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歉來的太沒誠意,夏目皺眉,卻也沒有再說什麽。他跟二代的世界觀差距頗大,這種差距甚至超過了與靜司先生之間的,至少靜司先生會尊重他的王道,本性裏也有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柔,可是玄狐明顯就不一樣……


    乖戾、滿不在乎、無法無天,單從聖杯戰爭這件事情上來說,他對人類有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惡感的好感,像是古羅馬時期圍觀鬥獸的貴族,能從人類的廝殺中得到無上的快感。


    “你既然能來到這裏,一定是觸碰了那個卷軸,進而參戰了吧?”似乎是覺得有趣,玄狐笑了,微微眯起眼,頗有幾分炫耀的意思,“如何,我的布局?”


    “世界是池塘,人類是豢養在其中的魚,隻要投下一點餌料,就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奪。我隻是給了幾個人製作聖杯的資料,看吧,多麽聰明的種族,一下子就做出來了呢~”


    “隻是沒看到最終的結局,有點可惜……”


    “結……局?”夏目似乎是難以置信的重複了一遍,他看著玄狐,眼中的憤怒壓都壓不住,“您還希望看到結局?所謂的聖杯戰爭破壞了多少家庭?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去?踐踏無辜者的鮮血而心生喜悅……您……簡直有愧於天狐的仁愛之名!”


    他想起眼神空洞的間桐櫻,想起苟延殘喘的間桐雁夜,想起遠阪時臣的眼淚,想起坐在輪椅上的肯尼斯,想起r帶來的鮮血地獄……一樁樁一件件發生在聖杯戰爭中的悲慘事件掠過腦海,他憤怒得幾乎想當場拔刀。


    玄狐清晰的感知到年幼後輩的怒火,那雙金杏的妖瞳與記憶裏的眼眸重合了,同樣的憤怒而哀傷,為他人的痛苦不惜責問於他。


    【千泫!你……你都做了些什麽啊!!!】


    【那些鮮血與哀哭……你都看不到嗎?你都感知不到嗎?!!】


    他討厭這種眼神,無論是天照看他的還是眼前這個後輩看他的,統統都討厭!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你還沒有留下後裔是嗎?就這麽被我殺掉的話,天狐一脈可是會就此斷絕的!”恐怖的妖力傾瀉,玄狐麵無表情,沉沉的孔雀藍眼眸中閃現出森嚴的殺機。


    這個夢境是他的主場,夏目被強大的妖力壓製著,幾乎站不穩,可是他咬了咬牙,不肯如玄狐所願般倒地,反而挺直了脊背。


    “錯的……就是錯的……”


    玄狐眼中寒光一閃,“殺你做不到,一點教訓還是給得起的!”


    “……你確定?”輕而柔的聲音像風拂過湖麵,可是玄狐分明從其中感知到了滔天的怒火。他向後一退,卻沒能完全避開森嚴的刀鋒,布都禦魂的刀光削去了他的一截衣袖,如果他再遲一些,恐怕會直接血灑當場!


    “布都禦魂?!你是這一代的……魔都……之……主……”


    不怪他說話磕磕絆絆,實在是眼前這一幕完全衝擊了他的世界觀,本應專注與天狐相殺一萬年的魔都之主神情柔和又懊惱,動作輕柔的抱起年幼的天狐,一紅一黑的妖瞳中,關切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抱歉來晚了!……吃虧了?”


    在友人麵前,夏目向來是毫無隱瞞的,他誠實的點頭,“妖力受限,吃了點小虧,但是……”


    夏目彎起眼睛,很安心的笑起來,“沒關係的,靜司先生已經在這裏了。”


    治愈係絕對治愈係!現在立刻馬上找個地方藏起來!!!


    的場靜司的智商開始下跌,周圍都快開出小花來了。


    “安倍晴明還是有點用的,他占卜到你被困在夢境中了,於是用入夢之術送我進來。”


    夏目沉默了一會兒,抓住了那個隱藏的重點,“晴明為什麽會占卜我?”


    因為他沒事幹就會每時每刻都在做這種占卜啊那個變態!!!


    的場靜司完全沒想到,他自己是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人_(:3ゝ∠)_


    玄狐從沉重的心理打擊中回過神來,隻是神情還有些殘存的崩潰,他問夏目,語氣近乎嚴厲。


    “你難道不應該跟他不死不休嗎?魔都之主是何等殘忍可怕的存在,曆代天狐都應該以殺死對方為己任!你……你們……”


    夏目麵無表情的待在的場靜司懷裏,“我覺得您要更可怕一些。”


    “還有這個不死不休的傳言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覺得這很沒道理。”


    玄狐這時候反而鎮定下來了,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你還不知道,第一代魔都之主犯下了何等滔天罪行!作為繼任者,也是代代背負著這種罪前行!”


    的場靜司慢條斯理的替夏目回答,“第一代魔都之主……是那個斬殺天照的月讀嗎?不巧,我跟夏目前段時間剛聯手讓她跌了個跟頭。”


    玄狐:……現在的後輩真是不可愛!


    玄狐看著夏目,眼神冷冷的,純粹的孔雀藍沉澱在他眼中,讓人捉摸不到他的心緒。


    “跟敵人廝混在一起,我不會承認你!”


    “另外,期待你們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拋下這兩句話,玄狐一揮衣袖,夏目感覺周圍的空間一陣浮蕩,他禁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回到了柳洞寺的房間裏,他想要起身,手下卻觸到了一大片冷硬的墨色的鱗片。


    黑龍環繞著他,完完全全不肯留一絲縫隙的樣子,瞬息之間,一紅一黑的妖瞳睜開,黑龍很自然地把他纏了幾圈,龍角蹭了蹭他的臉頰。


    “不在意嗎?他的話。”


    夏目笑了,很自然的沿著黑龍的脊背撫下去,背鰭在他手下柔順的倒伏著,一點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金杏的妖瞳愈發沉靜。


    “我不需要所謂的前輩來承認,隻要無愧於友人和自己就足夠了,至於第二句話……”


    年幼的天狐笑盈盈的看著的場靜司,問道:“靜司先生,你有過傷害我的念頭嗎?之前的天狐血什麽的不算。”


    “當然沒有!”黑龍瞬息間化為了人類的形態,把夏目抱起來,一字一句地說,“哪怕有一天我自戕,也不會傷害你!”


    “那麽,這也是我給靜司先生的承諾。”


    一縷晨光探頭探腦的爬進來,夏目把手覆在的場靜司手背上,溫暖的觸感讓的場靜司控製不住的反手握住。


    “有生之日,絕不對你刀劍相向!”


    聖杯戰爭已經可以百分百斷定是二代作出來的了,夏目打了個嗬欠,不知道第幾次被二代拽進了夢境中。玄狐好像忘記了之前的針鋒相對,心情甚好的向夏目炫耀他的研究成果。


    “聖杯很美吧?這是貪婪和妄念澆灌出的罪孽之花,我一度想用它來複活天照。”


    金杏的妖瞳中倒映著聖杯輝煌的影子,黃金裝飾,花紋迤邐,穩定的漂浮在半空中,看起來神聖極了,似乎世間的一切願望都會在這至純的光輝下得以實現。可是令玄狐失望的是,夏目眼中沒有絲毫的貪念。


    那是比聖杯還要光輝的一雙眼眸。


    “其實……您是眷念著天照的吧……”年幼的天狐靜靜的說,“嘴上說著討厭,為了複活他卻做到這種地步。”


    “眷念……?”玄狐遲緩的轉動眼瞳,視線落在夏目身上,突然像聽到什麽可笑的事情一樣大笑起來,笑到長發散亂,然後他毫無征兆的一把拎起了夏目的衣領,孔雀藍的眼眸壓下來,帶著陰沉沉的嘲諷。


    “你還真敢說啊……我眷念那個懦夫?!那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懦夫?!”


    氣勢洶洶的質問沒能讓那雙金杏的妖瞳發生半點變化,反倒是玄狐自己,看那雙眼睛久了,不得不狼狽地鬆開手,低咒一聲。


    “該死的像……”


    像是為了掩飾他自己的失態,玄狐一揮手,夏目就跌出了夢境,又一次幽幽的睜開了眼,人魚伏在他床邊,睡得正沉。夏目盡量小心的把被子分給他一半,卻還是驚醒了人魚,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藍,吵醒你了。”


    人魚卻並不在意,利落的爬上床,人類的雙腿倏忽變作魚尾,細膩的魚鱗猶如巧奪天工的工藝品,人魚抱著夏目的脖頸,跟他匯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saber跟berserker打起來了,好像是生前的恩怨什麽的,間桐雁夜的令咒都不起作用了。要是他們之中死了一個,也夠難辦的……呐,夏目,這次又是二代?”人魚甩了下尾巴,冷冷的笑起來,“他還真夠膽啊,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你,無非是……”


    剩下的話漸漸隱沒,蒼藍的妖瞳中顯露出幾分複雜,人魚盯著自己的尾巴,不做聲了。


    “無非是什麽?”夏目有些奇怪,人魚喜怒無常沒錯,可是個性率直,藏藏掖掖並不是他的風格,像現在這樣說一般留一半更是前所未有。


    “藍,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人魚保持沉默,突然轉移了話題,“我去看看戰況吧,到這地步可不能出什麽差錯……”


    “藍,我想知道所有事。”夏目在他身後輕聲說,“我理解你想保護我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我必須知道,那些卷軸上的信息太少而且官方,不足以完全闡釋這幾代的恩怨。”


    人魚咬牙,想要拒絕,卻聽到夏目說道:“之前我和靜司先生,遇到了月讀神。”


    人魚腦海中那根弦終於崩掉了,“怎麽可能?她應該永生永世鎮守黃泉才對!”


    果然,藍知道甚至是很熟悉這段曆史,作為淺櫻之裏的原住民,他在這一點上甚至比老師都有優勢,人魚一族代代繁衍,也許這些曆史就是代代傳遞下來的。


    “有些事已經發生了,我和靜司先生已經身處其中,所以那段被塵封的曆史我必須知道,無論是為了友人還是淺櫻之裏,或者……”


    年幼的天狐披了羽織,一雙金杏色的妖瞳灼亮而生輝,人魚抿唇,最終呼出一口氣。


    “天狐……其實應該從二代開始算起,因為在二代之前的那位,名曰天照大禦神。”


    “天照統治時期,淺櫻之裏和魔都還未分裂成兩半,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高天原。”


    “高天原本來很寧靜又和平,眾神自由的生活著,直到有一天,原因不明的,作為天照契妹的月讀忤逆犯上,天照迎擊,本來戰況很好,但是最後卻敗了……”


    “天照身隕,月讀被封入黃泉之中,高天原一分為二,所有的一切都毀了。當時在任的天狐名為千泫,據說是天照親自賜名,感情自然深厚,暴怒之下與魔都開戰,並且他贏了,更是喪心病狂的特意衝入黃泉之內,當著月讀的麵將魔都之主斬於劍下。”


    雖然知道二代是個狠人,卻沒想到這麽狠,想起夢境中總是不正派又陰晴不定的前輩,夏目頓時升起了一種高山仰止般的敬仰之情。


    所以這種人弄出聖杯戰爭來根本就是太正常了,擁有敢於特意去刺激一位大神的勇氣,死得雖然早,但是沒看他還在夢境中愉快的變態嗎?!


    二代在背後默默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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