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武在安撫住袁真之後,不顧傷痛依舊,又去尋找救命恩人,卻發現對方已經偃旗息鼓,正要悄無聲息地抽身離去。


    “各位恩人請留步。”丁曉武跑入對方大隊人馬當中,衝著一幹人等恭敬抱拳,說道:“各位恩人到底是何方來曆,為何要救護我等性命,還請各位英雄如實告知。”


    對方眾兵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誰也不答話。丁曉武見狀,麵色更加生疑,剛想再次發問,忽然聽到隊列中一人朗聲道:“丁大人是駙馬都尉的得力屬下,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我等奉都督大人之命前來,暗中保護您一身周全。不料方才您被叛軍伏兵包圍,我等卻來遲一步,結果差點害得您身遭不測,誤了桓都督的大事。我等無能,不敢再在大人麵前招搖,所以自行離去,請大人且慢再阻攔。”


    丁曉武咀嚼著這番話,覺得口音非常熟悉。驀然間,他靈光一現,恍然大悟道:“胡大人,原來是你。”


    說著,他一個箭步衝到隊伍前麵,叫道:“胡彬大人,上次江岸邊一別,多有掛念,想不到竟在這裏碰上,請出來一見。”


    由於用力過猛牽動了傷口,丁曉武感到肩膀處劇痛猛地傳來,身體像觸電般不自禁地抖動起來。他強行忍住疼痛,用眼光向人群中仔細搜索,果然看到一個披盔掛甲,中等身材的熟悉影子從部隊中打馬走出,隨即滾鞍下馬,向丁曉武叩拜道:“丁大人,在下曾承蒙你搭救,大恩未報,今日卻來遲一步,導致大人受傷,在下心中實在不安。”


    “無妨無妨。”丁曉武笑了笑說道,“如果沒有胡大人,在下這條命早就魂歸閻王殿堂,哪還能在此和你敘舊?不過令在下費解的是,胡大人和桓都督有過節,不可能投奔於他的麾下,所以你們打出駙馬爺的旗號是掩人耳目。何況胡大人出身北府軍,和桓溫的兵馬互不隸屬,還請大人如實告知,各位恩人到底是受何人所派,來此救援在下?”


    胡彬猶豫著始終不肯明言,丁曉武正要追問,忽聽人群中一個清麗的聲音叫道:“丁大人果然好眼力,看來什麽也瞞不了您。不錯,我等是京口的北府軍,是冠軍將軍謝玄謝大人得知閣下有難,因此派遣我們來相助閣下的。”


    這個清脆如黃鸝的聲音讓丁曉武更加熟悉。他詫異地扭頭望去,卻看到一個纖瘦的士兵從馬上跳了下來,向自己抱拳行禮,這人麵熟得很。丁曉武更覺驚愕,仔細瞅了那人兩眼,忽然醒悟,脫口問道:“貴安,怎麽是你啊?”


    “什麽貴安賤安的?”那士兵麵露不滿之色,慍怒道:“我難道沒告訴你我的真名嗎?記住了,我姓陳,叫陳妙芸。(.)你記性可真夠好的,把我在皇宮中隨便起的那個難聽化名記得那麽清楚,連我自己都快要忘了。”


    她這一嚷嚷,沒再刻意掩飾,所以把女聲全部展露了出來。一眾兵丁同伴和她在軍營中相處了幾天,也沒發現她竟是女子假扮,頓時嘖嘖稱奇,互相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哼哼。”胡彬咳嗽了兩下,讓部下們停止喧嘩,然後對丁曉武道:“丁大人,不是我等故意隱瞞身份,實在是此中有不得已苦衷,請大人見諒。”


    “沒事沒事,我能理解。”丁曉武乍一見到這麽多熟人,心中也是十分高興,忽聽旁邊陳妙芸“啊”地一聲叫了起來:“你,丁曉武你受傷了,而且傷的好重,還在往外滲血呢,痛不痛啊?”


    剛才緊張之時,丁曉武隻想著如何殺敵保命,其痛覺神經仿佛都麻木關閉了。現在沒有了性命之憂,緩過勁來後,他忽然感到傷口處一股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仿佛電流衝擊四肢百骸,難受之極,頭上豆大的汗珠也不自禁地冒了出來。


    陳妙芸扯下兩條白繃帶,走到丁曉武身邊就要幫他包紮。丁曉武除了和石夢瑤之外,還從未和另一個女子走得那麽近,頓時麵紅耳赤感到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怎麽?給你裹裹傷,還怕我吃了你不成?”陳妙芸不滿地哼了一聲,白眼一翻,“男子漢大丈夫,連包紮一下傷口都怕疼嗎?也太遜了。”


    “姑娘誤會,在下..隻是不太習慣而已,並非害怕。”


    男人就怕被女人看扁,陳妙芸這段話果然讓丁曉武不得不停止後退,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乖乖地讓她給自己塗抹上了金瘡藥,並把繃帶纏好。


    “我明白你想知道什麽。”陳妙芸治好傷後,又把丁曉武拉倒黑袍服毒斃命的地方,指著地上的屍體道:“他名叫王泰,是太尉陶侃的手下,也是率領其麾下最精銳的百戰精兵--獵隼銳士的主要將領。”


    丁曉武道:“如此說來,那偷襲伏擊我們的就是陶侃的部下嘍。”


    “不錯。正是他們。”陳妙芸點點頭道。


    丁曉武皺眉道:“我跟陶侃無冤無仇,之前連交道也沒打過一個,他幹嗎要費盡心思置我於死地?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這東晉朝廷處處透露著邪門,大到太後太尉,小到小兵小卒,為何都跟我過不去?”


    “你傻呀?這麽簡單的事都猜不透。”陳妙芸麵露鄙夷之色:“一馬失平川,兩爻震日出,那四句流傳於建康城街頭巷尾的讖言,人盡可言,難道說你不相信,其他人也不信嗎?”


    丁曉武驚道:“難道說,是陶侃也誤信了那句子虛烏有的惑眾謠言,所以才派人來追殺於我,要置我和部下於死地。真是荒唐,封建迷信害死人,一句謊言竟然左右人的思想神經,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陳妙芸冷笑道:“陶侃信也好不信也好,他都要以此為藉口千方百計殺了你。因為你跟桓溫走得太近了,原先你還和他在長江上並肩作戰,生死相依。後來,桓溫又保舉你做了朝廷命官,得到皇帝陛下賞識和提拔。所以呢,你的傑出表現在外人看來太像那個駙馬爺的鐵杆親信了。陶侃年歲大時日無多了,他的兒子和部將都不大成器,手下沒有得力的接班人,所以他時刻擔心桓溫會趁他死後吞並其地盤和軍隊,因此想方設法要削弱這位藝高膽大的駙馬爺。他不願去和桓溫發生直接的正麵衝突,那樣會兩敗俱傷,所以迂回進攻,找機會剪除其羽翼才是上策。你因為有那幾句讖言造勢,正好撞到了陶侃的槍口上,使得他認為除掉你可以大大地削弱桓溫,而且你還單獨率領一支孤軍來江北,如此怎能放過這個絕好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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