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武走上前,伸手拿下堵口的破布。慕容垂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嘴裏喘息道:“不行了,我肚子疼死了,實在憋不住要方便,你們讓我出完恭再走吧。”


    “在這兒?”丁曉武蹲下身,皺眉問道:“向前走不了幾步就到了對麵山嶺,你到那裏再找個沒人地方,想怎麽方便就怎麽方便,為何偏偏要挑選這麽高的懸崖峭壁中間,萬一腳下滑到,失足成了千古恨,可沒有人給你收屍。”


    慕容垂嗔目道:“為啥要在這兒?還不是被你們折騰的。老子我有恐高症,乍然站得那麽高,肚子裏的屎立刻嚇到了腸子口。我利用體內六道真氣,好不容易才固本精元把它給屏了回去,一旦挪步,元氣立散,到時候就再也控製不住了。”


    丁曉武眉頭越皺越緊,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慕容垂見狀,雙目凝起,催促道:“喂,你快點讓我解手,難道真想叫老子當眾失禁丟醜嗎?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如果閣下再磨磨蹭蹭誠心要看我的笑話,那老子隻有從這裏一頭栽下去,以死明誌。”


    丁曉武看了看對方,冷然道:“別耍花樣,空手格鬥,你這小個子手中沒四兩勁道,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他動手把對方身上的繩索解了開來,敦促道:“要出就馬上出,辦完事快點上路。”


    慕容垂揉了揉發脹的雙手,隨後去解褲腰帶,忽然抬頭叫道:“誒,阿瑤姑娘,你怎能獨自上來?”


    丁曉武雖然時刻在提防戒備,但一聽這話,還是忍不住趕緊回頭查看。結果就在這一刹那工夫,他猛然感到手臂一陣酥麻,竟被對方反扭著按住。


    旁邊的大奎也是猝不及防,見此情景趕緊刷地亮出了鋼刀,卻聽慕容垂惡狠狠地叫道:“都給老子安靜地呆著,誰敢亂動一下,老子就帶著你們的副使大人一塊跳崖!”


    此言一出,眾人果然都住了手,投鼠忌器,誰也不敢上前。石夢瑤麵對這一幕,心痛刀絞,想要出言聲止,又怕慕容垂狗急跳牆,隻好強行凝神屏氣,忍受著五內俱焚的折磨。


    丁曉武隻覺被對方強按著的那條胳膊幾乎要脫臼了,疼得死去活來。不過他頭腦仍然保持著清醒,當下強忍住劇痛,回過頭來嚷道:“慕容王子,你抓住我也沒用。請想想清楚,現在你的命仍然攥在我們手裏,如果老實聽話,還有活命的機會。倘若強行反抗,必然是死路一條。”


    “住口!”慕容垂暴喝道:“就算真死,咱倆也是同歸於盡。老子臨死還能拉個墊背,值了。”


    “真值得嗎?”丁曉武冷笑道:“閣下可是大燕國的五王子,金枝玉葉,而在下隻是魏國一個不入流連芝麻官都算不上的差役小吏。即便死了,也跟死個臭蟲一樣,太陽照樣升起,世界照樣存在,而楊忠大哥回來後仍然能完成這趟差使。而你就不同了,沒了你這位血統高貴的五王子,真不敢相信未來會是什麽樣。”


    對方冷冰冰的話語讓慕容垂心頭猛然一震,不錯,自己拿住這副使方雷又能怎樣?這使團中所有人全是微不足道的小字輩,他們個個命賤如狗。而自己身為王子,還有未竟的事業,還有大好前途,如果寶貴的生命就這麽白白丟在了荒山野嶺,豈非得不償失?


    一個人做事情,最厲害之處就在於義無反顧。一旦豁出性命不要,則無人可以攔擋。而最無能之處卻在於瞻前顧後,一旦開始患得患失,弱點馬上就跟著暴露出來。趁著慕容垂猶豫不定發呆之際,丁曉武那隻還自由的左手突然猛一撐地,身體霍地抬了起來,緊接著一隻腳發力向後踹出,正中對方的腹部。


    盡管丁曉武這一腳踢得並不得勁,因此力道略顯不足,但慕容垂猝不及防,這一下還是被踹得七葷八素,腹痛如絞,抓著對方的兩隻手不自禁的鬆了開來。趁此時機,丁曉武又猛地一個鷂子翻身,雙手向後撐地,左腿再以迅雷般的神速踢向慕容垂的胸口。


    這一下姿勢對頭,因此能夠使足力道。足尖未到,慕容垂已感到猛烈的勁風撲麵而至。當下他不敢怠慢,腳下忙不迭退後一步,同時雙**叉護住自己的胸前心肺。哪知道這隻是對方一記虛招,丁曉武身體仿佛遊魚般一個扭轉,左腿猝然落下,右腿同時暴起,猶如一根凶狠淩厲的殺手鐧橫掃過去,重重擊中了對方無遮無攔的腰眼。


    “砰”,隨著一聲脆響,吃了一腳的慕容垂再也站立不住,身體一歪如斷線的風箏般向深澗中掉了下去。


    丁曉武剛剛鬆一口氣,沒想到異變陡生。慕容垂在滑落下去的一霎那間本能地雙手向上亂抓,驀地揪住了對方那伸到獨木橋外的左腳,慌忙緊緊握住。丁曉武措手不及,他哪裏拉得動這麽一個大活人的體重,立時被連帶著向下拖去。


    瞬息之間,兩個人全都脫離了獨木橋,急劇地向下跌落,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大驚失色,忙向澗底望去,隻見一片白茫茫霧氣彌漫,哪裏還看得見兩人的蹤跡。


    石夢瑤隻感到天塌地陷,渾身如墜冰窟。她覺得身體陡然間失去了控製,隻是踉蹌著、哭喊著,用盡力氣跑向懸崖邊,想一頭追隨著栽下去。李襄鈞見狀慌忙衝過去死死抱住她,口中叫道:“石姑娘,使不得啊,現在方大人未必就死,我們還可能找到他,可你若是橫心一去,陰陽永隔,就再無重見的機會了。”


    眾人也是七嘴八舌,臉上均露出焦慮不安的神色。驀然間,一聲清叱打斷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隻見“商隊”中那個醜臉少年站了出來,向大家夥叫道:“你們快去把這兩處崖上的野藤都搜集過來,結成繩索,本少爺須要下去搜尋一番。”


    劉貴在旁聽罷大驚,急忙勸阻道:“少主,你不能去。雖然這個方雷為人義烈、是條好漢,但少主你更是千金貴體,豈能以身犯險,何況咱們還有自己的任務要去完成,不能為了旁人自損精力。”


    見少年沉吟不語,劉貴湊上前低聲道:“屬下了解少主的心思,但你身為忠良之後,身負重責,不能什麽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如果少主真的割舍不下,作為屬下理應為主盡忠,小老兒這就下去走一遭。”


    少年卻搖頭道:“不用說了,貴伯。您已經一大把年歲,我怎能忍心再看您有任何閃失?而這裏除了您之外,論武藝無人能夠及我,所以其他人任何人下去,成功找到他倆的幾率都不如我大,因此我必須勉為其難。”


    看到對方心意已決,劉貴無奈地發出一聲長歎:“少主,一切須小心。”


    當下那少年拽著長長的藤索,在山壁上輕點足步,慢慢墜下,很快也消失在了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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