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建康八年】


    魏池在衙門裏喝了半上午的茶,正準備端正態度聽‘楊姐姐’嘮嗑,突然收到門房送來的一張請帖。魏池有些驚喜,但打開之後驚喜變成了驚恐。


    楊大人好心的端上茶水:“魏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魏池擦了擦汗:“楊大人……這……我今天可能有些事情,要先走片刻。”


    作為副手的楊庸很遺憾少了個聽眾:“沒事,沒事,明天再說。”


    魏池此刻還真願意聽楊庸說天談地……畢竟這事情不用動腦子啊……


    魏池歎了一口氣,換了便服,揣好請帖,領著益清出了禮部衙門。


    楊庸隻好一個人坐下來,心想早知道今天這麽多人要溜,還不如早些回去呢。


    楊大人正在沮喪,魏池卻在一個時辰後又回來了,麵色愈發凝重。


    “喲,您怎麽又回來了?東西忘了拿?”


    “啊……嗯,我想還沒到點,就回來看看。”


    “哦……”楊庸覺得不像,至少看樣子不像,這個魏大人會有什麽煩惱?楊庸想到剛才那封請帖――女人?


    “今晚上我家的戲班子正好有出小曲兒,魏大人不嫌棄就來我家聽聽新鮮吧。”


    魏池不好意思甩掉楊大人習慣性攀上來的胳膊:“今晚?”


    “可不是?”


    麵對‘楊姐姐’燦爛的笑容,魏池強烈反省了自己的孤僻――就是因為不習慣禮部的人,所以在這裏混了一年也混不熟!罷了!去就去。


    曲子是楊大人填的詞,楊大人做的曲,說實話,技藝精湛。不過魏池心中想的卻是那張請帖――自然不是女人寫的。


    是王允義。


    自今天魏池才知道,原來在朝中,大多數人認為自己姓‘王’而不姓‘燕’。


    王允義要隱退了,斡旋了這麽些年,他知道自己老了,與其賴著不走,不如功成身退留個清靜。他最後願意見魏池是因為他明白這個人並不像朝中其他同僚以為的那樣已經被自己收入麾下,他知道魏池不姓王,他太複雜,讓人難以想透他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誰。


    他要拜托魏池的就是今後務必幫襯喬允升,這個人脾氣太剛直,他實在不放心。給魏池的好處就是告訴他,自己這次是真的要退了,等他鬧起來,魏池不至於站錯隊。


    很簡短的會麵,沒有煽情,也沒有老淚縱橫。似乎兩個人經曆了這麽多都明白,現在弄這些虛的都沒意思了。


    王允義最後給了魏池一個章,說的是做個紀念,但是魏池看清上麵的字的時候,突然有了點感激――這不是一塊新章,是他用了很多年的一塊私章,王家軍的人都認得。


    王允義之後又說了幾句安慰魏池的話,打發他走了。


    魏池看到王允義的背影,覺得他真的不老,但是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心平氣和的就要打算著隱退了。


    王允義回頭,看魏池還在屋裏站著,就給他招手,讓他走……後屋響起個女人的聲音:“老頭子呢?”


    “老爺正在會客。”


    王允義就對魏池擠眉弄眼,魏池心想這就是王夫人吧,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魏大人?”楊庸才搖了搖魏池的手:“您笑什麽?”


    “哦……”魏池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你這戲班子一年得有多少消耗啊?”


    “錢算是什麽?就算我吃不上飯了也不能養不起她們。”楊庸得意的打著拍子。


    台上唱著唱著,楊大人也坐不住了,跑上前去咿咿呀呀起來。魏池想到以前那些袒胸露腹的名流,突然開始有點擔憂……


    幸好天氣已經很冷了,楊大人不像徐朗他爹的膘那麽厚,沒敢脫衣裳。


    魏池回來的時候,珠兒竟然又遞了一張請帖給她……閑了這麽久,竟然還有一天能收到兩張……


    這一份是林家小兩口送來的,韻眉上個月有喜了,林家和耿家都高興地不得了,耿炳文和瑁各請魏池去家裏喝了一次酒。大家的興奮勁兒過了之後就盡快散了,畢竟安靜對安胎還是很重要的。這一次是兩口子奉了長輩的命,要到廟裏去上平安香,因為林瑁和韻眉都和魏池親近,所以林家的長輩也就同意他們邀魏池一起去。


    魏池把請帖折起來:“後天出城,你去不去?”


    珠兒想了想:“冬天的衣裳還沒做好……”


    “是去廟裏,求個平安吧。”魏池把路上順便買回來的一塊綢子遞給她:“上次管家給你的那塊不大好看,你今年做夾襖用這個吧。”


    哪怕是在京城,連夾襖都穿綢子的丫鬟不多,珠兒接過來握在手裏,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


    魏池喜歡打扮珠兒,主要是因為她打扮不了陳虎,也不能打扮自己……


    第三天臨出門前,魏池重新看了看珠兒:“把發花換換,戴那個銀子的。”


    “老爺,剛才奴婢戴的就是銀子的,您說是珍珠的好……”珠兒很無奈。


    “……”魏池遲疑了片刻:“最後換一次……還是戴銀子的。”


    珠兒暗暗歎了一口氣,隻好回屋去換。


    等主仆三人磨蹭到城門的時候,林家的夫婦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韻眉見了魏池分外興奮:“小魏哥哥!……誒?這是你的丫鬟?”


    “認不出來了麽?”魏池得意的笑。


    “真認不出來了。”韻眉拉起珠兒的手對林瑁說:“你看,是不是比許多小姐都漂亮。”


    珠兒羞紅了臉,躲到魏池背後去了。


    廟就在京城外,其實不能算廟,裏麵都是尼姑,應該叫‘庵’。


    這座庵叫白雲庵,年代不久,隻是京城四周最大的庵就這麽一個,所以許多貴族的女子都到這個庵裏捐款做佛事。


    魏池和林瑁騎的馬,林瑁指了指跟在後麵的珠兒:“怎麽,要收到你房裏去啊?”


    “你說的什麽啊?”魏池不知道這小子為何要這麽想:“又快要到大考年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看……又開始扯遠了吧?”林瑁覺得魏池心虛:“你雖然讓我不準納妾,不過我也沒說你納了我也要拿刀砍你啊?不至於這麽慫吧?……你臉紅了……”


    “我?我臉紅什麽?”


    “哦……還惱羞成怒了……”


    “你才是!”魏池也指了指後麵:“都要當爹了,還這麽不正經,哼!”


    嘖,虛偽的道學先生老混蛋,林瑁暗暗罵魏池。


    多管閑事,多管閑事,多管閑事……魏池心想……以後有空就去找你爹喝茶,告你的黑狀……


    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一行人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庵裏的人早就準備好了,都迎了出來。


    以前的白雲庵很小,經過了這麽些年的資助,院子越發修得氣派,裏麵多是些帶發修行的尼姑,有前朝的貴人小姐,也有現朝的貴人小姐,這世間從來都不缺墮入青樓或者入寺為尼的女子……


    主事的名喚靜慈,說起來是個有福的人,管得這麽大一個院子,又和各位貴人門閥結交,還比閨中院內的人清淨。


    魏池先陪著林家兩口子去上香,做理事,然後就有小尼姑來領著大家逛院子,就著牆畫講典故。


    林瑁陪著魏池跟在後麵:“聽說你和那個靜慈早就認識的?”


    “到京城那天,大雨,天又晚了,進不了城,我睡的她們柴房。”


    “喲!尼姑庵的柴房都給你睡了,你真是福氣。”


    “咳咳,”魏池聽這人又在冒酸水:“我那時候才多大歲數?她們以為我是到京城投奔親戚的小夥計呢!”


    一旁的老尼姑笑道:“魏大人也是佛門中人,又那樣的小,自然不當做尋常男子來對待。”


    林瑁心想這廝長得皮麵好就這般好商量?他當和尚是多大時候的事情?竟也上算……真是沒有天良了。


    等魏池走遠些了,林瑁的小廝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少爺休要再提這個事情了,那個院主人以前有個獨子,還未成年就夭折了,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她那晚收留魏大人是因為魏大人和她的幼子長得一模一樣。如今魏大人已經有功名在身了,說不定忌諱這事情呢!”


    林瑁還不知道有這麽一說:“是真的?”


    “……少爺真是的!小人何時哄過你?”


    魏池別是靜慈的私生子吧……林瑁邪惡的想。


    可惜他不知道,要是真的……那也得是私生女才行……


    三人坐了一會兒,靜慈果然親自來招待。這位婦人可能五旬出頭,收拾得幹淨得體,眉眼極其大方安詳。先是和韻眉談了會兒話,後就命人拿來親自開光的平安符送到林瑁手上:“得福,得福。”


    捏著金線繡的平安符,林瑁還是開心的,雖然他不像父輩們那樣急切的盼著孩子出生,不過想到會有一個長得像韻眉一般的小寶貝不久就要臨世,也就忍不住得意起來。


    “祝你早得貴子。”魏池也過來湊熱鬧。


    “我倒希望早得閨女。”林瑁笑道。


    “魏池過來!”靜慈拉魏池到對麵坐下:“去年你長得挺快的,今年好像沒怎麽長高!”


    “我又不是竹子,怎麽會一直長下去?”魏池已經習慣了這份寵愛。


    “又在胡說,你一定是吃得不好,你看看,你才比林夫人高半個頭!”


    這算是揭了短了,魏池隻好說:“她哥哥高啊……您……您就別取笑我了。”


    林瑁偷偷問韻眉:“你們家小魏哥哥和靜慈很熟?”


    “是啊,”韻眉不解的看著林瑁:“以前每一年的吉祥墜子都是靜慈師父親自做兩份,我一份,他一份,小魏哥哥長得像她……”


    “打住!後麵的我知道了!”林瑁打了個手勢。


    “又怎麽了?”


    “沒怎麽,你先陪他們聊,我去外麵吃一會兒醋。”林瑁扁著嘴出去了。


    “……真是脆弱……”耿韻眉鄙視他。


    林瑁一個人在院子裏踢樹――忌諱?看不出來那混蛋哪裏忌諱了!大爺的!絕對是私生子!混蛋!……做兩份,我一份,他一份……可惡!虛偽的道學先生老混蛋私生子――魏池!……嗷!……踢到石頭了……


    “都不是外人,叫上你家姑爺,進來坐吧。”靜慈很是高興。


    “林瑁呢?”魏池回頭發現這人已經不見了。


    “咱們不用理他,一會兒讓人打發點飯給他吃就是了。這會兒不知道逛到哪裏去了。”


    又……那個了?魏池對靜慈笑道:“林公子……很喜歡一個人逛院子。”


    京城的秋天很爽朗,寺廟裏金色的落葉更應承著這個季節的宜人。魏池最喜歡這個時候,不算很冷,不算很熱,天很高,雲很白,有時候有雨,卻不煩人。


    這個廟裏不出什麽高僧,靜慈在這裏當值的幾年多是在經營些人的生計,就像魏池幼年的那個小廟其實也就在經營自己的香火。


    魏池現在還記得自己像唱歌那樣跟著師父學念經,以及師父教她的要在何時把缽盂反扣過來去討香火。麵對來來往往的信徒,魏池一直覺得,最不信佛的也許就是這佛堂中的人了。


    靜慈更不像是一個高僧,她像是所有人的長輩,管理著那些匯集過來的人,然後給來者安心。


    高中看榜之後,魏池一度遲疑是不是該留在京城當官,那時候她隻有十五歲,遠離故土,還不認識燕王……魏池覺得自己一慣的果斷消失了。她突然明白,自己不過十五歲,要想一個人決定自己的未來還不夠資格。思索無果之後,魏池跑到白雲庵裏求簽。這個舉動無疑有些可笑,一個男人,跑到庵裏求簽?接待她的尼姑以為自己聽錯了。


    魏池當時突然覺得,自己還真該來庵裏求簽……也許是注定的吧?


    “魏池還記得當時跑到庵裏來求簽的事情麽?”


    “咦?小魏哥哥怎麽會到靜慈師父這裏來求簽?”耿韻眉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韻眉……”靜慈笑道:“所來求者,必有所求,有求必應,不問緣由。”


    “嗯……”韻眉有些泄氣:“那你求到了什麽?”


    魏池想了想:“我搖了一隻簽,覺得不好……又換了一隻,還是覺得不好,最後終於找到了個好的。”


    “又在哄我!”耿韻眉噘起嘴:“小氣!”


    魏池和靜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會兒還不是吃飯的時候,正好有位故友在此,韻眉不妨結識一番。”靜慈跨進側堂的門:“魏大人在外廳裏休息吧,一會兒林公子來了,就請招呼一下。”


    “夫人久等了,真是抱歉。這位是耿家的女兒,林家的媳婦,也算是和我親近的孩子了。”靜慈把韻眉帶進裏屋:“這位是禮部郎中馮世勳馮大人的夫人,戚夫人。”


    “小女子耿韻眉見過戚夫人。”耿韻眉趕緊見禮。


    “何必如此客氣,”戚媛笑道:“聽說林夫人是來求子平安的?真是恭喜了。”


    靜慈拉耿韻眉坐下:“這位夫人的母親和我也是故交了,這廟裏的幾百畝租子地裏最初的那三十畝就是她家的。”


    “我這也是來探望您,怎麽被您說成收租的了?”戚媛笑道。


    耿韻眉進來時看這位夫人十分莊重,沒想到也很能打趣,於是便覺得親近了十分:“戚夫人這是在和師父下棋麽?”


    “正是,”靜慈拿手去收拾棋盤:“她從小就極其聰慧,你瞧,我不是她的對手,離吃飯的時間尚早,不妨你們對弈一局?”


    “誒!”耿韻眉坐過來:“就是解殘局最有意思了!戚夫人不嫌棄的話……”


    戚媛知道林家和耿家都是京城的名流,他們家出來的男子女子都有極好的教養,雖然剛才靜慈確有過謙,不過黑子如今確實已經顯露敗態,這位敢來挑戰,恐怕胸中自有建樹,於是極高興的答應了。


    靜慈坐在下手觀戰。


    殘局已經到了中盤,白子已經是連勢之態,耿韻眉捉子之後思索了片刻,決定以攻為守收拾敗局。平日在家裏有嫂子這樣的棋手鍛煉,到了林家,也有幾位長輩的棋藝驚人,耿韻眉雖然年紀不大,不過到了棋盤上可不是個嫩手。而且她出自軍人之家,自小便沾染著沉穩的性格,隻是素日玩笑看不出來罷了。戚媛和她一對弈便感到她和靜慈完全不同,不由得也十分認真起來。


    魏池坐在外廳喝茶,外屋內廳間間隔了一個小小的茶室,隱約能聽到裏麵落子談話的聲音。


    半個時辰之後,聽到耿韻眉歎了一口氣:“我輸了!”


    “多有承讓!”


    “……這一盤可是真有意思,夫人,外麵陪同我來的還有一位下棋的高手,這盤棋可以拿給他一觀?”


    看來是答應了,少頃便有兩位小尼姑抬著棋桌出來:“魏大人,師父說讓您也瞧瞧。”


    本就覺得無聊,魏池興高采烈的開始琢磨。


    “我本以猛攻為長,不曾想竟然輸在這一招上。”


    “韻眉是看我這位朋友風度溫文爾雅便覺得她是以守為主的人?”


    “師父又笑話我了,林夫人……”


    魏池在外廳一邊聽著她們彼此點評,一邊看著麵前的棋盤――靜慈雖然也擅長棋藝,但心不在此,所以開盤並無新意。她的那位對手似乎也不過是憑此做個消遣,出手也是平平。到了中盤,白子屢屢讓步,但是還是勝態初顯。再往後便看得出韻眉的風格,出招又準,又奇異。有趣的是白子也活潑了起來,見招拆招,毫無退縮之意。越往後走,爭鋒越是激烈,以至於耿韻眉也有些微亂陣腳。


    “今年是個豐年,等租子對好了,到時候再過來請你們家的人過來兌。”


    “不必了,從今年起,這些租子都捐給庵裏吧。”


    “……這?”


    “見笑了,就是做些公德,這些錢銀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魏池突然心中一動,撚一粒黑字往盤中的白子一靠――和局。


    “這……這?和局了?”耿韻眉在裏麵拍手:“沒想到小魏哥哥這麽厲害呢!可見平日故意讓著我!”


    “外麵是林夫人的哥哥?”


    “那是他哥哥的朋友,按著輩分這樣叫的。你知道上一屆的探花郎麽?就是以前我給你說起的那個在我們庵裏睡柴房的那個男孩子。”靜慈嗬嗬的笑著:“如今也在禮部做郎中,這也是緣分呢,我們尼姑庵裏還出了個探花。時辰也不早了,派人去找找林公子,準備排飯吧。”


    “今天你有貴客,不必再來陪我了,就讓人直接把飯送來吧,我再看看這局棋。”


    “姓魏的,你怎麽老是發呆?”林瑁繞著白雲庵走了一整圈,累得氣喘鬱鬱,喝了一大碗茶才過來吃飯。桌上都是些精致的素齋,但是他餓過了點,反而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耿韻眉許久不見靜慈所以在和她獨聊,林瑁實在無聊,就擠過來找魏池聊天,可惜不知怎麽了,這人今天總是發呆。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魏池不耐煩的挪了挪地兒。


    “比我還小點兒呢,裝什麽禮部郎中啊……你說靜慈師父和韻眉年齡差那麽多,她們怎麽有那樣多的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魏池直言不諱,有時候他也好奇,女人的世界裏既沒有濟世經濟也沒有程朱理學,她們每天都說什麽呢?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外廳聽恍惚聽到的半句話――見笑了,就是做些功德。男人們為了欲望,為了利益把錢送到佛前買個安心,花的錢越多就越是私心膨脹目中無人的時候。女人呢?那些大把捐錢給廟裏的女人最後都會住進廟裏……就像靜慈一樣……


    女人的所有就是那樣的有限――父母,子女,丈夫,當這一切離她們遠去了,她們隻能將錢財捐到此處來求一個立足之地。


    “你又發呆了?在想什麽呢?”


    “……我……沒事,我多心了。”


    “……你真是像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林瑁的話才一出口,魏池差點把茶噴出來。


    “這一個時辰裏一直都是你在絮絮叨叨,念得我的頭都暈了,你才是像個女人,而且是個醋壇子!而且誰的醋都吃,有你在山西人情何以堪?”


    “你們在說什麽呐?”耿韻眉扶著靜慈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這兩人擠在一處說話。


    “別問,你的小魏哥哥惱羞成怒了……”林瑁趕緊過來嘀咕。


    耿韻眉沒好氣的撇了撇嘴:“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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