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妙芸抬起明媚的眼簾,雙眸燦燦若星,“玄哥哥,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我,但咱倆有緣無分,請寬宥小妹今生不能侍奉於你。因為自從那日見到他開始,小妹心中就再也裝不下別的人了。妙芸今生負你,希來生再報。”


    “桄榔!”一聲脆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原來是謝玄的竹簫不慎落在了地上。陳妙芸一驚,慌忙拉住對方顫抖的一隻手,急問道:“玄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謝玄無聲笑笑,彎腰把那根竹簫撿起,愧然道:“方才不慎失儀,請妙芸妹妹莫怪。”


    陳妙芸嘴角泛起一絲苦澀,道:“對不起玄哥哥,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


    “無妨無妨。隻是..”謝玄輕輕搖了搖頭,“妙芸,我以兄長的口吻想勸勸你,不要太拘泥執念。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被那個丁曉武填滿了心胸,但他心中究竟有沒有你,這要好好想一想。我雖未與其謀麵,但從其所作所為來看,他對那個羯女用情頗深。我擔心你無論作何努力,依然不能讓他敞開心扉,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是何苦?”


    陳妙芸把豐潤的胸脯一挺,不服氣道:“玄哥哥,你是最了解我的,從小到大,凡是我想要的,不管如何千辛萬苦,我最終都會得到。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他是我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有信心和能力追求到自己的幸福。”


    謝玄繼續苦笑:“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達目的不罷休,但是你這個性子,跟那個丁曉武實在有些格格不..”他本想把話說完,但看到對方沉下了臉,隻得三緘其口,沉默了一下,又說道:“眼下丁曉武情況不妙,我叔父和陶太尉不會放過他,你們恐怕還要多一番波折。”


    陳妙芸篤定道:“玄哥哥放心,小妹自有計較。”


    “如此就好。”謝玄淡淡應了一句,說完轉身跨上馬背,回頭道:“妙芸,保重。”


    “玄哥哥也保重。”陳妙芸望著謝玄孤零零遠去的背影,看著他慢慢消失在了濃濃黑幕中,腦海中陷入了沉思。


    當謝安帶著一眾仆從來到江北時,因為鑒於羯族軍團越來越不安分,他不得不花大力氣安撫,又因為羯人的總頭目汲呈比張吉和呂勇精明細致得多,所以他不敢再讓陳妙芸冒名頂替,以免被對人瞧出破綻,導致火上澆油、得不償失。


    由於謝安難事太多,每日忙得焦頭爛額,因此無暇再管理家事。(.無彈窗廣告)這給了陳妙芸“可乘之機”。那天晚上,她收拾好行囊,偷偷潛出駐地,想要去投奔胡彬帶領的北府兵,然後跟隨他們去找丁曉武。


    借助忠心的丫鬟荷香事先清障,陳妙芸一路順風,沒有遇到任何攔路的仆役下人。然而當她悄悄步出大門,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金蟬脫殼,就此逃出生天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一個倩麗的人影攔在了自己的必經之路上。


    當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時,陳妙芸見到了她最不願看到的一張臉孔。她一向藝高人膽大,天不怕地不怕,但惟獨忌憚自己的親姐姐。但是現在,陳悅兒就擋在她的眼前,想要蒙混過關,完全不可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姐姐根本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她隻是來和妹妹做最後的別離,並告誡說,留在謝安身邊的確不是好的選擇,她自己已經搭進去了終身,不想再讓妹妹也抱憾一生。現在妹妹要去追求幸福和希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是正確的選擇,她如何能夠攔阻。


    陳悅兒又將當年母親臨終前留下的最寶貴玉簪交給了妹妹,並意味深長地叮囑道:“如果對方不能見容,妹妹仍可以回來,姐姐雖然不能給你所要的幸福和****,但還能提供一個可供你容身的家。”


    那一晚,陳妙芸體味到了什麽叫姐妹親情,什麽叫相濡以沫。她情不自禁流出了眼淚,甚至想放棄原先的想法,和姐姐回去長相廝守。想到二人從小相依為命,自己離開後,留下姐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每晚都要麵對淒風冷雨,沒有了親情暖意。姐夫謝安對姐姐並無恩愛之意,他不過是利用姐姐的美貌和才藝給自己消遣解乏。想到這裏,陳妙芸便感到心痛如絞,同時感歎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過於自私。


    但陳悅兒卻非常坦然鎮定。她淳淳勸導妹妹不要改變私奔計劃,並說丁曉武雖為一介庶民,卻有著優秀的人格魅力,是人中龍鳳,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妹妹的道路是對的,姐姐在這裏衷心地祝願自己的妹妹能夠前途似錦。


    互相傾訴了良久,姐妹二人最後灑淚而別。


    一段段苦澀卻又甘甜的回憶在陳妙芸腦海中一一閃過,她抬頭仰望蒼穹,看著天空中掛著的閃爍繁星,仿佛鑲嵌在黑色錦緞中的一顆顆璀璨珍珠。突然,她感到前方有異樣的動靜,慌忙低下頭向四周掃視。但她的眼光還未觸及到對方,就覺那黑影猛地忽閃到自己身後,隨後又有一隻大手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陳妙芸隻感到一股刺鼻的怪味鑽入自己的鼻翼,旋即頭腦一陣眩暈,就此不省人事。


    第二日一早,胡彬前來辭行,丁曉武依依不舍地送了他整整二裏路。胡彬雖感激對方盛情,但始終神色鬱鬱,隻是一路強顏歡笑,勉力應付。


    丁曉武見始終未見陳妙芸,便向胡彬詢問。胡彬因為和那精靈古怪的二小姐有過不得透露其行蹤的約定,所以隻得敷衍搪塞一番,糊弄過去。他並不知陳妙芸遇險,還以為她躲藏在了丁曉武的營房某處。


    看著胡彬帶著北府軍大隊人馬漸行漸遠,丁曉武隻感到心中一陣悵然。他明白胡彬為何憂心,知道其必定是私自出兵,違拗了上峰的緣故。因為他了解謝安的為人,曉得對方鼠肚雞腸,自己因為石夢瑤的事把他得罪慘了,他肯定不會主動大方地冰釋前嫌。所以此次謝玄和胡彬肯定是背著他們的主公,動用北府兵來救援自己。想到這裏,他不禁對胡彬,還有其背後始終未曾謀麵的謝玄將軍滿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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