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畫的人覺得美,畫中人的滋味卻並不好受。(.)


    且說這寒風中獨坐草席撫琴,當真是從頭凍到腳,連手指都僵硬了。那凝固在臉上的笑容其實是給凍的。


    木炎清還好,站在爐火旁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還可偷偷烘個手,含香卻冷得發抖。


    她僵笑著對木炎清道:“阿紫到底來不來。”


    木炎清撇著嘴道:“我都打扮成這副摸樣了,她如何能不來。”


    含香想,若再不來,她的腿非得凍僵不可:“我冷。”


    “等等。”木炎清轉身拿了件披風要替她穿上。


    這個動作也是兩人事先商量過的,隻有如此才可體現木炎清的體貼和細心。可惜此時木炎清也被凍的夠嗆,手腳甚不靈活,沒看見地上橫著的一塊石頭。這石頭也是沒眼力的,橫哪不好,偏偏橫在木少俠前進的路上,又恰逢木少俠腳不甚靈敏。這兩個條件加在一起,木少俠毫無懸念的向前一摔,甚不文雅的砸在含香的身上。


    一個人摔倒,很自然的便會伸手抓住某一樣東西來穩定平衡,木炎清也是如此。可此刻除了含香和一把七玄琴便沒有可以支持住他體重的東西。他迅速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決定放棄七玄琴,抓向含香肩頭。


    他這一下出手甚重,一下子將含香肩頭的衣服撕了一大片下來。原本冬日裏大家穿的都很厚,就算全部撕下來也無妨。可這一次兩人為了將衣裳的飄逸展現出來,因此穿的甚少,再加上這衣服本無兩斤料,這般一撕,露出她內裏鵝黃色的肚兜來。而這一抓也沒使木炎清得到什麽幫助,依舊向下摔去,整個人躺在她的腿上。


    畫麵驟然一變,從雪地聽琴圖瞬間變成冬日戲女圖。整個氣氛全然不同。


    含香滿臉通紅,慌了手腳,不懂是先遮住身體好,還是先將木炎清打死好。而木炎清也是嚇壞了。手中還抓著那半拉子衣服,陣風吹過,那衣服被風吹的掩住他的口鼻,他放蕩風流的本性似江河般洶湧而出,根本無法克製,脫口便道:“好香。”


    含香腦袋一下子炸開,正想高喝一句:“看我打不死你!”便要躍起,卻聽得右手邊發出一聲巨響,扭頭一看,白硯麵無表情的看著二人。在他旁邊,是一棵被腰斬的巨樹。


    其實白硯也算不上麵無表情,認真觀察,可見他眼中跳動著奇異的火焰,眼角眯起。上唇微微上翻,隱約可見唇下露出的犬牙。再看他的身體,雖站的筆直,衣服卻是微微抖動,那長袖下的手指長出長長的指甲,指甲泛著晶瑩綠光。


    含香想,這個誤會鬧的大了。就算白硯不喜歡她。她也是喜歡他的。她也想明白了,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喜歡他,可見這一生她就不可能有不喜歡他的時候。與其克製,不若盡力讓他喜歡上自己。她自然不喜歡白硯看到如此場景,更何況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可恥的誤會!


    她疾呼道:“殿……”


    那個下字還沒出來。手臂就被木炎清狠狠掐了一下,她疼的想踹他一腳。低頭見他向自己使了個眼神,她立時了然,用眼角餘光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見不遠處長亭上站著流蘇紫。


    平日兩人一起時。偶爾也會看到流蘇紫的影子,可最多不過一片衣角,幾根頭發之類,似這般全身都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著實不多見。流蘇紫依舊冰冷的摸樣,可精神似不太好,眼裏有些血絲,看上去像是哭過。


    流蘇紫著實也是個怪人,換了任何女子,心儀之人與自己的好友在一起,要麽將兩個都殺了,要麽就甩袖遠去,偏偏就她不同。越是受罪,越覺得不舍。


    木炎清低聲道:“最後一擊便在此時,挺住!”


    含香咬牙,為了流蘇紫,忍了!


    事到如今,隻能將戲演完,大不了等他二人和好了她再向白硯解釋,白硯那樣懂道理的人,自然也能明白。


    她擠出個笑臉,撿起丟在一旁的外套披上,柔聲道:“摔疼了沒有啊,要不要我替你揉一揉?啊,你躺在我的腿上可能不太舒服,我去替你拿個枕墊吧。”


    木炎清回應道:“不礙事,這雪下的正好,你的腿甚是暖和,我便借你此處取個暖吧。對了,你這幾日常與我說你對我有多深的情誼,直到今日這般一摔,我才真正明白你說的話是真的。隻可惜我前幾日身體不大好,那夜你說的話有些我以記不太清,不若此時你再說一遍吧。”


    那夜?哪夜?哪夜?


    含香用嘴角低聲道:“你差不多一點。”


    木炎清也低聲道:“最後一次,算我欠你。”


    含香輕歎道:“你說你心裏有我,可我說的話你從來不記得。那時我同你說,從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可以前你喜歡別人,我便離你遠遠的,現下我曉得你的心中也有我,自然要與你一起,不管世間如何變幻,我都會陪著你。”


    木炎清道:“其實我對你也未必無心,隻是你常常與殿下一起,我以為你心中掛念著的還是殿下,才誤會你的用心。你說了這麽多我都了解,可平心而論,你的心裏可否還有殿下?”


    這一下真的太過份了!


    白硯猛的看向含香,目光中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害怕?含香欲哭無淚,她比較害怕好吧。


    她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的掐了木炎清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你怎能這般猜疑我,我既然說喜歡你,便是隻喜歡你一個。我的心那麽小,隻能容得下一個人。”


    她的話語剛落,那一頭白硯身體一震,整張臉變得煞白,眼中滿是失落。他上前一步,立時止住,終是掉頭走了。


    含香沒有看到白硯的反應,她的全服注意力都在流蘇紫那頭。大雪中視線本就不佳,而流蘇紫站的又遠,她做不到一麵觀察流蘇紫還能一麵觀察白硯。好在隻要搞定流蘇紫,回頭與白硯解釋這個誤會就可以了。


    她又與木炎清惡心了一陣,情話一句句的說出口,到實在受不住凍,想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紅光一閃,整個亭子著起火來。


    她抖著凍的僵硬又被木炎清枕麻的腳站起,見流蘇紫手中扣著十個爆裂丸,看上去打算丟過來。


    很久以前,她就曉得爆裂丸這東西的厲害,又過了這些年,經過無數次改良,當初的爆裂丸已經不是當初的爆裂丸,而是現在的超級爆裂丸!含香記得在流蘇紫寫給她的信中有提到這超級爆裂丸的功效,一顆就可將整個山頭炸平。


    含香為了這對鴛鴦,說說情話受受凍是可以的,可沒理由將性命也搭進去。


    她對木炎清道:“我幫你到這個地步,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大功告成之時,記得分我一杯喜酒。”


    不等木炎清回答,趕緊撒丫子溜了。


    跑了一段路,隻聽身後傳來一連串轟轟聲,伴隨著某些奇怪的叫聲,那騰空的黑煙也在說明她的果斷,若遲得片刻,奇怪的叫聲中也會有她的一份吧。


    既然肯打人,說明心中確實有這人的位置。木炎清確實很了解流蘇紫,一步步的刺激她,最後將她逼瘋。能夠將流蘇紫逼到這般地步,也定然能收複她的心。


    含香心情大好,踮著腳尖回了寢殿。她凍的厲害,立時讓雨後風吹抬了熱水洗澡驅寒。


    她浸泡在暖暖的水中,聞著香爐中淡淡花香,邊喝著剛泡好的驅寒茶,舒服的哼著歌。


    雨後在屏風後道:“主人可見到殿下。”


    含香伸了伸腳丫子,含糊道:“見到了,有事?”


    可不是見到了嗎,他還拍飛了一顆樹。她用手指點著額頭,他為何拍飛一顆樹,貌似那時他的臉色並不好看,莫不是心情不好?她那時隻注意流蘇紫,卻不知白硯是何時離開的。


    雨後道:“沒事,殿下要找主人呢。”


    屋外傳來風雪呼嘯聲,天瞬間黑下,狂風卷雪如刀割般打向路人。八角亭上的火光早已熄滅,亭子裏的人也不知去向何處。


    這一頭,含香絞幹了頭發,裹著被子倒在床上,翻著本畫冊看。看了一半,聽到屋外的風聲甚是嚇人,知道是暴風雪來臨,呆呆的聽了一會,突然想起雨後的話,便問道:“殿下找我做什麽?”


    雨後指揮風吹往火力加銀碳,不小心被燙了一下,正疼著呢,便隨口道:“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殿下心情不太好。”


    含香哦了一聲,看著被風吹的呼呼響的窗戶。白硯來的時候,她的衣服正被木炎清撕去一半,想起來他那時的臉色不太好。後來他是什麽時候走的呢?好像也是在她與木炎清說鬼話的時候。


    她一下子坐起來。


    莫非白硯吃醋了?


    她轉念一想,又苦笑一下,吃醋啊,那要喜歡上才會吃醋的。


    就像木炎清,使出種種手段,也皆因流蘇紫對他有情。若是無情,這些手段也未必有人看。


    她歎了口氣,將畫冊丟到一邊,用被子裹著腦袋,睡了。


    ps:


    不曉得明天會不會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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