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隻是說的太抽象了。”夏目微微一笑,視線落在阿諾德書裏夾的一枚銀箔書簽上,“可以借我一用嗎?”


    阿諾德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把書簽遞了過去。夏目接過書簽,很閑適的在手指間轉了兩轉,幾乎沒看到他有什麽動作,書簽瞬間就炸成了一團銀絲,柔軟的纏繞在手上,這還不算結束,銀絲編織成一隻閃閃發光的蝴蝶,觸足栩栩如生,蝴蝶脫離了夏目的手徐徐飛起,繞過桌上的花瓶,瞬間加速,如一道銀光急迅掠過,最後安然回歸夏目手中。


    蝴蝶重新變成了書簽,遠比之前更為精致華美,處處鏤空的工藝巧奪天工,阿諾德麵不改色的收下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這才轉入他耳中。


    陶瓷的花瓶毫無征兆的坍塌下來,成了一地粉末,裏麵的鮮花卻沒有絲毫損傷,水從桌子上流淌下去,滴答聲在寂靜的環境裏尤為清晰。


    giotto緩緩的吸了口氣,已經說不出什麽來,如果這孩子是殺手的話,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悄無聲息之中就能奪取一個人的性命,隻需要一枚小小的銀質書簽。


    “鳥類是更加穩定的形態,但是材料不夠,”夏目指尖點了點那堆粉末,光芒之中,花瓶的結構重新構建,水也一滴不剩的回到花瓶裏,夏目把鮮花重新插進去,在桌上擺好,任誰也不會想象得到這隻花瓶之前遭遇了滅頂之災,“我想這已經足夠證明我的能力了,之前失約的事很抱歉,這並不是出於我的本意。”


    “……既然強大,為什麽會落入困境?”天空色的眼眸注視著夏目,阿諾德擺明了要刨根問底,“之前那兩個廢物,困不住你。”


    這個問題夏目早就想過了,他安靜地垂下眼簾,祖母綠的眼眸中氤氳著晦暗的光,少年清亮的音色壓低,有某種難言的悲涼與無奈。


    “魔術師的身體,與其說是自己的身體,不如說是一件施展魔術的工具,”隨著他的話語,右半邊的臉頰上藍綠色的魔術回路漸漸浮現出來,忽明忽暗,帶著某種機械性的節奏,“從小開始,就要經受苛刻的訓練,為了能夠繼承父輩的魔術回路,這是施展魔術的根基,沒有回路任何人都無法成為魔術師。”


    “可是,阿諾德先生,再好用的儀器也會有出故障的時候,正是因為它的嚴謹性和機械性,一旦出現故障,會讓主人陷入極端困厄的境地,就像我之前那樣。那兩個人……隻是鑽了個空子而已……”


    giotto看著那藍綠色的線條,瞳孔一縮,直接抓起了夏目的手,道道藍綠色的回路在手背上蜿蜒發亮,像是某種殘忍的祝福,他知道,在層層衣飾的遮掩下,這個看起來還十分年幼的少年還有著更多密集的回路,詛咒一般在身體上爬行。


    簡直……毫無人道可言……


    “giotto先生,您不必為我抱不平,魔術是公平的等價交換,回路是枷鎖,更是榮耀,阿其波盧德家族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六世,”夏目將手緩緩放在胸口,握拳,“先輩的知識、經驗,以及力量,將會一直在家族血脈之中流淌,我以此為榮!”


    阿爾瓦洛愣住了,夏目的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對阿其波盧德真摯的歸屬感,那種情緒不似作假,他就像一位真正有家族的魔術師一樣,平靜又驕傲的宣誓自己對家族的熱愛。


    【你……到底……】


    一陣衣擺摩擦聲,卻是阿諾德起身了,本子揣進口袋裏,他不動聲色的看了夏目一眼,“審訊結束,你應該跟我走了。”


    giotto從家族榮耀的宏大命題中清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攬住了夏目的肩膀,露出純粹的大空微笑,剛想說什麽,阿諾德卻不吃他這一套,直接亮出手銬。


    “膽子真大,想從我手裏搶人嗎?”


    “……這話真是太見外了,彭格列正是用人之際,反正阿諾德也快要加入了嘛~”


    “我沒有說過那種話。”


    一言不合,暴力是永恒的王道。一方想要為情報部增添人手,一方可動用的人員嚴重缺乏,雙方都不想放手之下,火炎與死氣齊飛,塵土共碎石一色,夏目蹲下來抱起小狐狸,站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裏,開始默默計算修複所需要的魔力。


    果然無論到什麽地方他都是勞碌命_(:3ゝ∠)_


    戰鬥的最終結果,是外出的守護者們趕回來,由單挑變成群毆,不知何時戴蒙·斯佩多也來橫插了一腳,隻會把場麵攪得更混亂,到了最後近乎全軍覆沒,夏目把人一個個拉起來,一個個拍治愈魔術,看著坍塌了一大半的總部,整個人都不好了!


    工作量也不是這麽增加的!萬一這時候遇到敵襲大家都得死好嗎?!


    夏目是苦逼的勞碌命沒錯,的場靜司與他截然相反,悠哉的不可思議。隻剩下本能的夏目相當相當依賴他,拽著衣袖不放手,他抱一抱摸一摸也不反抗,又沒有淺櫻之裏一群人在身邊搗亂,日子簡直不要太好!


    他現在的娛樂就是圍觀彭格列十代家族被繼承式虐的不要不要的,二世可不像一世那樣性格好,溫柔引導什麽的統統沒有,隻有無視冷漠以及嘲諷臉。


    沢田綱吉:果然不是親前輩qvq


    不過的場靜司也不是事事順心的,冒出來的初代守護者們一個個都不太正常,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似乎跟夏目格外熟稔。


    “你便如同那驚鴻,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連想要表達感謝都無法,沒想到在這幾百年後的時空中,卻能夠與你再次相會。”朝利雨月微微一笑,疏朗得很,天狐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會兒,專心的低頭喝茶。


    朝利雨月微微歎了口氣,視線投向窗外,他猜想g的試煉已經在進行中了,這一代的孩子資質出眾,哪怕一時走了彎路,很快也會自己繞出來,所以他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徘徊在回憶之中的giotto。


    因為有遺憾,才會一遍遍的回想,朝利雨月知道giotto的心結在哪裏,那個心結與眼前的少年密切相關。


    “……你在看什麽?”頗為不善的問話聲響起,朝利雨月一抬頭,就看到了黑衣青年眼中的不悅和陰霾,寬大的衣袖把夏目包裹起來,頗有一種誰也不給看的架勢。的場靜司已經忍耐到極點了,區區靈體而已,他有無數種方法把對方挫骨揚灰,隻是……


    無意識的狀態下,天狐也牢牢地拽緊他的衣袖,暗淡的金杏色眼眸無波無瀾的與他對望,的場靜司看得心軟,低下頭蹭了蹭他的前額,喃喃低語。


    “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殺他……”


    夏目歪了歪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從的場靜司懷裏冒出一個頭來,向朝利雨月伸出手。朝利雨月一時有些迷惑,卻突然看到了夏目掌心的一片銀色。


    ——是隻銀絲線編織的蝴蝶。


    朝利雨月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甚至克製不住的站起了身,鎮魂之雨的從容淡定蕩然無存,這蝴蝶……這蝴蝶分明是……!


    “你是記得的對不對?!阿爾?不……”他後退幾步,神情說不上是欣喜還是悲傷,最後盡數化為歎息。


    “不……應該是……夏殿下……”


    銀色的蝴蝶經過一段滑翔,翩然落到橫斜的竹笛上,朝利雨月微微一笑,把這隻漂亮的小東西用指尖帶起來,近看更是華美非常,鏤空的紋路在月光之中呈現明暗不明的陰影。


    “阿爾又來信了嗎?”金發青年正好批完了一堆公務,出來透透氣,見到蝴蝶頓時有些驚喜,“不聲不響的就跑去了羅馬,那孩子真是……”


    “聽說是阿諾德的主意,魔術師的事還是魔術師來解決比較好。”雨月笑道,熟練地點燃了火炎湊到蝴蝶觸須下,蝴蝶猶如活物一般垂下根管子,一點一點把火炎吸收殆盡,接著就有一枚寶石掉落下來,裏麵藏著夏目捎回來的信息。


    這一年來,giotto已經習慣閱讀寶石裏的信息,他大體瀏覽了一下那些發光的字符,突然笑了起來,“阿爾說他遇上敵對家族的人想要把他綁回去,被他逃掉了,正巧戴蒙跟他一起,那些人也挺倒黴的。”


    “……誰讓那張臉那麽有欺騙性,一副大少爺的樣子。”藍寶打著嗬欠從外麵走進來,“primo,收留我一晚上,家裏的老頭子簡直煩死了。”


    “真是究極的沒有資格說這個啊,藍寶。”神父攏著衣袖,要說大少爺明明是藍寶才對,這嬌慣的脾氣……


    “我才不管那些,阿爾什麽時候回來?”藍寶問道,他跟夏目的關係很好,因為年紀小,也格外喜歡那些奇巧的東西,魔術對他而言吸引力實在巨大,他迫不及待的想讓夏目多拿出幾件有意思的東西來,最好能對付他家的老頭子。


    giotto知道他的雷守向來小孩子心性,回答的倒是幹脆,“三天之後回來,到時戴蒙跟他一起。”


    藍寶胯下肩膀,他對戴蒙·斯佩多這個人簡直避之不及,誰知道夏目竟然能跟那個個性詭異的家夥相處的還算融洽,藍寶撓撓頭,內心在激烈的天人交戰中。他是乖乖回家窩著日後再找夏目,還是頂著戴蒙詭異的笑聲衝上前去,讓他分外糾結。


    夏目沒這個困擾,經曆過的場靜司的大陣勢,某隻冬菇算得上是變態未完全,他暫時招架得住,隻是這麽一想,心底竟然有些隱隱的想念。


    【怎麽了?這裏有什麽不對勁嗎?】小狐狸本來蹲在夏目身邊,見夏目神色不對,立刻警惕的站起來,“嗷嗚嗷嗚”的叫囂道:


    【放馬過來吧小爺都不怕!鬼鬼祟祟像什麽樣子!】


    夏目:……噗。


    見小狐狸被他笑得炸了毛,夏目連忙收住,隻是眼底還殘留著些許星星點點的笑意,一雙祖母綠的眼眸愈發華美,阿爾瓦洛悻悻的甩了甩尾巴,對剛才的話題很執著,【所以你到底怎麽了?感覺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已經這麽明顯了嗎?


    略微恍惚了一下,夏目深吸一口氣,“沒什麽,隻是想家了而已……”


    【家?】小狐狸來了精神,一下跳到夏目膝頭,【你的家鄉在哪裏?說起來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說道最後隱隱已經有了怨氣,夏目給他撓了撓下巴,歎氣道:“家鄉確實不能告訴你,名字可以透露一部分。”指尖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字符,小狐狸專心地看著,卻發現……


    他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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