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恢複初到浮羽島上的生活,早上練功,下午研究陣法。進入煉丹期後,她的理解力和記憶力都成倍增長,離歌教授的法術,隻需一遍就能完美的施展出來。


    至於那本禦妖術,滿滿皆是契約文本和訂立契約的方式。隻要成功訂下契約,她便是與她訂下契約的妖怪的主人。契約妖怪必須以某種方式向她履行義務。


    可契約的前提必須是雙方自願的,這天下又有哪個妖怪自願給人做奴仆。含香覺得,此術作用並不太大。可在離歌的堅持下,還是硬生生將整本書背下來。


    浮羽島上四季皆春,日子似流水般滑過,稍一潛心修行就很難發現到底渡過多少個春夏,含香道行以得煉丹中階。


    一日旁晚,含香在海邊散步,見天邊晚霞中有一道金光,識得是離歌在采集晚霞,她抱膝坐在沙灘上觀看,天色漸晚,星辰初露,離歌才展翅反回宮殿。


    含香見那天空星星點點,甚是美麗,便躺在沙灘上,聽浪濤之聲,心情愉悅,身體放鬆便要睡去。


    便在此時,北邊一道火光快速的向島上飛來。仔細一看,那火光乃一隻雀鳥發出。她在島上生活多年,幾乎沒有人上島,不知這雀鳥是何來曆。當下展開靈翼,向雀鳥飛去,邊飛邊喊:"鳥兒,怎敢闖我浮羽島,快快停下。"


    雀鳥像沒聽見一般,徑直向崖頂宮殿飛去。


    "喂!再不停下我便要打你啦!"


    眼看雀鳥要進入宮殿,含香怕它打攪離歌清修,便抽出長鞭向鳥兒卷去。


    這長鞭乃是離歌尾羽製成,頗具神力。一鞭下去,能將山石擊個粉碎。她剛進入煉丹期時,離歌替她選擇了數十種法器,唯獨這鞭子她使得最順手。


    沒想那鞭子穿過雀鳥的身體繞了回來,含香吃了一驚。這鳥兒竟不是真身,可既然不是真身,怎受得了她一鞭。


    離歌早聽見動靜,飛到宮殿頂端。含香連忙喊道:"師父小心。這雀鳥並非真身!"


    卻見離歌伸出雙手,那雀鳥在空中轉了圈,停在她手上。


    "這鳥兒我識得的,你回去吧。"


    含香一愣,原來是認識的,倒是自己多事,答應了聲就回去了。


    當夜風神殿中紅光閃耀,整整亮了一夜。


    次日清晨,含香便被離歌叫了去。


    離歌斜靠躺椅之中,長發落在地上。眉頭微皺,極美的麵孔多了幾分愁緒。聽人說美人含愁別有一番風情,離歌這愁含的能將全天下的女子都比下去。


    含香奇怪這世上竟然還有能讓離歌發愁的事,甚是好奇。


    "師父。"


    離歌"嗯"了一聲答應了,憂慮沒有減少半分。過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我有一事想要你去辦,可這事說來卻有些為難。"


    "可是和昨夜那隻雀鳥有關?"


    離歌點頭道:"那隻鳥兒,乃我胞弟屬下。"


    含香做了離歌這麽久的徒弟,從未聽離歌說過自己有個胞弟,她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聽。


    "我那胞弟,性子與我大不相同,我主風。他主火,我乃鳳,他為凰。七月初三是他生辰,邀我去湊個熱鬧。隻是我涅磐之日將近,實在是分身無術。本想讓千紫姑姑替我去祝壽,可千紫姑姑要替我守著元神。倘若不去。我那胞弟性情暴躁,遇到不順心之事往往遷怒世人。我想了想,除了你,也沒人替我跑一趟了。"


    "祝壽本是喜事,徒兒替師父去了就是。也沒什麽難的。"


    "你有所不知,我這胞弟有個毛病。一見到美貌姑娘便失了分寸,死纏爛打著不放。[]也不管這姑娘是人是妖,願意不願意,不賴到手誓不罷休,著實讓人討厭。"


    離歌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怕我那弟弟見了你,老毛病發作,再也不許你回來,是以頗為躊躇。"


    含香修煉了這麽多年,早已不是在院子裏那般生澀模樣。額上的桃花胎記漸漸淡去,隻剩些許粉紅,似有若無,給整張臉添加幾分流動之美。身材說不上圓潤,卻也玲瓏有致。周身散發一股仙氣,更增似有若無之態。


    含香道:"師父若不放心,我扮得醜些去也行,隻要我們盡到禮節,想必師叔也不會怪師父沒有親自前往。"


    "也罷,你就替我走一趟為好。"離歌低頭沉吟片刻道:"我讓千紫姑姑取些舊衣服,縫上幾個補丁。從今日起你莫要洗漱,最好連頭也別梳了。去時帶上我的人皮麵具,打扮的越是邋遢越好。"


    含香淡淡笑了笑:"徒兒領命。"


    離歌卻還皺著眉頭自語道:"他眼神厲害,不知那人皮麵具能否瞞的過,當真是無奈了。"說著搖搖頭,令含香去了。


    千紫姑姑取了一件舊衣讓含香穿上,那衣服甚是寬大,許多處故意撕破打著補丁,選了一根布條做腰帶。這幾日含香都未梳洗,頭發亂糟糟,渾身刺鼻難聞。她將那麵具戴上,一照鏡子,見鏡中活脫脫是個滿臉疙瘩的怪物。


    含香一皺眉,這般醜法也是極品了,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便選了一朵小黃花扣在腰上,再照鏡子,覺得比原先好些。心中想打扮的這般醜,連自己都不想看,還是看這朵小花兒吧。


    離歌見了卻非常高興:"很好,很好。醜成這樣最好。"


    到了出行前一日,含香才知曉離歌的胞弟乃是大名鼎鼎的賀蘭山主殷凰。拒說這位賀蘭山主也是個厲害角色,就算避世千年,賀蘭山也可與銀月城南北相持。


    浮羽島離賀蘭山相距萬裏,含香白天趕路,晚上就隨便找個地方過夜。她的刻陣技術現今也有些火候,尋常猛獸賊人倒也傷不了她。


    她多年未出島,此番外出,玩心大起,便是見到一棵尋常小樹也覺著新鮮。若非七月初三迫在眉睫,她真想去那些城鎮看看。


    行了十來天,便到了賀蘭山地界。山下聚集著數十個小城鎮,住的全都是妖怪。這些城鎮裏有集市、商鋪、客棧,與凡人城鎮並無二樣。有時還能見到些妖怪寶寶在街上玩。


    一路過去,沿街房屋都張燈結彩,許多妖怪提著大小禮品向山上去,顯是為殷凰祝壽的。


    走不多時便到了山腳,隻見一條石梯通上山去,整條階梯密密麻麻都是來賀壽的妖怪,擠來擠去,好不熱鬧。


    每隔十來個階梯,便有兩名身著金色服飾的妖怪迎接客人。此山高聳入雲,如此算來,光是迎賓的妖怪就有千餘隻,更不用算其它接待的、服侍主子的了。


    難怪離歌說他的胞弟與自己不同,看這排場便知。浮羽島上就師父,千紫姑姑和自己三個,而賀蘭山上的妖怪少說也有萬隻。隻是殷凰沉寂千年,突然弄出這麽大陣戰,卻不知為那般。


    含香擠在眾多妖怪之中,妖氣混雜,也沒人發現她是個人。偶爾有一兩隻妖怪向她看來,也立刻將目光移開。想必是自己醜的可以,連妖怪都不想看。


    "賊老娘!賀蘭山的妖怪怎都這般醜法!"走在含香前麵的一個馬麵妖怪罵道。


    含香向兩旁迎賓的妖怪看去,這才發覺幾十裏走下來,看見的妖怪都長得奇奇怪怪的。不是這裏多個角,就是那裏多個包。自己這打扮和他們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噓!作死麽,這般話都敢說。"馬麵妖怪身旁的牛頭妖怪罵道。


    "說了又怎的!山路這麽窄,還不讓飛!老子都要被擠死啦!賊老娘!"


    "山道能讓你走就算不錯了,還妄想要飛!賀蘭山主便是天空之神,在他麵前豈有你我飛行的地兒?閉上嘴吧,當心送了小命!"


    馬麵妖怪相當不服氣,卻也知趣的閉上嘴。


    石階盡頭是個巨石鋪就的平台,平台後是成片的金色宮殿,層層疊疊,很是壯觀。賀蘭山的靈氣雖不比浮羽島,但也不愧為靈山,絲絲靈氣圍繞,高處的宮殿似在雲霧之中。


    一扇紅色大門通向大殿,大門敞開著,妖怪們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去。


    門口守著十來隻小妖,扯著嗓門喊著:"衡信洞洞主贈上品仙丹一瓶!鳴山山主贈絲綢五匹!柳河仙贈千年老參一枚..."


    禮物堆積成山,小妖們搬運都來不及。


    大門之內傳來樂聲,歡慶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含香等了一會才排到自己。


    "哪裏來的?報上名來。"門邊一隻執筆小妖頭都不抬的問道,聲音尖銳,口氣相當不客氣,


    "浮羽島首徒含香,恭賀殷凰師叔天倫永享。"


    小妖一聽"浮羽島"三字猛地抬起頭來,含香嚇的險些往後跳,這妖怪怎能醜成這樣!它的眼睛鼻子與一般妖怪無疑,可每個部位卻都是說不出的古怪,拚在一起,卻是說不出的醜陋。


    那小妖將含香上下打量一遍,小心問道:"你當真是浮羽島上來的?"


    "是。家師本欲親自來的,隻是家裏有急事走不開,又怕千紫姑姑不方便,這才派了我來。小輩年幼,若是有什麽禮數不周的地方,還請前輩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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