衣微微一笑:“難道師妹從未向你提起我這位師兄嗎?”


    殷其雷不明覺厲,怎麽又和他的師妹扯上關係?這時,金蘋婆卻已看清殷其雷手中握的雙魚玉佩,驚道:“這是鬼穀信物,總共兩塊,一塊在二公子手裏,一塊在三小姐手裏,難道……你竟是三小姐的未來夫婿嗎?”


    殷其雷呆了一呆,自己怎麽走到哪兒都能撿到老婆?張螺子莫名其妙地就要將自己的女兒司晚晴嫁給自己,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成了鬼穀三小姐的未婚夫婿。殷其雷暗暗感歎,人要走桃花運,擋都擋不住。


    殷其雷內心盡管諸多疑惑,但是表麵一點聲色不露,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薛公子,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請說!”薛白衣似乎也將他當成自己人,對他十分大方。


    “能否帶我去見三司使韓延徽韓大人?”


    “恕我冒昧,不知殷兄弟找韓大人有什麽事嗎?”


    “我有一件人命關天的事,要找韓大人幫忙。——薛公子,我是聿皇軍的千夫長,不是敵軍的細作,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殷其雷又將劉虹給的過關文書拿了出來。


    薛白衣看了過關文書,問道:“檀州城破之時,聿皇軍本有一些殘部流亡在外,可是殷兄弟帶領嗎?”


    “幾個千夫長共同帶領,其中還有部分奚兵,現與叛變耶律李胡的興國軍合在一處。”


    “石山炮竟然叛變了嗎?”


    “是呀,奉陵軍節度使耶律天賜設計害了他的兒子,他就殺了耶律天賜報仇,順便又將建安軍節度使毛不拔給滅了。”


    薛白衣擊掌笑道:“好呀,這算幫了我的大忙了!”


    又問:“總共有多少人馬,安紮何處?”


    “安紮在百裏之外,聿皇軍和奚兵不足三千人馬,石山炮的興國軍卻有三萬之眾。”


    說著,韓延徽已經走了進來,大老遠的就朝薛白衣打拱,笑道:“軍師,你為禦敵之策,連日操勞,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


    “多謝關心,我已休息過了。——軍中的職位安排,陛下怎麽說?”


    “下官已按軍師吩咐,詳細稟明陛下,陛下對軍師的安排無一不準。——軍師,陛下對你可是恩寵至極呀!這回,咱們漢人也在契丹貴族之間,大大露臉了!”


    薛白衣微微一笑:“恩寵過盛,必生其亂。那些契丹將士,見我提拔眾多漢人為將,已是大大不滿。陛下若再對我示寵,隻怕軍心難攏!”


    “誰說不是呢,如今漢人將領之中,能夠駕馭契丹將士之人,隻有楊袞將軍一人。可惜,檀州之戰,他被司徒災星一把火燒了六萬皮室軍,軍師若要讓他再領要職,隻怕契丹將士難以誠服。”


    殷其雷聽他提起楊袞,忙道:“六萬皮室軍被燒,根本不關我二哥的事。當時,司徒災星也不知使了什麽妖術,天空忽然出現兩個太陽,生生將皮室軍逼入白馬關河灘旁邊的樹林避暑。我二哥身負重傷,正在檀州城內養傷,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終於,司徒災星奸計得逞!”


    韓延徽望向殷其雷:“足下何人,為何稱楊袞將軍為二哥?”


    “在下殷其雷,與沙漠王克烈海蒙、楊袞、元俟折部首領李紅蓼,原是義結金蘭的生死之交!”


    韓延徽不禁對他高看一眼,拱手笑道:“失敬失敬,老夫韓延徽,這廂有禮了!”他本是後唐官員,能在契丹經曆三朝不倒,自然深諳官場之道,這拉關係便是基本功課。薛白衣為人桀驁不馴,孤傲清高,素來不將天下英豪放在眼裏,此刻卻與此人站在一起,足見此人與薛白衣關係非同一般。又聽他與沙漠王、楊袞、李紅蓼義結金蘭,楊袞自是不必多言,天下第一槊,三軍上將,沙漠王和李紅蓼都是部落首領,特別沙漠王當年還與人皇王耶律倍結為兄弟,就連當今陛下耶律阮也要稱他一聲叔父。這一層關係,可是相當了不得。


    “你是韓延徽!”殷其雷大喜過望。


    薛白衣歉道:“我倒忘了,殷兄弟有一件要緊的事要找韓大人幫忙。”


    韓延徽問道:“何事?”


    “韓大人,聽張神醫說,他曾贈你一盒九竅香膏,你還有嗎?”殷其雷懸著一顆心,他和阿燭趕了百裏的路,就是為了九竅香膏,若然空手而歸,癩痢阿三的二爺能不能起死回生,可就懸了。


    “噢,此事你如何得知?”


    “這是張神醫親口說的,此刻他在百裏之外的聿皇軍殘部,急需此藥救人。”


    “九竅香膏倒是還剩一些,隻是不知救的何人?”韓延徽料想是個極其重要之人,否則殷其雷也不會冒險穿過戰線,奔走百裏求藥了。


    “是我一個兄弟。”


    “想來也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將軍。”


    “不,他隻是一個隊正。”


    韓延徽愕然:“隊正?”


    “是的,隊正!”殷其雷神情不卑不亢。


    韓延徽覺得殷其雷與常人有些不同,亂世之中,那些異於常人的人總是容易嶄露頭角,這是他這麽多年人生的經驗。


    韓延徽拜別薛白衣,引著殷其雷和阿燭到了自己府裏,拿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錦盒,說道:“此藥被我用了一些,剩餘不多。”


    殷其雷打開錦盒,裏麵竟是一層乳白色脂狀物體,看著倒像軟化的肥皂,隻剩不到四分之一的分量,散發一股濃烈的藥香,問道:“這就是九竅香膏?”


    “不錯。”


    殷其雷作了一揖:“多謝韓大人慷慨贈藥。”


    “殷兄弟客氣了,這本是張神醫贈與之物,如今他有急需,我隻當雙手奉上。”


    剛要告辭韓延徽,卻見薛白衣的侍女金蘋婆匆匆趕來,將一份書劄交與殷其雷,說道:“軍師命你將此信帶回給興國軍節度使石山炮石大人。”


    “噢,是軍師的手諭嗎?”


    “你問那麽多幹嘛?”金蘋婆因他先前出言調戲,始終耿耿於懷。


    “問一下也不行嗎?”


    “等你軍階夠了再問吧!”


    “嗬,原來你也是俗世中的那些庸脂俗粉,如此看重名利。”想想蕭英姿,她也何曾不是看重名利,殷其雷暗暗歎息。但他又想,假使現在自己名利雙收,或許就不會那麽痛恨名利之心的人了。他大約有種酸葡萄心理,人的三觀總會隨著身份和地位的不同發生改變。


    “和三小姐比起來,我自然是庸脂俗粉。”


    殷其雷暗暗好奇,這位鬼穀三小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自認庸脂俗粉的金蘋婆尚且如此天姿國色,那麽三小姐必定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殷其雷又發揮他那強悍的想象力,內心各種蕩漾,又問金蘋婆:“你真的叫婆兒嗎?”


    “婆兒也是你叫的嗎?我叫金蘋婆,你可以叫我金姑娘。”


    “好詭異的名字。”殷其雷忍不住嘀咕一聲。


    聲音雖小,但是金蘋婆還是聽見,怒道:“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我說姑娘的名字真是好聽。”


    “這還差不多!”


    殷其雷看到金蘋婆脾氣火辣,本想再調戲她一會兒,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為免送藥不及,他決定連夜啟程,是以按捺自己的齷齪心思,向韓延徽道:“韓大人,夜裏各個關口緊閉城門,你能否給我寫個手諭,讓我連夜出城?”


    韓延徽笑道:“戰事混亂,不同平日,老夫雖為南京三司使,卻無這樣的權力,除非是陛下和軍師的命令,否則殷兄弟今晚是無法出城的。”


    金蘋婆從袖中掏出一枝黃金打造的短箭,說道:“持此軍師令箭,任何城關不敢攔你!”


    殷其雷白她一眼:“有這等東西,為何不早些拿出來?”


    “誰知道你今晚要出城?還好軍師做了準備,說你要是連夜出城,就將令箭交與你。”


    “嗬,軍師倒是料事如神。”


    金蘋婆自豪地說:“那是自然,鬼穀弟子豈是浪得虛名?”


    “鬼穀弟子,好花頭嗎?”殷其雷故意一臉不屑,帶著阿燭與韓延徽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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