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辦公室,謝一燃先是親手拉開了窗簾,又一邊帶著一臉很熱愛植物的神情拎起旁邊的水壺給植物澆水,一邊說:“剛才隻聽到了小部分內容,阿威你跟我說一下,剛才這兩個人討論的分歧點是什麽?”


    因為太了解上司,謝一燃這種悠閑愜意的狀態令張行威下意識的起了警惕心,正色答道:“丁素提出了幾個比較創新的推廣方案,但考慮到不刪檔節點即將到來,而且市場費用都已經走財務下發,這些方案可能無法在本次實施。”


    謝一燃把窗台邊的植物澆完水,又開始給辦公桌上的植物澆水,澆得又仔細又小心,同時道:“主要是錢的問題對嗎?”


    寧朵接話:“不隻是錢的問題,事實上,以前t&c極少給其他產品撥給一千萬這樣大的市場費用,對《燃燒的子彈》,公司總辦領導也很重視,同時也很期待……”


    “我不喜歡這種碌墓俜鉸鄣鰨脛苯癰嫠呶遙綣皇喬奈侍猓俏侍饈鞘裁矗俊


    不太習慣被別人打斷的寧朵略整了心緒,強作鎮定道:“我問過品牌經理,線下推廣還要靠各個渠道發力,如果這些推廣所在的城市都不同,那麽廣告的落地方麵會非常困難。”


    謝一燃澆著花,換了個截然不同的語氣:“丁素,有關這個問題,說說你的解決方案。”


    丁素早有準備,她點了點頭,道:“這個在業界是有先例的,我們可以短期在各個城市雇用線下推廣員,在節點期給他們發放一定的工資,讓他們監督我們的落地執行,至於和推廣所在城市市政集團以及廣告商的洽談,我知道t&c的廣告部有專門負責這些工作的同事,是否可以讓他們幫忙從中牽線?”


    寧朵:“這些在短時間內都很難辦到,市場部能給我們提供一千萬的投放費用……”


    “打斷一下,”謝一燃把辦公室裏所有植物都澆完水之後,終於坐了下來,他皺眉道,“一千萬之於t&c其他產品也許是非常巨大的支持,但這一千萬對於funworks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值得你這麽頻繁提起的東西,注意下你說話的語氣,我聽著很不喜歡。”


    第二次被直言說“不喜歡”,寧朵沒能抵住受傷的情緒,她低下了頭。一旁的張行威見狀,剛想接話緩和下氣氛,謝一燃幽幽警告的眼神已至,張行威隻得搖搖頭,苦笑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謝一燃道:“請繼續吧。”


    寧朵的聲音小了許多:“……我是說,要在不刪檔之前搞定這所有的線下推廣,不太可能。”


    丁素:“其實不必非得趕在不刪檔這一波,線下推廣完全可以在不刪檔之後甚至公測期附近,這點,我的資料裏詳細列了一些初步方案。”


    丁素不傻,她分明聽出了謝一燃對寧朵的針對性,隻是這次,她一點也不覺得寧朵被傷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倒不是丁素對她有幸災樂禍的報複心理,而是寧朵實在太需要被這種方式的“教育”了。


    自信很好,但自以為是完全不理會別人意見就很差勁了。


    謝一燃仍然保持著那副迷人的微笑,道:“如果這對於你來說是件做不到的事情,那麽我的建議是,換一個人來做。”


    寧朵訝然抬頭,眼眶泛紅,大概委屈的情緒已經累積到一個臨界點,她的聲音裏終於露出一絲絲哽咽:“我可以。”


    謝一燃搖了搖頭:“我一直不喜歡勉強別人做什麽,你做不到,總有人可以做到。”


    寧朵快哭了:“不勉強,我可以努力,請不要換人。”


    “你大概沒明白我的意思,丁素的這個建議你從一開始就不讚同也不認可,她給你的數據報告也沒見你看得多仔細。


    把別人辛勤勞動的成果這樣不放在眼裏,我一點都不期待你會怎麽完成這項工作,對於令我毫無期待感的事情,我向來不做。”話說到這裏的時候,謝一燃的目光移向丁素,他問,“丁素,這件事情換你來做,有問題嗎?”


    因為沒想過要自己來做這件事,丁素臉上很自然的流露出些微的意外。隻是,還沒等她開口接話,謝一燃就已經下達安排:“就這麽定了吧,線下推廣這塊,就由你全權負責,再遇到什麽麻煩的人和事……”說到這裏,謝一燃的目光環視了一下辦公室裏的其他兩人,接著才慢慢的說,“找我。”


    丁素點頭:“我會的,頭兒。”


    寧朵還想爭取:“謝總監,我願意和廣告部的同事去談關於廣告的這塊。”


    謝一燃眉頭輕挑,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問:“帶你的導師是誰?”


    寧朵一愣,然後答:“之前在產二部是李澤慧李老師,到產一部後,我沒有被安排導師。”


    謝一燃一副了然的表情,輕聲道:“怪不得呢。”稍作停頓,他接著說,“我知道t&c有很多培訓課程,建議你去選幾門課學一學。課程方向請參考:如何與上級、同事溝通,職場情商與禮儀。我想你很需要。”


    寧朵的臉色瞬間慘白。


    謝一燃卻對眾人粲然一笑,說:“好了,公事談到這裏,各位請回吧。”


    寧朵和丁素先後離開辦公室,張行威有話要說,於是留了下來。見謝一燃已經打開電腦,他忍不住說:“這樣對一個小姑娘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聽了張行威的問話,謝一燃停下了手頭上調試遊戲機的動作,轉而以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拄在辦公桌上,一臉無辜的看向張行威,問:“哪個小姑娘?”


    “寧朵啊。”


    謝一燃眨了眨眼睛,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誰叫張總監不喜歡我們丁素呢。”


    張行威:“別這樣,老大,我沒有不喜歡丁素啊,我隻是覺得你為丁素就把一個姑娘說成那樣,小姑娘自尊心受不了啊。”


    “寧朵受不了,丁素可以受得了是嗎,為什麽呢?”這句疑問過後,謝一燃慢慢收回撐在桌上的雙手,往後一靠,目光一凜,他的神情瞬間冷凝:“阿威,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為什麽寧朵一個外人敢在funworks的辦公室公然對funworks的正式員工頤指氣使?


    依你看,這個叫寧朵的敢這麽目中無人是誰給的權力?”


    張行威:“……”


    謝一燃挑眉道:“要展開討論一下嗎?”


    張行威:“我突然想起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接,先去忙了。頭兒你剛從國外回來,時差還得倒倒,注意休息。”


    丁素走在寧朵身後,看見她飛快地跑進了洗手間。


    寧朵這種性格,會被傷很正常。就像最初她剛和頭兒打交道的時候,他就是用那種好聽的聲音、平淡的表情說出那些直擊人心的話,他總是不顧慮別人的感受,隻說自己想說的,那時候她也經常想哭。


    可謝一燃的話很正確,覺得別人的話傷人要不就是太在意那個人,要不就是被說中了。而寧朵會這樣傷心,大抵是兩種原因都有吧。


    其實,到今天丁素才發現,寧朵看謝一燃的眼神絕不僅僅是仰慕而已。


    ——那是分明的愛慕。


    知道這件事,丁素總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塊地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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