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騎指揮官大怒,他咽不下這口氣,喝令騎兵們也跟著轉向,兜著庫力克等人的屁股尾隨急追。庫力克見狀,急忙下令加快馬速,同時彎弓搭箭,待敵人追近時,突然回身急射。


    遊牧族人慣用的戰法就是一邊撤退一邊回頭發箭,馬在前方跑,他們能巧妙地來個180度轉身,玩一手漂亮的犀牛望月,用回馬箭將追擊者迅速射於馬下。結果敵騎再次付出了六七名同伴的代價,卻連庫力克等人的寒毛都沒傷到一根。


    這種隻挨打卻無法還手的倒黴境況讓敵騎指揮官大發雷霆,恨不能一口把對方咬碎吃掉。可惜他的部下沒有裝備弓箭,因為平日裏沒有弓馬嫻熟的好教官,無法教習馬上射箭的複雜動作,士兵們隻能端著刀槍肉搏,能不從奔馳的馬上掉落下來就已經不錯了。此刻他見對方一個勁拉開距離用弓箭攻擊,不與己方做任何接觸,便命令士兵們舉起手中盾牌,一邊護住自身,一邊催馬疾進,想要將對方硬生生逼入河溝中或樹林旁,再發揮人多優勢一擁而上,將對方槍刺刀砍劈成肉醬。


    但庫力克等人不是死腦筋,見敵方亮出了小圓盾,弓箭傷不了人,那索性就傷馬。他們紛紛盤馬彎弓,忽聚忽散,專門盯著敵人的戰馬射擊。所謂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是記絕對妙招,馬的體積麵比人大了很多,瞄準馬比瞄準人要容易多了,何況馬匹忍受不住傷痛,被箭射到後驚得東撞西竄,亂踢亂跳。而敵騎的馭馬術又不怎麽精湛,自相衝撞之下,頓時亂作一團,完全失去了還手之力。


    一時間,庫力克等十三飛騎將十倍於己的敵人玩得團團轉,就像黃蜂蟄伏獅子一樣,讓對方疲於奔命無處下口。敵方的左翼騎兵完全被數量少得可憐的敵人牽製住了,在戰場上疲於奔命毫無建樹。


    敵陣中,那個冒充匡孝的黑袍將領見自己的左翼精騎竟被丁曉武手下一支微不足道的小隊伍肆意耍弄,還被其引離了攻擊目標,而且越行越遠,氣得在心中大罵指揮騎兵的小校十足廢物。但自己不能因為一點小挫折就放棄任務,於是他命令手下斥候再次傳令給己方右翼騎兵隊,命令他們傾巢出動,衝擊對麵晉軍的左側,摧堅拔銳,務必要撼動其陣腳,一舉擊潰對方。


    右翼的騎士更多,足有二百餘人,馬蹄急促如暴雨,蜂擁著動地而來。這次丁曉武手中沒有了優秀的草原騎士,隻能讓劉牢之帶領所有騎馬的士兵,共八十人,堪堪衝上前去迎擊。


    頃刻間,雙方的騎兵陣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宛若兩道巨浪互相撲麵而來,轟然激起一片璀璨的水花。兩道洪流旋即相互滲透而過,騎士們借助著馬匹衝擊的高速度,用力將長槍紮入敵方體內,長槍斷了則揮刀劈砍。瞬息之間,隻見人頭斷肢滾滾拋飛,殷紅的血漿從劃開的人體內往外噴湧若泉,戰場上很快便狼藉滿地。


    忽然間,雙方均看不到了對手,原來騎兵在交錯中已經透體而過,互相交換了位置場地。再看人數,敵騎仍舊將近兩百,而劉牢之這邊僅剩四十六人,剛才一次衝鋒就耗去了將近一半兵力。


    劉牢之恨恨地從嘴裏吐出一口血沫,咬了咬牙,對分立左右的謝丹鳳和謝瓊凰兄妹遞出兩個眼色,隨後一聲狼嗥,帶著剩下的士兵回身再次殺來。


    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多餘的表情,雙方騎兵再次絞殺在了一起。馬蹄聲聲疾,雪亮的馬刀高高舉起,光芒耀眼,如收割麥子一般將人體紛紛砍斷劈裂,屍體迅速堆積如山,鮮血四下流淌,繪製成一片紅豔豔的江河水網圖。戰場上煙塵彌漫,甚囂塵上,隻見一匹匹空鞍無主的戰馬來回地狼奔豕突,有的奔馳的騎兵猝不及防,竟被亂跑的無人鞍馬撞翻在地,滾做一團狼狽不堪。


    “長槍隊,出擊!”丁曉武一直目不轉睛地瞪視著戰場,見火侯已到,立刻不失時機地下達了攻擊指令。


    “得令!”身高體壯、膀闊腰粗的大漢毛寶悶聲回應一句,隨後將頭盔壓正,帶著百餘名長槍兵,排成嚴密的方陣,如泰山壓頂般向左邊的敵人狠狠壓迫過去。


    這是丁曉武精心製造的戰機,劉牢之帶領的騎士明知不敵,仍然悍不畏死地和強大的敵兵周旋,浴血奮戰,一切目的就是給戰場上設立盡量多的障礙物,死人,死馬,遍地的斷肢殘軀,粘稠濕滑的鮮血,還有嚇得四處亂竄的驚馬,所有這些都成了阻礙敵人騰挪施展的良好障礙。騎兵的戰鬥力來自於速度造就的強大衝擊力,但敵騎因為和劉牢之進行了兩場對衝血戰,不但疲憊不堪,而且隊形淩亂,雜亂無章,陣勢全無。沒有陣勢就無法發揮集體力量,因此當晉軍長槍隊以破竹之勢,突然衝殺過來時,敵騎根本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紮了個透心涼,隊形更加混亂。


    簇擁在一起,排得密密麻麻的長槍兵,其正麵有如茂密的樹林或荊棘叢,幾乎密不透風。士兵們平端長槍,接連不斷朝前攢刺,其勢若排山倒海,不可遏阻。與其正麵對抗無異於送死,因此敵騎急切地想要集中合並力量,然後迂回過去攻擊對方薄弱的側翼和後方。但是該死的人馬屍體橫七豎八堆疊,把路徑都給擋住了,腳下粘稠濕滑的血水讓馬蹄不停打滑,戰馬無法奮蹄馳騁,無法跑起來,也就沒有了速度優勢,因此大隊騎兵被擠壓成了一團,東磕西碰,毫無轉圜騰挪之力。隨後,在對手接連不斷地攻勢之下,騎兵們被殺得人仰馬翻落花流水,人喊馬嘶聲呼天搶地,如山崩地裂般倒了下去。


    對麵的黑袍將軍暴跳如雷,今日接連吃了兩個大虧,而且第二次比第一次還要窩囊,右翼兵馬躊躇滿誌地想要建功立業,最後卻落得了全線崩潰的淒慘下場,如何能令他控製住滿腔的熊熊怒火?他目光冷厲,右手令旗一揚,旋即閃電般向下揮動,狠狠做了一個切的手勢。


    號角聲頓時如大河奔流般波濤滾滾,將近千餘名披盔掛甲的刀盾手從陣中徐徐而出,列隊鼓噪而進。隻見橫刀所向,光耀萬丈,堅盾如山,銅牆鐵壁。整隻隊伍就像一頭碩大無朋的鋼鐵怪獸,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直奔晉軍而來。


    一絲冷笑從丁曉武嘴角中悠然飄出。他豎起手臂,做了個疏散的手勢,兩旁的兵丁們見狀,連忙向邊上靠攏,讓出中間通道,片刻之間,整支隊伍如波分浪裂分散兩側,顯現出一整排黑乎乎、亮閃閃的物件,上麵羅列著一堆堆如狼牙般的尖狀物,在陽光照射下,幽幽泛著奪目的森冷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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