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繼續跟著我,也許我會采取某些自衛措施!”夏目忍無可忍的扭頭,花妖一下就停住腳步,衣袖掩口,一臉的泫然欲泣。


    “妾身隻是想追隨在您身後,卑微的仰望您的光輝就好!”


    “很遺憾我看過那本傳記……”夏目無力的捂臉,那本歌頌第三代魔都之主的專輯措辭誇張,要不是確實有些史實,他早就不看了!爭霸魔都那一段寫的還好,標準的爽文升級流,可是感情線是什麽鬼啊!千姬什麽時候被扭曲成了那副鬼樣子啊喂!還愛魔都之主愛得深情無悔尋死覓活的,這是黑吧果斷黑吧!千姬的形象全被毀了!


    花妖的眼睛噌就亮了,“你竟然看過小妖狐我更喜歡你啦~\(≧▽≦)/~”


    夏目完全不想理他,花妖一身赤紅,欣喜微笑的樣子燦爛而奪目,他就像找到組織一樣繞著夏目轉了幾圈,“那本書在魔都可不常見呢,你是在哪裏看到它的?還有……我最喜歡尾聲那一段了~‘為了你願意把淺櫻之裏雙手奉上’之類的!”


    “……不可能!”金杏的妖瞳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怒火熾烈,夏目再一次拔出了天羽羽斬,赤紅的花瓣飄落到靠近刀鋒的地方,當即就被切斷,落到夏目腳下。花妖被這把神劍對著,一瞬間脊背上掠過一絲涼意,眼前的妖狐明顯被踩到了底線,褪去了往日的溫和,展露出逼人的威嚴。


    “好吧……我胡說的……書上並沒有……”花妖盡量自然地笑,但是平日懶散眯著的妖瞳卻睜圓了,足以顯示他的忌憚之情。


    神劍臨體的那種恐慌,一次就夠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該開這種玩笑。”


    夏目沒有說話,他收起天羽羽斬,轉而去挖草藥,銀黑鬥篷垂落在地,寬大的兜帽遮住了眼,他的聲音低低的從鬥篷底下傳來。


    “有些東西,比愛情甚至是生命都重要,是永遠不可能被放棄的。”


    放棄淺櫻之裏?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千姬熱情而堅定,最後與第三代魔都之主拚殺的魚死網破,最終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保住淺櫻之裏嗎?他絕不相信這樣的前輩會為了所謂愛情將自己的故鄉拱手送上,現在逝者已逝,些許亂七八糟的傳記看過就好,但是原則性的問題決不能退讓!


    花妖看不到夏目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低落和……悲傷?


    當一個人一直笑盈盈的很好脾氣的樣子,一旦低落下來,會讓人感覺心裏揪著痛,情不自禁的想要撫平他的悲傷,然後嚴懲罪魁禍首。


    真不幸啊罪魁禍首貌似是他自己_(:3ゝ∠)_


    “對不起……”花妖隻會重複這句話,夏目搖了搖頭,提起那株草藥塞進勾玉裏,緩步走向下一株藥草,他走的很慢,一路都在避讓著擁擠在一起的花朵,背影也有種刻骨的溫柔。


    花妖懊惱的想扯頭發,他眼巴巴的一路跟著,抽空給夏目指點方向。整片花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哪裏有草藥都印刻在心底,夏目的收獲變得越來越豐盛,估算著數目夠了,他並不貪心,就要打道回府。


    花妖這次不幹了,他又一次攔在夏目麵前,嚶嚶嚶的不肯讓他走,簡直神似夏目一開始遇到的曼珠沙華,該吐槽說果然是同種花妖嗎?


    “之前的是真的非常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傷心……等等這不是重點!你介意我給你一份道歉的禮物嗎?”


    夏目搖頭,謝絕了花妖的好意,“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你已經道過歉了,我出來的夠久了,再不回去會讓別人擔心的。”


    他去意堅決,讓花妖很是不開心,操縱狂風卷起漫天赤紅細長的花瓣,在這片花雨裏,花妖向夏目伸出手,豔麗的妖瞳裏像是燃著火,他的聲音本就是近乎靡麗的絲滑,此時刻意引誘,更是讓人心旌搖曳。


    “我名為焰落,你呢?”


    金杏的妖瞳渙散了一瞬,夏目覺得意識裏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燒的他恍恍惚惚,萬千花瓣從天空墜落,於是漫天都是濃鬱的芬芳,他張了張口,下意識的說出了屬於妖怪的名字。


    “吾名,千葉。”


    “乖孩子~”焰落笑吟吟的,雖然“千”這個字讓他有些不好的聯想,不過轉眼間這個念頭就被他拋在腦後,反而嘲笑自己如同驚弓之鳥,被那個字恐嚇了幾千年,還提心吊膽。


    “你從哪裏來?東境?西境?”


    “淺櫻……”剛說出兩個字,神智猛的回歸,豎立的瞳孔收縮又渙散,夏目第一時間鼓動妖力,不受控製的將空中的花瓣盡數撕成碎片,濃香又起,倒是為猝不及防的花妖掙得了一線機會,曼珠沙華瘋狂抽長,死死束縛住夏目,當他想用妖力掙斷花莖時,突然聽到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


    【沒事的沒事的~王很好的~才不會傷害你~】


    是他一進入花海就遇到的花靈,天真又傲嬌,指點了他草藥的方向。


    【你別亂動,扯得我好疼!】


    掙紮的動作一下子停止了,夏目當然有撕裂花莖的能力,但是他怎麽可能?!到底是相交過的小花靈,貓老師無數次痛斥過的仁慈,在這時成了他的致命傷。


    真是太大意了……


    花妖一直都表現的相當無害,這建立在他實力的基礎上,而且他們並沒有什麽利益衝突,相處融洽是自然而然的事,現在花妖起了另外的心思,這種平衡就被輕易的打破了。


    焰落此時處在如遭雷劈的狀態中,他剛才聽到了什麽?淺櫻什麽?臥槽別像他想的那樣!!!


    啊哈哈我隻是想送個禮物尼瑪逮到了一隻天狐……啊摔!


    天狐為什麽會出現在魔都?!焰落心裏的小人怒掀桌無數次,勉強平靜下來。


    也許是他想錯了,淺櫻之裏也是有妖狐的,不一定是天狐,可是他名字裏有個“千”,這就值得深思了,而且細思恐極!


    曼珠沙華羞澀又矜持的向它敬仰的王邀功,夏目看似放棄了抵抗,閉著眼,衣飾有些淩亂的坐在那裏,莫名的讓花妖有點心癢難耐,反正不管怎樣,得罪了就是得罪了,幹脆先撈夠本再說!


    於是他湊上前,上手摸了摸那對軟絨的狐狸耳朵,暖暖軟軟的,讓他的心也軟得一塌糊塗。


    “我不會傷害你的,隻是想送一件禮物而已。”


    夏目:嗬嗬!


    花海正中,是一座格外別致的宮殿,與別處不同的曼陀羅華在這裏盛開著,純潔無瑕的白色掩映著赤色石料搭建的宮殿,充分體現了焰落區別於其他魔都生物的高端審美。


    夏目被一路抱著穿過宮殿,宮殿中央是個特別開辟的小花園,一塊漆黑的玉石靜靜的呆在那裏,沉靜無光,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雨,旁邊一朵金色曼陀羅半開半合,暈開一層細軟的微光。


    “敬愛,天生的幸運,永遠的幸福……”焰落把他放下來,卻並不解去他身上的花莖,輕笑著念誦金色曼陀羅的花語,“它與你相得益彰。”


    夏目注視一會兒這朵金色的花朵,這是他頭一次在魔都見過這樣燦爛的的顏色,最令他關注的,是這朵花上隱隱約約沾染著天狐血的氣息。他不由得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細長的花瓣,簡直像說好一樣,花朵驟然開放,灑下一片金輝,依偎著他的手指。


    這一幕徹底打破了焰落僥幸的幻想,這朵舉世無雙的金色曼陀羅之所以有這樣光輝的顏色,是因為曾經蒙受天狐血的澆灌。當年第二代天狐與魔都之主在這裏廝殺,一死一重傷,重傷的以鮮血澆灌了這朵花朵,死去的靈魂纏繞在舍生石上,永生駐守魔都北境花海。


    當然,外界看來,第二代魔都之主確確實實可以打上【已身亡】的標簽。


    所以能讓金色曼陀羅心生感應綻放的,不是天狐是什麽?


    一道朦朧的影子從漆黑的玉石上透出,第二代魔都之主氣勢冷冽,像漂浮在海上萬載不化的堅冰,他的靈體遠不如二代那樣凝實,隨時都會飄散的樣子,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傳達自己的意思。


    “焰落,這孩子……”


    “啊,我知道啊……”焰落抹了把臉,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你能在淺櫻之裏的怒火下讓我活下來嗎?”


    一如他所料的,靈體搖頭,“我已經不再是魔都之主了,而且……”


    他有些困惑的靠近夏目,有一絲熟悉的氣息在牽引著,最終他的視線落到夏目頸間,那裏掛著一個小小的金質的裝飾品,似乎是杯盞的樣子,但這西方特有的精致華貴的風情。


    喜歡西方,不惜跑去研究他們力量體係的奇葩妖怪,從古到今,隻有那一隻而已。


    他的心緒突然有點複雜,他與玄狐的恩怨已經伴隨死亡了結,沒想到陰差陽錯,又能再次遇到攜帶著玄狐物品的這一代天狐,說起來還要感謝焰落。


    “這就是,他所說的‘聖杯’嗎?”冰冷了幾千年的眸光有些許融化,他似乎是有些羨慕地說道,“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虛無的手隻是具備一個模糊的形態而已,夏目能感覺到額頭傳來一陣涼意,第二代魔都之主摸了摸他的頭,動作很輕柔,令人覺得他是那種表麵嚴苛其實內心溫和的人。


    焰落嗤笑一聲,眼前這一幕看得他止不住笑,小天狐有點錯愕的表情實在是可愛,想來他的老友也是這麽覺著的,眼裏的柔和幾乎能溢出來,稍微柔化了冷凝的氣質。


    “很奇怪吧?第二代天狐和魔都之主簡直想生錯了性格,天狐恣意乖戾,魔都之主雖然看起來一張死人臉,卻莫名其妙的心懷善念……簡直像在反串一樣。”


    笑過了,焰落轉而想起自己的處境,頓時憂慮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月亮。第二代魔都之主摸了摸夏目的頭,狠狠地給他補了一刀。


    “你可以準備棺材了,要快。”


    “哎哎哎?為、為什麽?”


    “聖杯是千泫的東西,他還活著,並且暫居於其中。”


    正說著,聖杯爆出一朵華光,層層符文流轉,身披孔雀藍羽織的玄狐現身,長發漆黑如同渡鴉的羽毛,一張堪稱禍國殃民的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神情。


    “死·肥·貓!”他咬牙切齒,顯然深受其害,“竟然壓著我處理那麽多政務,自己卻在一邊休息,早晚把他沉湖!千葉你絕對絕對不能阻止我!你……千葉?”


    他看到了夏目身上纏繞的花莖,有些反應不能,不過下一秒他就決出事情不對,夏目可不是那種有興趣玩捆綁的惡趣味!所以這是誰把他捆了嗎?!


    可惡啊好不甘心!分明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夏目:……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


    “誰做的?”玄狐暗搓搓的在心裏捶胸頓足一番,表麵上表現出冰冷的憤怒,夏目看著他的眼神就能大致猜到他在想什麽,有些無力,目測今天的公道是不用指望二代給他討回了。


    玄狐伸手扯了扯花莖,給這份柔軟和堅韌點了個讚,曼珠沙華細細的叫痛,夏目歎口氣,連忙阻止,“不要傷到它,它隻是奉命行事。”


    玄狐放棄了暴力拆除花莖,轉過頭,第一眼映入他眼中的不是所謂的罪魁禍首,而是那道有些模糊的靈體。


    幾千年之前,他們曾是至交好友,一起遊曆大地,醉裏高歌,直到戰火在兩位大神之間燃起,他懷著滿腔恨意,在黃泉之內將這位好友斬殺於劍下,然後暢快又癲狂的笑著,直麵月讀的眼淚和怒火。


    他本來以為他會死的,但是沒有。


    月讀不願殺他。


    不明緣由,也沒什麽所謂,反正他已經完成了複仇,從此潛心研究不問世事,冷然旁觀世間風雲變幻,眼裏留下的隻有嘲諷。


    現在,猝不及防,應該死去的又出現在他麵前,一如往日看似冷淡的目光。


    孔雀藍的妖瞳微微一閃,接著被睫毛掩蓋,一聲歎息說不清是對歲月如刀的感歎還是對命運的遷就,他顯得很平靜,平靜得近乎不正常。


    “很久不見,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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