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你進入院子的兩個月前,有傳聞說銀月城老妖王之死與白晝有關。兩百年前老妖王突然病故,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接下來便發生了白硯攻打衡水城之事。在銀月城中,恐怕也隻有少數人知道老妖王的死因吧。


    雖說外界傳聞如此,可事實始終模糊不清。隻知白硯用純陽妖力將白晝的妖骨打碎。妖骨碎裂,白晝險些連命都保不住,還是雨天洞長公主拚命護著他逃出銀月城,長公主為了救他,將自己的內丹給他,白晝這才勉強活下來。而長公主已是香消玉殞了。若非前些日子那件事,誰能想到他躲在院子裏。"


    "你是說,白晝的妻子為救他,主動放棄了性命?"含香問。


    流蘇紫不屑道:"我聽說的卻不同,說是白晝為了活命,奪走了長公主的內丹,而並非長公主自願給他的。"


    含香一驚,若事實是如此,白晝真是個壞到家了,活該沒了妖骨。她突然想到白晝與夜漆漆相遇時的情景,也許是奔著內丹去的,隻是夜漆漆不過是洗髓五層,體內不存內丹,便沒有下手。她不由為夜漆漆感到僥幸,道行低有時也可保得性命。


    白晝為了活命都能將朝夕相處的妻子殺了,而將自己賣給落雪?叮?壞昧嬌漚鸕ぃ?簿筒凰閌裁戳恕d牆鸕つ芄恍薷囪?牽?粗?灰祝?啾戎?攏?溲?兜故歉?粗刈約骸?p>"如何能夠奪取內丹?"含香問。


    流蘇紫道:"以強大的法力將內丹從體內逼出。"


    "可白晝的妖骨碎了,不能施法,如何能夠逼出長公主的內丹?"


    "還有一種方法。"流蘇紫紅著臉道:"這種方法隻能在男女之間用,具體如何做,我也不清楚。"


    "什麽方法?"含香好奇。


    流蘇紫看了小猴兒一眼,小猴兒正研究櫃子上的空花瓶,她紅著臉,小聲在含香耳邊道:"采陰補陽,采陽補陰。"


    "何為采陰補陽?"


    流蘇紫覺得自己都要瘋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妖,怎麽和含香解釋這些,隻道:"那一夜,就那一夜我們不是看見了嗎?就是那黑衣人做的那個。"


    含香恍然大悟,紅暈爬上臉頰,不敢再問。


    兩名奴仆進屋,準備送小猴兒和流蘇紫回排屋,含香這才注意到天已經全黑了。


    含香畢竟沒有痊愈,又聽了半天話,精神不濟。吃了點東西便睡了。眼睛一閉上,卻是白硯,白晝,落雪?兜仍諛災謝衛椿穩ィ??撕靡換岵潘?擰?p>......


    碎玉牙捧著青花瓷杯,抿了一小口茶,抬頭看了眼坐在他對麵的白硯,心裏有些發慌,這個瘟神怎的就尋上門來了。


    白硯著一身青色長袍,銀發用一根木簪束好,坐在窗邊沏茶,精致的側臉微抬著,看不出心中喜樂。


    "此茶可合玉牙先生口味?"他淡淡道。


    "濃而不溫。"


    "先王常說,品茶如人。"白硯端起茶壺又為碎玉牙添了一杯:"此茶喚作蓮台,長於天雲山頂,百年才得這麽一壺,甚是難得。"


    碎玉牙捏緊杯子,指節發白,他猜不透白硯的來意。數天前他知道二公子藏在院子裏的時候,驚的雙腳發抖,險些站不起來。還有那個落雪?叮?膊恢?雍未a锝?鶴擁摹5彼??鷗髡剖碌醬錆?鮮保?磺幸丫?景b潿ā?p>他承認,這些年他對院子的管理放鬆了不少,在西南邊有幾處陣法已經破損,若是有人悄悄潛進來,他也未必知道。可院子這麽大,他要管好這許多學員已經是不容易,誰又有辦法做到麵麵俱到。


    若是在院子外頭,碎玉牙隻是個煉丹高階的妖怪,而白硯是妖王,輪也輪不到白硯為他沏茶。可這是在院子裏,他是總領事,而院子從不插手妖王間的紛爭,更不受哪個妖王的管轄。想通了此節,碎玉牙的脊背挺直了,白硯想要動他,也要看其他妖王答不答應。


    "茶是好茶,卻不合老夫的口味。"他在白硯麵前自稱老夫,卻忘記了白硯比他年長千歲。可見一人憑著表象做事,久而久之,連自己的位置都忘記了。


    白硯卻毫不在意:"蓮台雖然精貴,可其茶種卻易得,萬年來不知多少人嚐試過種植此茶,卻偏偏隻有天雲山頂上的那一株活了下來,先生可知何故?"


    "不知。"


    "蓮台喜寒,又愛靈氣充裕之所,若要開枝散葉,所吸附的靈氣自不在少數。放眼天下,除了天雲山,便沒有其他地方適合蓮台生存。蓮台若非生長在天雲山頂,便隻是棵普通茶樹,不值一文。"


    碎玉牙手一抖,杯中茶水溢了出來。


    白硯嘴角浮起笑意,背著手走到窗前:"先生請看,遠處山峰上堆滿了積雪,那積雪高高在上,享受著眾生仰望,卻忘了身下實有山石支撐。"


    話說到這般,碎玉牙怎麽還會不明白白硯的意思。白硯在提醒他,若沒有院子的依靠,他碎玉牙便什麽都不是。可若想要繼續待在院子裏,必須要成為白硯的人。


    碎玉牙想到再過三百年,總領事的位置便要重新選過。三百年對妖怪來說,不過是瞬息而已。想到三百年後,自己不再是總領事,碎玉牙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自己的道行很難更進一步,而院子外有許多的仇敵在等著他。白硯是給他一個選擇,給他一個未來的保障。


    白硯轉過身,又問了一次:"此茶可合先生口味?"


    碎玉牙將茶一飲而盡:"口齒留香,甚好。"


    白硯道:"炎熙,將蓮台贈與玉牙先生。"


    碎玉牙接過炎熙手中的茶罐,小心收好。白硯能當上白狼王,靠得並非是蠻力。他到此時才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雪已經停了,一輪明月浮在空中,照得雪地銀光一片。白硯走在雪地裏,心想著銀月城此時是否也是潔白一片,那白色的城牆在月下如白玉一般。城樓頂上冒出縷縷青煙,間或傳來孩子的嬉笑......


    那個孩子,此時在做什麽。他抬起頭,向峰頂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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