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到底是什麽鬼啊搞得那麽神秘……”人魚被帶到空曠的海灘上,西西裏難得有這樣風格嶙峋的海岸,亂石斜立,在金桔的夕陽下如同交錯的劍戟,夏目向前幾步,轉身背對夕陽的暖光。


    “驚喜喲~藍!”愉悅地彎起眼眸,魔術師抬手勾勒出一枚符文。


    人魚的心跳漏掉一拍,他看著宏大的影子在夕陽中升起,成噸的海水瀑布一樣傾瀉,勁厲的海風鼓起白帆,桅杆在陽光中如同黃金熔鑄,這艘無畏的雙桅船如同從油畫中緩緩駛出,將要駛向星辰大海,作為無限時空之主……也許這說法太好聽了。


    幽靈船,淪陷於歲月的洪流,永世不得救贖。


    人魚看著氣勢恢宏的大船,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以夏目的工作效率,也近乎忙碌了一個星期之久。因為太精致了,每一處都精心雕琢到可以入畫的地步,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最後也隻是說——


    “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船隻的構造呢,投影稍微花費了一些功夫,不過成果似乎還好?”夏目不確定的總結道,隨手投影出了一頂三角帽扣在頭上,眉眼含笑,“藍,去船上看看吧~”


    ——珍珠掉在砂礫上的聲音。


    人魚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溫柔的人呢?對待友人從來都忠貞而熱情,總是默默的在對方完全不知情的時候做一些事,暴露了也隻是溫和地笑著,說你喜歡就好。


    他知道自己喜怒無常又任性的過分,當時父親傳位給他的時候不知歎了多少次氣,淺櫻之裏的人魚從來都是性情綿軟天真無邪的,唯獨出了他這個異類,偏偏注定要繼承王位。他跪在大殿中央聽著四麵八方的竊竊私語,指甲嵌入掌心。


    不需要收斂,不需要顧忌,反正……沒有人受得了他……


    第一次遇到天狐的時候,也是抱著弄哭他的想法,誰知道自己卻被水流衝出十裏遠,新誕生的天狐神情稚氣,卻已經握有了強大的力量。


    惱怒,想報複,最終卻成為了朋友。


    就像《迷航》中乖戾無聊的海神沉溺在那個孤獨靈魂的溫暖中,每天望著日落都會想起那位船長的眼眸,所以當海神的寶珠力量用盡,一切歸零,船長依舊在無盡的時空中,駕馭他的幽靈船無方向的繼續遠航,海神靠在深海最豔麗的紅珊瑚邊,注視一場盛大的日落,然後擺動魚尾,又遊向新一輪的孤寂。


    一切不再,沒有你的世界日落都成蒼白。


    人魚被虐了一臉血,他終於知道夏目為什麽在文壇那麽早就封神,隻因為他妹的虐啊!


    悲劇收場永遠比大團圓結局讓人記憶猶新,想起來都會心中鬱鬱,一係列有關【命軌】的小故事隻是開胃菜;《平安風物誌》也好不到哪裏去,除妖師一個人踏入空空茫茫的大雪讓多少讀者哭死在書前;更別提《石中劍》那個寫作he讀作be的坑爹結局,回歸妖精的理想鄉是什麽鬼啊喂;《耶夢加得》嗎,嗬嗬,遵循北歐神話的原著直接全滅!


    捏著劇本,人魚就地開始爭取福利。


    “夏目!為什麽又是悲劇啊!在一起不好嗎不好嗎?”


    “邏輯和情感上都不可能啊,”夏目一臉無奈,表示劇本改不了,“如果非要大團圓結局的話,不就和你之前的劇組一樣了嗎?mv立刻就會掉到三流水平的。”


    人魚戀戀不舍的看看精美絕倫的道具,懸浮在空中銜著寶石拍攝的銀絲鳥,決絕的扭過頭。


    說真的,這些精良的道具真的不能白瞎了……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讓別人更加的無法反抗吧!人魚霎時間鬥誌滿滿,決定用這個mv虐哭他的歌迷!一個也不要放過!


    折騰完藍的mv,天氣也徹底回暖了,夏目這幾天整理了些學習資料,打算回國上中學。


    跡部景吾給他通過電話,跡部家先行返回,因為比夏目年長一歲,跡部景吾理所當然的進入了冰帝,聽說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又是捐款又是比賽什麽的,著實熱鬧了一陣。他還鼓動夏目來冰帝學習,言語間頗多自豪。


    “啊恩,聽本大爺的絕對沒錯,冰帝是最強的!”


    夏目倒是不挑剔上哪個學校,剛要應下來,就聽到敲門聲響起,對電話那頭道了聲歉,暫且掛斷,一抬頭就看到玫瑰瞳色的幻術師推門而入,把手裏的幾張資料遞給他。


    “櫻井家那邊在下一直有在監視,現在情況似乎有些變化。”


    夏目接過資料,入目的是“丹生穀一郎(病危)”的字樣,忍不住皺眉道:“我記得丹生穀這個姓氏……”


    幻術師點頭,“嗯,是安卡的遠親,已經是骨癌晚期,藥石無救。之前似乎有一個孫子,年幼的時候就走失了,至今沒有找回,現在他向櫻井家透露的意思,是希望能夠暫時接安卡去住一陣,算是……最後的願望了。”


    “我其實去哪裏都沒所謂的,”夏目搖了搖頭,“雖然這隻能算是某種移情,但是在生命的最後,理所當然是有許願的權力的。”


    “我會給櫻井先生電話,同意去暫住……這樣的話,意大利這邊就要拜托蝮蛇先生了。”


    夏目把最後幾頁資料記在心裏,這才放下,有點奇怪的看著幻術師還留在原地。


    “蝮蛇先生?”


    幻術師麵無表情,“請一定要把那·個·家·夥帶走!他在這一個多月內因為無聊,已經挑起了不下十次火拚!再這樣下去生意線就會被影響了!”


    夏目沒少聽到的場靜司的光榮事跡,在日本好歹是自己的地盤,糟糕的性格暫且壓抑,手段也溫和些,到了西西裏完全不想再掩飾什麽了,可勁折騰,把本地的地頭蛇們折磨的慘兮兮的,動不動就提刀出去,在心滿意足的留下一地傷殘回來,手段之惡劣,簡直千夫所指!


    的場靜司:誰讓夏目沒空理我!不開森哼!


    “……我知道了,靜司先生應該會和我一起回日本的。”


    決定了回去,作為行動派夏目立刻開始收拾行李,通知各方,尤其需要關照的是懷孕的純血種,他親自去向緋櫻閑告別,沒想到為子則強的純血種喝完一碗補湯,當即拎行李準備跟他走。波吉亞家族請來的密醫簡直快哭了,要不要這麽嫌棄他?!


    麵對波吉亞家族上下的阻止,緋櫻閑冷冷一笑,“別說你們根本留不下我,最重要的,以我吸血鬼的特殊體質,除了夏目之外,誰能完全保證這個孩子的身體健康?”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銀發的純血種自己拎著行李箱,腹部已經微微顯懷,姿態高傲的自己走出去,牽住夏目的手,笑得溫柔。


    “今後還要多多關照了,夏目。”


    笑意在淺琥珀色的眼眸中層層暈染開,夏目點頭,緋櫻閑從過去的戀情中走出來,專注於當下,著實令他欣慰。


    埃德蒙多·波吉亞目送吸血鬼和年少的魔術師遠去,漸漸連背影都看不清晰,突然感到心髒絞痛,好像這一個瞬間,他永遠的錯失了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但是那又怎樣呢?他的選擇不可能自私,他有他的家族,有他的責任,為此,感情之類的犧牲是必要的。就像勞作的農夫抬頭看到蒼鷺飛過,身姿優美而皎潔,幾個呼吸之間就消失在視線中,於是又低下頭,專注於自己的耕作,隻把這當做一段美好的追思。


    黑衣的青年無意識的摩挲刀柄,符文遮蔽了緋紅的右眼,讓他的氣質顯得柔和些許。隱身在陰影之中,他嗤笑一聲,“當時的追求轟轟烈烈,連我都感到了威脅,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嗎……”


    “算了,這就是人類啊,終究還是在意俗世勝過在意自己,如果有一天王座將我束縛,我可是絕不會像他那樣,可憐的坐以待斃的。”


    言峰綺禮更深的低下頭,恭恭敬敬的低聲道:“夏目大人定了晚間的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請您移步,不然恐怕會趕不上。”


    魔都之主淡然點頭,披著純黑羽織踩在略微潮濕的石板路上,他抬頭看了眼尚有些陰沉的天空,微微勾起唇角。


    “其實完全不需要擔心的吧?有資格談永恒的,唯有你我而已。”


    夏目在飛機上枕著的場靜司的羽織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飛機落地時的震動才讓他清醒,茫然眨了眨眼,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醒了?不再睡一會兒嗎?”


    夏目搖頭,睡得太飽反而有些困倦,一回到日本,天照的控製力就增強了,堂而皇之的入侵他的夢境,笑吟吟的說著些許挑撥離間的話,夏目幹脆的在花樹下尋了個位置,閉眼睡了過去。


    天照:……喂!


    【總有一天你會懂得我的好心的,小千葉~】


    【現在哪怕再親近,將來也難逃那種結局,這不是預言,而是命運。】


    【魔都之主與天狐,不死不休!】


    這種話不是沒有在他心中留下印記,不過夏目擔心的不是靜司先生會傷害他,而是天照恐怕會施展什麽手段驗證他所謂的“命運”。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夏目拜托的場靜司去魔都花海提醒一下二代,恐怕這世上最熟悉天照的,除了月讀就是二代了,夏目希望這位前輩能及時回來,最起碼稍稍阻止一下天照對他夢境的侵蝕。


    還讓不讓人愉快的做夢了喂!


    的場靜司不舍得看著夏目走遠,才把目光從已經看不清的背影上撕下來,麵對前來迎接的骨女,就好像看到了一大波公文在向他襲來!


    到底魔都之主為什麽要批文件啊(╯‵□′)╯︵┻━┻


    夏目站在普通而溫馨的日式小樓前,深吸一口氣。他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簡樸的建築了,之前所居住的地方都極其奢華,相交的人也非富即貴,他怕自己一時會轉不過彎來,調整了好半天表情,才輕輕按響門鈴。


    拜敏銳的聽覺所賜,他聽到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是個女孩子,又夾雜著莫名的沉重。房門打開,一個簡直像走錯片場的女孩子披著女巫一般的純白披風,手上前額帶著精美的魔幻風格飾品,一臉聖潔溫柔笑意的為他打開門——


    “我聽到精靈的聲音,為我帶來陌生人到訪的音訊,請問就是閣下嗎?異國而來的勇者啊~”


    夏目:這畫風是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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