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武等人告別西區軍營,徑自來到了梨仙諸水寨。事情果然如楊忠所言,胡彬對桓溫都督麾下的衛戍軍餘恨未消,但對丁曉武等人卻非常親善熱情,大家沒費多少唇舌,便達成了一致。胡彬留下五條船守住水寨,其餘二十三艘戰艦,一千多名水兵全部動員起來。不久,在得到偵查小艇的確切報告後,艦隊立刻挺身而出,向雷公嘴江麵上快馬加鞭前進。


    不一會兒,煙波浩渺的江麵上出現了幾個黑乎乎的小點,駛近後才發現是幾艘行動迅速的艨艟快船,正如獵狗般在競相追逐前方的一艘同樣輕快的走舸。而那艘走舸速度不及後麵的快船,但行動敏捷,尤其擅長急速轉彎,並借助風向和流水,每當對方包抄上來的時候,它總能朝其意想不到的方位反響鑽出,從而及時衝出包圍圈。這樣,雖然它不能徹底擺脫敵方追逐,但總能順勢周旋化險為夷。


    “奇怪,他們在幹什麽?”胡彬不解地問道,“捉迷藏玩嗎?”


    “好像他們不是一路的。那些艨艟要攔截前方的走舸,抓它回去。”丁曉武道,“一方在追,另一方要逃,不管怎樣,咱們都不能讓他們的行動得逞,直接衝過去,將其隔離開。”


    胡彬跳上飛廬,雙手上下甩動,揮舞令旗。北府軍的十幾艘艨艟上的劃槳手們在接到信號之後,迅速掀動木槳,戰船驟然加速,呈一字型縱隊如離弦之箭直衝上前,像長劍橫空,一氣嗬成斬下,迅速將前方那艘跌跌撞撞的走舸從艨艟的包圍圈中劈離出來。


    對麵的艨艟旗艦上站著一個身材略腫,長髯飄飄的中年人,雖然穿著一身勁裝甲胄,但仍然不能掩飾其文質彬彬的神采和氣質。旁邊站著一人,相貌猥瑣,卻是祖約的私家總管-鄭宏。


    “阮大人,他們打得官軍旗號,是官軍呐!”鄭宏一見來者,頓時唬得猶如矮了三截,一邊指手畫腳一邊驚聲尖叫道,“蘇大帥剛剛遭遇慘敗,敵方氣勢正盛,咱們還是不要觸其黴頭,趕緊調頭回去複命吧。”


    “複命?複什麽命?”那位姓阮的將官似乎對鄭宏很是鄙夷,冷言冷語道:“本將既然領了聖命,就要負責到底,豈能半途而廢?難道別人都像你上次那樣,在副帥的座船上,不自量力爭強好勝,結果不但放走了欽犯,還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副帥見你平日裏勞苦功高才網開一麵,僅給你降職處分,戴罪立功。你不好好反思,卻還在這胡說八道、亂我軍心,蠱惑本將,真是恬不知恥。再要呱呱聒噪,本將就割了你的舌頭,讓你休想再滿口胡言。”


    “是,是,大人教訓的極是。小人沒能耐,就是一個碌碌無用的飯桶。一切都由大人拿主意,小的唯您馬首是瞻。”那鄭宏被罵了個狗血臨頭,雖訕訕然,但卻不敢發一絲火,仍舊陪著笑臉說道。


    那姓阮的將官哼了一聲,不去理會他,轉頭仍向對麵的官船瞭望,心中尋思:我奉副帥之命來抓那些欽犯和奸細回去,此事十分機密,官兵又是如何得知?或許他們誤會我軍想要暗地過江偵查,不知道此次的真實目的。但如今不管怎樣,眼前這夥官軍既然纏上了我們,橫加幹涉,那就休怪我阮某人翻臉無情了。必須把他們消滅,方能繼續此次任務。


    想到這兒,他立刻下令所有的二十艘艨艟都排成戰鬥隊形,呈現魚鱗型方陣,麵對敵方嚴陣以待。


    祖約叛軍在觀察揣摩官軍,站在官船旗艦上的丁曉武也在仔細審視著對方。上次戰役的最大收獲,不僅僅是他從桓溫那裏學會了排兵布陣,更多的是學習了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的大將風度。戰爭可以使人變得越來越成熟,這話一點不假,此刻的丁曉武,和一個多月前在草帽山想比,已經有了脫胎換骨之感。


    “分出二十艘艨艟戰船,排成兩列縱隊擋住叛軍。其餘三艘船去另一邊接應那艘走舸。”丁曉武使用從桓溫那學來的陣法知識,很快針對敵人的行動做出了回應。


    他手搭涼棚舉目望去,發現對麵叛軍當先船頭上站著兩人,一個比較熟悉,是前幾天在祖約的座船上遇到的鄭宏總管,另一個卻也很麵熟,但相隔時間長了,一時間回憶不起來。


    對麵飄來了一股宏亮的喊聲:“我們是祖大帥麾下的虎賁精兵,我不管爾等官軍隸屬於哪個水寨,反正本將今日執行特殊任務,不想招惹是非。爾等若識相,就速速離去。若敢自不量力地挑釁,到時候別怪本將心狠手辣,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對方一發話,丁曉武頓時想起來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月前在廣陵城醉鄉樓遇到過的“老朋友”,阮孚阮大人,當時還有個齊安,已經葬身於鱷口。這阮孚是祖約親信,當時被其漏網逃脫,沒想到竟然又在這裏遇上了。丁曉武想起他們當初密謀綁架石夢瑤,自己千辛萬苦將她救出,不料現在又分隔兩地彼此不能相逢,不禁心中一痛,嘴裏恨得咬牙切齒。他抬起頭來,雙目含威露煞,把一切苦痛都傾倒在了那個阮孚身上,仿佛他已成了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胡彬本是北府軍中郎將,但此時已被喧賓奪主。但他感念丁曉武救命之恩,所以也不在意,當下在旁問道:“方公子,你難道想收容那艘走舸嗎?他們來曆不明,我看還是不要輕易相信。”


    “胡大人,方才你也看到了,對方正被祖約的船隊逼得走投無路,虧得我們趕到才幫其解了圍,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如果我軍戰敗,他們將會再次陷入險境,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還來幫助咱們。”丁曉武信心滿滿地說道。


    好像為了印證丁曉武說的沒錯,那艘被追捕的走舸不等官軍派船去接應,竟自己表明身份飛速行駛到了官軍旗艦邊上,船上一人興致勃勃地大叫道:“丁公子,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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