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想辦法研製出巫毒的解藥,清玄道長和杜衡師兄與我們告別,回四重山去了。而得到日神珠消息的我,與端陽商量後,也準備離開沈府,前往西南諸鎮查找。


    可是,事情最後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昨日與杜衡交談之後,我們根據他提供的情況將搜索範圍縮小到了上林、慶州、尚州三個區域,本準備從相對近一些的慶州開始搜查的,但是葉知凡卻說他剛好準備帶著葉知槿去上林縣境內的梅塢去找他的二哥,這樣的話我們四人可以同行。


    端陽對此自然是很反對,但葉知凡說若我能與他們同行,便可以幫忙照顧葉知槿。日神珠的事情不應該把凡人牽扯進來,但是葉知槿是個可憐的姑娘,我又不忍心不管。


    於是,幾番權衡,在他們兩個中間徘徊了很久,我最終還是接受了葉知凡的提議,答應與他們同行。


    但是,我的這個決定卻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向來好脾氣的端陽,他當場就聲明要是我跟著葉知凡走,他就自己離開。以我以往對端陽的了解,他這也不過是氣話,所以當時我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端陽真的走了,悄無聲息的走了。


    “死端陽!臭端陽!”我對著人去樓空的小院憤怒地罵出了聲,端陽這麽一搞,要我怎麽辦?


    “看來隻有我們三個走了。”葉知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身後,淡淡地開口,表現出事不關己的輕鬆。


    “葉知凡,你到底知不知道端陽這一走意味著什麽?”我無力地揉著眉間,問道。


    “意味著他生你氣了,怎麽,你就那麽在乎他?”葉知凡目光落在我身上,語氣陰陽怪氣的。


    “我當然在乎他了啊。”我理直氣壯地對他說:“要是端陽在,就可以把我們直接送到西南去;要是他在,就可以幫你們易容,這樣你們就不會被人發現了,沈大人不是說現在四處通緝你們嗎?你怎麽連這點警覺都沒有?”


    葉知凡麵對我的質問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微微揚起了嘴角,眼中溢出溫柔:“你這是在關心我?”


    被他這麽一問,我腦中又蹦出昨天他親吻我的一幕,心口跳動的節奏亂了,不自在地望向別處,我敷衍道:“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麽辦?別瞎岔開話題。”


    葉知凡在我身旁笑出聲來,他道:“什麽都不要想,把一切都交給我,知道麽?”


    “……”轉身對上他的目光,那眼底的情緒叫認真,仿佛感受到了什麽,我那原本靜如湖麵的心底被羽毛般的溫柔闖進,悄無聲息卻又輕輕地,蕩開圈圈漣漪。


    “知凡,知凡!”微妙的氣氛被人打破,我透過木窗望去,是神色匆匆,大步趕過來的沈大人。


    “沈叔,東西弄好了麽?”葉知凡見沈大人進來,未有絲毫驚訝之色,好似知道他會來。


    沈大人將手中一隻土色布包在我們麵前晃了晃,隨即放到一旁的圓桌上,一邊打開,一邊說道:“一共十張,夠你們走到上林了。”


    “什麽東西啊?”沈大人將包裹中的東西攤開,我好奇地湊過去,卻見一疊人皮麵具。


    “多謝沈叔了。”葉知凡說道,轉而又向我解釋:“你別看沈叔是個大官,他卻相當喜歡製作各種人皮麵具。這裏有十張臉,你想換什麽的都行,不必擔心會被人發現了。”


    ……


    事情就是這樣,被端陽一鬧又被沈大人一弄,我隻能和葉知凡兩人乘著馬車往上林縣方向走,開啟了一場凡人模式的尋珠之旅。


    這是我來到凡間的第二十一天,因為已經找回一片碎片,而且端陽已經先一步去了西南,在時間上我並不需要太擔心。


    可是,自出發後,我心裏便沉沉的,幾乎沒有一刻是輕快的。鬱悶與憂愁根源於兩件事:現在的我已經不能使用法力了,這一路上要是遇上了妖魔鬼怪就很麻煩。而且醒來後的葉知槿情況很不好,讓我和葉知凡很擔憂。


    提到葉知槿,我又不得不多說幾句,劫難過後的她變了許多,多半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發呆,麵色僵硬,毫無光彩;好不容易願意開口說話了吧,她說的話題又讓我很難接下去。


    比如說現在,在顛簸的馬車裏,沉默很久的她忽然拉住我,一臉迷茫和恐懼地看著我,原本好聽溫暖的聲音變成了無力嘶啞的傾訴:“那天……血就那樣散開了……好冷……好冷……”


    說著,她雙手環在胸前,眼神從我身上收回,空洞得不知看向何方,我連忙取過馬車上備好的毯子覆在她身上,輕輕擁過她顫抖的身子,柔聲安慰道:“不冷了,現在不冷了。”


    “人活著……究竟為了什麽……”葉知槿倚在我懷裏,喃喃道,像是在問我,也像是在問自己。


    “知槿,別想太多了,活著就有希望,有希望就要活著。”我在腦子盡力收索詞語,試圖安慰她。


    但是她聽了我的話,緩緩搖搖頭,閉上眼語氣淒涼:“那時候碎片再深一分,我就死了……”


    “知槿……”我想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哥哥和妹妹,她該值得優秀的人去愛,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都化作了虛無。


    我隻能緊緊抱住她,告訴她,這個世間,還有懷抱是溫暖的。曾經給我溫暖的如木槿花美麗的女子啊,我該怎樣讓你的生命重新綻放?


    “柳姑娘……”葉知槿弱弱地喊了我一聲:“要活著……最後還是會死的……你說,為什麽人要死呢?”


    “……”我沉默了,神仙長生不老,我沒有發言權。


    葉知槿也不管我什麽反應,繼續說道:“注定要死的……卻要活著……人呐,好可憐……”


    “……”我繼續沉默。


    “血色裏……我見到他了……”


    “……”我還是沉默,以為她說的是柳竹與。


    “死亡的氣息,好近……”葉知槿忽然抓緊我,顯出一種恐慌,用力之深,指甲陷進了我的肉裏,我微微皺眉,卻用另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有我在呢,閻王都不敢收你。”


    “我不想死……死……要死……”葉知槿再次陷入語言混亂,這種情況在這一路上已經發生了許多次,我已無力安慰她。


    馬車忽然停下,葉知凡掀起車簾來,戴上人皮麵具的他自是另一番模樣。


    “槿兒又發作了?”葉知凡麵帶擔憂,看著車裏相擁的我們。


    “我已經詞窮了,實在不知道怎麽勸。”我看了看還在發抖卻已經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葉知槿,問道:“我們還有多久能到上林,要是能夠找一處環境優雅的地方給她休息,或許她能好一些。”


    “我們已經走了三日多,今天傍晚應該就可以到西南渡口了。西南地區多險峻峭崖,山路曲折盤旋,馬車基本進不去。我們從西南渡口改乘船走,不消一日就能夠進入上林地界了。”


    按照葉知凡的計劃,我們的確在傍晚的時候到了渡口邊。


    據說西南一帶的交通基本靠的是船運,而西南渡口無疑就是整個船運的調度中心。白天黑夜,船號不斷,船帆不停,人們來來往往,聲音嘈雜匯聚,人間好不充滿生機。


    但是,當我真正站在這渡口邊,我沒有感受到大渡口該有的半分繁華與忙碌。那零星的船隻在偌大的渡口停留,青山屹立,江水滾滾,唯獨少了人煙。


    “要進上林?幾位還是回去罷。”我和葉知凡在周圍找了很久,終於在一隻小舟找到一個斜躺著休息的老漁夫,他將蓋在臉上的草帽輕輕抬起一點,瞥了我們一眼便撂下這樣一句話。


    “這位老人家,這渡口發生什麽事了麽?”葉知凡倒也不急,他打量了老漁夫,問道。


    “能有什麽事?都是瘟疫鬧的!”漁夫坐起身子來,將草帽擱置一邊,道:“朝廷下了禁令,疫區的百姓不能進中原,而中原的人也不敢再進西南之地,不到兩個月,這渡口便這般荒涼了。”


    “那您能帶我們三個進去一趟麽?”葉知凡從腰間取下一個小錦袋,在手中掂了掂,問道。


    “唉,老頭子我是想賺錢,可是更想保命啊!客官還是回去罷。”老漁夫無奈地搖搖頭,但是他又不自覺地朝葉知凡手中的錦袋瞟了幾眼,明顯已經動了心。


    “這樣啊。”葉知凡聽罷笑笑,他又在老漁夫麵前晃了兩下錢袋子,轉頭對我說:“鸞月,既然人家不願意,不如我禦劍帶你們過去罷,我們三個應該還不算太擠。”


    我臉色霎時變了,連忙猛搖頭,葉知凡凝眉,朝我殺來一個眼神,顯然很不滿我的拒絕。


    反正我死都不要被他帶到天上去,我將頭扭朝一邊,默默抗議。


    “老船家,今晚請送我進上林。”一個沒有太多感情的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我眼前出現一個將頭發高高紮起的冷豔女子。


    她那身行頭我認識,是凡間捕快的標準配置。我說她豔,是因為在這一身紅衣太過耀眼;說她冷,則是因為她說話的語氣生硬,而且五官分明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一對劍眉濃密,抿著薄薄的嘴唇,似乎不願多說半個字。


    “江捕頭有令,老夫豈敢不從,快請上船。”老船夫連忙笑著招呼這位姓江的女捕頭上船。


    “謝謝。”女子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朝我和葉知凡看了一眼,才冷冷對漁夫吐出兩個字。


    “江捕頭請留步。”葉知凡忽然叫住女子,露出友好的笑容:“可否容我等同您一起搭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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