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亞斯蘭帝國雷恩海域-魂塚】巨大的峽穀兩百年是高不見頂的黑se懸崖。白se渾濁的粘稠霧氣把峽穀的底部埋得看不見,腳下仿佛是一片寬闊翻滾的霧海。


    抬起頭,能在最遙遠的頂上看見一條狹長的幽藍se的流動天幕,準確來說應該是海水,因為魂塚是雷恩海域的深處。


    巨大而雪白的【閻翅】仿佛一座羽毛之島,無聲地在這個龐大的峽穀裏滑翔著,從高處看下去,放佛是山穀裏飄起的一片小小羽毛、這個黑se的峽穀實在是太大了,麒零三人此刻正朝著峽穀的北麵飛去,【閻翅】和【蒼雪之牙】巨大的翅膀無聲地扇動著,整個空曠的山穀裏,白se羽毛拉動出交錯的光線朝前麵飛速地卷動而去、他們正在前麵魂塚的盡頭。


    麒零和天束幽花的眼裏都滴過了希斯雅果實的汁液,此刻,兩個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兩邊森然高聳的黑se懸崖上仿佛無數植物般搖曳著的各種魂器。有些魂器上隻有薄薄的仿佛蛛絲般的黃金魂霧縈繞著,而有些則像是一汪源源不斷地往外噴湧金se泉水的泉眼般,凝聚了無數的黃金魂霧。


    麒零眼睛都看花了。


    “停一下。”天束幽花突然喊了一聲,於是麒零摟了摟【蒼雪之牙】的脖子,停了下來,兩頭巨大的魂獸在空中懸停著,緩慢地扇動著巨大的白se羽翅。


    “鬼山蓮泉,你幫我看一下那團黃金魂霧裏的是什麽魂器。”天束幽花抬起手,指著高處岩壁上凸起的一角,頭也不回地問道。


    麒零抬起頭,因為他的眼睛裏也有果實的汁液,所以理所當然,他也隻能看見一大團厚重翻滾的仿佛融化的黃金鐵水,看不清楚裏麵到底是什麽魂器,“好厲害…”


    蓮泉看著天束幽花一副使喚下人般理所當然的高傲表情,連名帶姓地叫著自己的名字,有點厭惡地皺了皺眉,但是她不想和這個小姑娘計較,她隻想趕緊離開這裏,因為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滴希斯雅果實汁液的她順著天束幽花的手的方向,看過去,一把白銀鑄造的弓從山崖上露出一半來。


    “是一把弓,三尺半長,弓的兩頭雕刻出翅膀的形狀,冰藍se的弓弦,沒有箭筒,也沒有弓箭,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以魂力臨時製作冰箭或者直接激射魂力作為戰鬥方式的。”蓮泉站在巨大的【闇翅】背上,風吹動她的長袍,把她襯托出一種冷漠而理智的美。


    “那就是它了。”天束幽花嬌豔的臉上,是一種掩蓋不住的興奮。


    “我送你上去。”麒零抱緊【蒼雪之牙】的脖子,剛要往上飛,就聽見天束幽花的一聲叱喝:“不用你幫忙!”


    天束幽花雙腳往【蒼雪之牙】的背上重重地一踏,憑借著這股反彈的力量,她朝黑se的岩壁上飛快地掠去,在到達岩壁的時候,她借著那些岩壁上插滿的各種魂器,腳尖幾個輕輕的起落,“啪、啪、啪”幾下,就躍到了十幾丈的高處。她身上的白se飄逸紗裙在空曠的黑暗裏被風吹得仿佛翩躚的綢緞,發出模糊的白光。


    最後一躍之後,她已經攀在了那把周圍翻滾著金se水浪的弓旁邊了。她伸出手,手臂上一層密集的靈魂回路若隱若現,她把一股魂力往岩石上一拍,轟的一聲爆炸,一整塊岩石爆炸成了碎片,那把弓連著她整個人都朝下麵墜落,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弓身,但依然止不住下墜的趨勢。


    麒零看著突然墜落下來的天束幽花,一急,騎著【蒼雪之牙】朝上飛去,魂獸龐大的身軀在空中一轉,雙翅一收,天束幽花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它柔軟的寬大後背上、


    “還好你沒事,剛剛看你掉下來,真嚇人。”麒零撓了撓後腦勺的頭發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雙仿佛星辰般發亮的眼睛徑直地看著天束幽花,目光直接而充滿了熱度。


    天束幽花在麒零的率性的目光裏,臉迅速紅了起來,她咬了咬牙,輕蔑地說:“誰讓你來救我的,你以為我應付不了麽?”


    麒零的笑容尷尬的停留在臉上,而【蒼雪之牙】一聲怒吼,身軀一震,天束幽花差點站不穩,“這個畜生想幹什麽?”她嬌美的麵容籠罩著一層蒼白的怒意,“你自己的魂獸也不好好管一下!”


    “它是我朋友,你不能這麽說它。”麒零的臉se認真而嚴肅。


    “哼,魂獸就是魂獸,和一個畜生有什麽好做朋友的。”天束幽花的表情充滿了不屑。


    “也許等到你有了魂獸,你才會知道,”鬼山蓮泉乘著【閻翅】飛到他們身邊,說“以後和你出生入死的,都會是你口中的這個畜生,而無論任何情況下,都願意為了你去死的,也是這個畜生。”


    “我不在話,”天束幽花冷笑著,稚氣的聲音裏充滿了傲慢,“隻要我一句話,別說是畜生,就算是人,是魂術師,都可以隨時讓他們為我去死。”


    鬼山蓮泉看了看麵前這個仿佛整個天地都圍著她旋轉的天束幽花,擰緊了眉頭,她轉過頭去,留給她沉默的背影。


    天束幽花冷笑一聲,把手上剛剛取得的弓朝自己的右肩膀後方用力一插,一陣血肉模糊的汩汩之聲,把那巨大的白銀之弓,毫不費力的往她身體裏麵融了進去,整個過程裏。天束幽花的臉上都是毫無痛苦的,帶著淡淡的輕蔑之意的笑容,仿佛是在譏笑剛剛將魂器第一次收進自己身體裏的痛苦不堪的蓮泉。


    麒零不解的看向蓮泉,蓮泉輕輕地告訴麒零:“那是她的【天賦】,別人是比不了的。他們的身體愈合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們感受的痛覺也比我們要少很多。魂器第一次分離開我們的血肉再進入爵印,這個對於我們來說痛不欲生的過程,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其實幽花並不算什麽,她的王爵,那個有著【永生王爵】之稱的男人,【六度王爵】西流爾,才是王爵裏的一個怪物。”


    “我們的天賦,是你們這些人羨慕不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天束幽花已經完成了第一次將魂器融進爵印的過程了,她俏麗盈盈地立在蒼雪的後背上,把銀弓重新從身體裏釋放出來,拿在手上,她纖白光滑的手背上,此刻籠罩著密集的金se刻紋。


    “你想幹什麽?”鬼山蓮泉警惕地看著她。


    天束幽花沒有回答,腳下突然爆出一陣氣流,把她的頭發和紗裙吹的四處散開,她伸手朝著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用五指虛空一抓,於是從濃稠的霧海裏,三股霧氣組成的氣流像是三條白蛇般旋轉著從下麵飛快地衝上來,瞬間在她的手裏化成了三根手腕粗的巨大冰箭,她拉滿弓弦,朝著旁邊的黑se崖壁“突、突、突”三聲激射過去。


    三根銀白se的冰箭射進黑se岩石瞬間引發了轟然巨響,爆炸纏身的黑se碎石塊和塵埃,彌漫在空曠的峽穀之中,射出來的三個碗口大小的洞穴深不見底,並且一條裂縫沿著水平線在巨大的山崖上嘩啦啦啦地裂了幾十丈遠,喀嚓喀嚓的岩石碎裂的聲音朝遠處的黑暗裏傳遞過去。


    天束幽花滿意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銀弓,臉se是無法掩飾的得意神se,“你緊張什麽,我隻是試試順不順手。”


    麒零站在她的身後,看的目瞪口呆、


    蓮泉神se凝重,她有點擔心,以天束幽花這麽小的年紀和她乖戾的脾氣來說,這個魂器對她來說太過於殺戮了。不過她沒說什麽,她喊了喊麒零,對麒零說:“我們繼續往前麵走吧。你留心下周圍出現的魂器。”


    麒零點了點頭,轉身對幽花說:“那你騎穩了,我們出發了。”


    巨大的羽翼蕩開沉在他們下麵的濃厚霧氣,像是劃破乳白se的海麵一般朝前麵拉出巨大的弧形亮光,瞬間飛遠。


    隻是他們三個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腳下遙遠的峽穀深處,濃厚的霧氣掩埋下,一道暗紅se的光芒在霧氣裏閃動了一下,然後又被濃霧遮實了,仿佛一根暗紅se的靜脈血管。


    【西之亞斯蘭帝國深淵回廊】


    銀塵和鬼山縫魂都沉默地站在蒼白少年的麵前,一動不動。


    一縷金se的陽光穿透頭頂濃鬱的樹冠和空氣裏黏稠流動的霧氣,照在蒼白少年的臉上,讓他顯得更加孱弱,整個人透出一種一擊即潰的脆弱美感。


    鬼山縫魂看起來像要說什麽,但是一直忍著沒有開口。


    蒼白少年用他仿佛琥珀般的瞳孔,看著縫魂:“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麽?”


    縫魂猶豫了一下,然後低頭,小聲說:“如果銀塵是上一代【天之使徒】路西法的話,那麽,他的靈魂回路和上一代的第一王爵應該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他的魂力應該遠遠超越我們才對,但是我所感應到的他身體裏的魂力和他的運魂方式,都不具備這種壓倒性的優勢…”


    “他和你們不一樣,”蒼白少年的聲音輕得仿佛一吹就散,“你所能感覺到的,是他的第一層靈魂回路,也就是屬於他的【七度王爵】的回路,但同時在他的身體深處,封印著上一代一度王爵的靈魂回路,隻要他需要,他隨時都可以重新恢複第一使徒的力量。”


    “他…他身體裏有兩套靈魂回路?”鬼山縫魂的瞳孔顫抖著。


    “是…並且他還同時具備兩種天賦。”蒼白少年把目光轉過來,望著站在他麵前的、仿佛一座雪山般沉默而寒冷的銀塵,他的目光裏仿佛刮著雪山頂上的寒風,瞳孔裏密集翻滾著白se風雪。


    “兩種…天賦…”鬼山縫魂的聲音充滿了戰栗。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銀塵領口處露出來的脖子肌膚上,金黃se的刻紋隱隱浮現出來。鬼山縫魂不動聲se的移動了幾步,站在蒼白少年的麵前,和銀塵對峙著、


    “因為三年前,當你以渾身筋骨粉碎、滿目蒼夷的身體躺在【心髒】地上的時候,是我們封印了你第一王爵的靈魂回路,同時賜予了你一種全新的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靈魂回路,讓你成為七度王爵…你不會不記得吧?”


    銀塵的瞳孔突然急劇的收縮,放佛看見了鬼魅般驚駭的神se在他冰雪般的臉龐上翻滾著,“你是…你…”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被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嚇到了,這種可怕的想法卻似乎就是事實,…


    “你想得沒錯,我就是白銀祭司中的一位。”


    蒼白少年的聲音,幽幽地回蕩在空曠的深淵回廊。


    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魂獸的嘶叫,仿佛來自地獄的召喚。


    【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魂塚】


    麒零此刻攀在陡峭的黑se山崖上,【蒼雪之牙】扇動著翅膀,懸停在他旁邊的空中,隨時準備著保護他。


    而在麒零頭頂上方遙遠的位置,天束幽花和鬼山蓮泉,站在【閻翅】的背上。天束幽花的眼睛裏滿是嫉妒的眼神,因為從她這裏看過去,麒零正在靠近的那把仿冰雪雕刻而成的騎士長槍周圍翻滾著的金se巨浪,像是風暴一樣把周圍的魂器席卷得如同颶風中的蒿草般搖晃不止,仿佛那柄長槍是颶風的風眼,持續不停地擴散著黃金雷暴。剛剛一路飛行過來的路上,都沒有見到過魂力如此狂暴的魂器。


    “麒零,你小心了,不要太靠近下麵。”蓮泉在頭頂對麒零說,在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把回生鎖鏈釋放了出來,白銀的鎖鏈仿佛是靈動的長蛇般懸浮在她的身體周圍,隨時準備閃電般射出。因為蓮泉隱隱覺得那把魂器的位置,實在是太靠近深淵的底部了,自己在進入【魂塚】之前,縫魂就反複告誡自己,一定不能靠近【魂塚】的底部。從【閻翅】的位置看下去,麒零已經被翻湧不息的濃霧吞沒了,他的身影偶爾地從霧氣裏露出的部分,然後又迅速被海浪般的白se吞沒。


    麒零從周圍卷動的潮濕氣流裏抬起頭,耳朵裏都是呼嘯的風聲,頭頂傳來的蓮泉的聲音一吹就散,被周圍濃厚的霧氣阻隔著,完全聽不清楚。


    他正在艱難地朝著那把騎士長槍攀爬過去,【蒼雪之牙】也被不斷爆炸著的黃金魂霧氣旋震得舉步維艱,勉強維持著和麒零的距離。麒零牢牢地抓著每一把從岩石上穿刺出來的魂器,一步一步朝那把此刻如同正在咆哮般的長槍靠近。同時,他眼睛裏的希斯雅果實汁液漸漸失去效力了,周圍的黃金魂霧正在逐漸隱形,隻剩下那些魂器原始的麵貌。所以,周圍旋轉扭曲的氣流漸漸變得無法分辨,不時撞上一股,差點讓他摔到山崖下去。


    當麒零終於用手握住了騎士長槍的槍柄的時候,蒼雪之牙發出了一聲喜悅的嘶吼,麒零轉過身抬起頭,對上空的蓮泉和幽花揮了揮手,做出一個“拿到了”的手勢。


    蓮泉引動著【閻翅】朝下麵飛,準備接應麒零。


    麒零在手上運滿魂力,然後一拳重重地砸向槍眼的位置,在碎石四處爆炸的同時,那柄玉琢的長槍,突然消失了!


    麒零此刻整個人都握正握著長槍往外拔,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整個人朝後麵墜落下去,瞬間就被濃霧吞沒了.他的呐喊也被周圍的風聲淹沒了.


    站在【閻翅】上的幽花被眼前的變故嚇傻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巨大的【閻翅】就震動著翅膀望深淵下麵俯衝而去,蓮泉全身魂力爆炸開來,無數條白銀鑄造的鎖鏈仿佛閃電般卷裹著風聲刺進濃霧的深處,巨大的峽穀裏充滿了"嘩啦啦"的鎖鏈摩擦的聲響,她感應著鎖鏈末端穿來的所有魂力異動,卻沒有任何麒零的魂力氣息.


    等天束幽花回過神來,她想了想,然後雙手一揮,在她的紗裙飛揚開來的同時,空氣裏突然顯影出十幾隻巨大的雪雕,仿佛是無數墜落的流星般,尖銳地鳴叫著衝向霧氣繚繞的峽穀深處,接著,它們又同時盤旋而起,無數巨大的羽翼嗲動起的颶風,將一大片濃霧吹散幹淨.


    "這些雪雕,是你的魂獸?"蓮泉以後地看著幽花.


    "當然是,這些隻是被魂術封印了的巨雕而已,平時可以收在行囊裏,以符咒的形式存在."幽花譏誚地看了蓮泉一眼,"你見過一個人有幾十頭魂獸麽?"


    蓮泉不再和她多說,她繼續往下疾飛,同時,【蒼雪之牙】也從上空呼嘯著往下疾飛,瞬間超越了她們,然後,她們看見了,霧氣吹散後清晰起來的峽穀深處,麒零抓著一把劍柄,身體懸空著,遙遙欲墜.


    "抓緊了!"蓮泉對麒零大吼一聲,然後引動著【閻翅】急速地下墜.


    麒零牢牢地抓著那把從懸崖上僅僅露出來一小部分的劍柄,心裏默念"好險",但同時又想到剛剛那個強力的魂器消失了,不由得事分外可惜.他抬起頭,對蓮泉她們喊了一聲:"我沒事."然後等著【蒼雪之牙】飛過來接應他.


    而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當蓮泉突然感應到一陣不可思議的魂力流動的時候,她突然看見,麒零身下濃霧的空間裏,一條仿佛血管一樣的東西,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然就纏到了麒零的腰上,仿佛是巨大的猩紅se蚯蚓般在他腰上蠕動著,麒零還沒反應過來,這條紅se血管樣的東西就突然收緊拉直,用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麒零往深淵裏拖,麒零雙腳從崖壁上騰空,隻剩下手裏牢牢抓緊的劍柄苦苦支撐著。


    天束幽花身後的空氣突然爆炸,銀白se的巨弓從她右臂肩膀突然彈射出來,她迅速吸納了幾股水汽,三支巨大的冰箭以雷霆之勢朝麒零身下的深淵處射去,然後仿佛沒有盡頭一樣,三支巨大的冰箭消失得沒有任何聲音,仿佛射進了海洋一般,瞬間就被吞沒了。還沒等天束幽花反應過來,三支冰箭突然從濃霧深處反噬過來,流星般“啪啪啪”三聲模糊的鈍響,天束幽花的兩肩和腹部被射穿了三個拳頭大的血洞。她的目光突然空洞地散開,然後直挺挺地倒在【闇翅】雪白的後背上,冒出來的汩汩鮮血把白se的羽毛染得**的一大片。


    鬼山蓮泉來不管幽花,她心裏的恐懼像是死靈的鬥篷般把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她看著被猩紅se血管抓住的麒零,又看了看倒在自己身邊的天束幽花,渾身顫抖起來.


    "你快走啊,你別管我了!"麒零望著自己腳下那個濃霧彌漫的空間裏不知道是什麽怪物的東西,對蓮泉喊道.


    鬼山蓮泉一咬牙,雙手朝前一甩,兩根鎖鏈嘩啦啦朝麒零射去,也捆在麒零的腰上,兩股力量拉扯著麒零,空間裏肆意爆炸的魂力掀起無數飛沙走石.


    "麒零,把那劍拔出來,用它,割斷捆住你的紅se血管,然後你抓緊鎖鏈,我帶你往上飛!"


    "那這把破劍就是我的魂器啦?"麒零突然腦袋一歪,問道.


    "傻小子,你先保住性命吧!快點!"


    "好!"麒零抬起頭,說完之後,用力一拳砸在岩石上,一瞬間飛沙走石,失去支撐的麒零朝下麵重重地一墜,蓮泉鎖鏈上的重量突然成倍增加,連帶著【閻翅】一起,整個被紅se的怪物觸須朝地底拖去.


    此刻已經憤怒咆哮的【蒼雪之牙】.全身雪白的皮毛在颶風中倒豎起來,整個身軀在巨大的魂力作用下變成了好幾倍,巨大的雙翼白獅衝天空俯衝而下,兩隻前爪的鋒利爪子,突然電光爆射,仿佛幾把無限延長的鋒利刀刃,閃電般劃向濃霧深處伸出的巨大紅se血管.然而,在剛刃般的爪子刺進血管的同時,從血管被刺破的地方,突然蔓延出無數像是毛細血管一樣的紅se細線,密密麻麻地沿著【蒼雪之牙】的爪子往上飛速地纏繞,像是無數爬山虎的觸須般牢牢吸附在爪子之上,接著突然一聲脆響,【蒼雪之牙】的爪子瞬間被粉碎成了無數飛揚的塵埃,它一聲巨大的悲鳴,鮮血從兩隻毛茸茸的巨大白se前掌上往下噴灑,漫天紅se的血雨.


    "蒼雪!"麒零一聲怒吼,雙手的魂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剛剛拿下來的這把巨劍,等到看清楚這把巨劍竟然隻有半截,是一把殘損的斷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麒零一咬牙,用力往下一揮,砍在纏繞著自己的那根紅se血管上麵,血管應聲而斷.


    "嘩啦啦"一陣鎖鏈的響聲,蓮泉用力收緊鎖鏈,麒零朝上麵飛.


    麒零剛剛翻身爬上【閻翅】寬闊的後背,還沒站穩,突然他腳下白se的羽毛後背上,"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聲響,十幾根粗壯的血管從下麵穿透【閻翅】的軀體,衝上天空,然後突然又往下急轉,仿佛一張血網從天上籠罩下來.


    巨大的創傷讓蓮泉隻能把【閻翅】收回體內,一聲巨響,【閻翅】化成白se的煙霧攸地收回蓮泉的體內,而三個人飛速地往下墜落,瞬間掉進了翻滾不息的粘稠霧海.


    急速墜落的麒零三人,突然感覺到摔在了柔軟但結實的後背上,睜開眼睛,【蒼雪之牙】已經從上空俯衝下來,將三個人穩穩地接在了後背上.


    麒零睜開眼睛,眼前仿佛地獄般的場景,讓他渾身恐懼得無法動彈,他僵硬地轉過頭,看見蓮泉和幽花的表情更加可怕,蒼白沒有血se的臉,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他們已經穿透了那層懸浮的霧氣,而在這層濃稠的霧氣之下,是一片鮮血的海洋,遙遠的峽穀底部,無數根巨大的蚯蚓一般的鮮紅觸手彼此交錯纏繞在一起,密密麻麻地翻滾著,每一根觸手上都有無數的圓形吸盤,那些吸盤看上去仿佛一張張人臉,一整個望不到頭的峽穀,都被這種成千上萬的紅se血管塞滿了,它們粘稠而血腥地蠕動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血池裏無數攪動著的巨型蛔蟲…


    "它們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有這麽多?"麒零的臉se發白,問道.


    "不是‘它們‘…而是‘它‘…"蓮泉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恐懼.


    "它?你是說,這些成千上萬的蠕動著的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是一個東西?!"天束幽花突然抓緊麒零的衣擺,臉se蒼白地說.


    "蒼雪!"麒零大喊一聲,然後他們飛快地往上逃離,而這個時候,突然從深淵深處的血池裏,無數巨大的觸角成千上萬地糾纏在一起的巨大身軀內搖曳而出,仿佛海底的海葵般釋放出萬千紅線,然後下一個瞬間,密密麻麻的紅se血管突然筆直地朝【蒼雪之牙】射過來,一瞬間把它纏繞得仿佛一個紅se的網中困獸,而隨之而來的勒緊,仿佛千金重壓,麒零甚至聽到了【蒼雪之牙】體內骨骼碎裂的聲音和它痛不欲生的怒吼,但它還是拚命地往上飛,那些血管漸漸地勒進了它的皮肉,無數道傷口血淋淋地翻開來暴露在空氣裏.


    "去死吧!"一層透明的淚水衝上麒零的眼眶,周圍突然出現的爆炸聲,連同漫天席卷的魂力,讓蓮泉和幽花的視線都模糊一片,朦朧中,仿佛從天而降的一道巨大利劍,如同神怒一般,光芒萬丈地刺進遙遠的地底,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將整個山穀震蕩起來,紅se觸手一瞬間鬆開【蒼雪之牙】的身軀,但它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往上飛了,巨大的怒吼震得所有人胸腔裏氣血翻湧,視線跟著變得模糊,連呼吸都快要失去了,三個人連同【蒼雪之牙】一起往下墜落.墜到一半,它砰然一聲化成白se的光霧,被吸納進麒零的身體.


    蓮泉掙紮著,從手上甩出鎖鏈,將三個人的身體纏繞在一起,然後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往上麵一甩,鎖鏈筆筆直刺破頭頂濃厚的霧氣,"叮"地一聲刺進遙遠山崖上的石壁,蓮泉用力收緊鎖鏈,三個人飛快地朝上麵飛去,轉眼破霧而出,逃離了雲霧之下血池般的地獄.


    他們三個停在山崖上一片小小的突出的空地上,蓮泉斜靠在山崖的石壁上,腳邊天束幽花已經昏厥過去,但是她滿身血淋淋的傷口卻在飛速地複原,甚至可以看見那些血肉重新愈合的速度,真是讓人恐懼的天賦.


    而倒在另一邊的麒零,雖然仍然在昏迷,但是呼吸平穩,應該沒有受到什麽重傷.


    隻是,鬼山蓮泉疑惑的是,剛剛那道仿佛天神使用的巨刃般的利劍來自何處呢?整個深淵回廊裏應該隻有他們三個使徒而已,就算有另外的人進來,那也隻能是試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那麽厲害的使徒存在.難道是第一使徒麽?


    蓮泉轉過頭,看見跌落在麒零腳邊的那把斷劍,巨大的劍身和劍柄上,雕刻的花紋精致而古舊,而且感覺並不像亞斯藍的東西,劍的形狀和材質,都和亞斯藍地域上的武器大相徑庭.而且蓮泉突然有種錯覺,剛剛那道巨大的利劍,仿佛就是這把劍身的樣子.但是很明顯這把劍如此之短,並且隻有一半,怎麽可能是它的鋒芒呢.


    不過無論如何,也要先從這裏出去.


    她掙紮著起來,叫醒還在昏迷的麒零和幽花.


    "我們要先從這裏出去,現在就走."


    【蒼雪之牙】受傷太過嚴重,所以,蓮泉讓麒零繼續讓它待在體內恢複魂力,所以,三個人都坐在【閻翅】巨大的後背上,往【魂塚】的盡頭飛行而去


    大概飛行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峽穀的盡頭,並且一路上蓮泉都盡可能地讓【閻翅】在高空飛行,極力遠離腳下翻滾的霧海.剛剛的一幕依然清晰地停留在眼前,仿佛地獄般的場景在腦海裏翻滾不息.


    不過麒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剛剛才擦過鬼門關,現在就完全忘記了剛剛的凶險,一路上都在嘮叨自己竟然拿了一把斷劍,這寫可好,出去之後,應該會被銀塵羞辱個透.想到銀塵那張冰冷的冰山臉,他又無奈了.攤手歎著氣.


    峽穀的盡頭是一段從懸崖上伸展出來的廣闊平台,三個人從【閻翅】上走下來,蓮泉將【閻翅】收回體內.


    平台盡頭是一麵高大的石壁,和之前的懸崖不同,這一整麵山崖都是平整光滑的,看上去像是精心打磨過的光滑的玄武石,上麵雕刻著和帝都格爾蘭特建築風格十分類似的花紋,一扇門的樣式被雕刻在巨大的山崖上.


    “這裏是出口?這裏是死路啊!”麒零走到高大的石壁前,敲敲結實的石牆,疑惑地問蓮泉。


    “這自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出口,你是通過【棋子】進來的魂塚,那麽就肯定是通過【棋子】出去了。你看見了那扇雕刻出來的對開的大門麽,門上的兩個銅環,就是兩枚【棋子】。不過之前我的王爵告訴我,左邊是出去的正確棋子,通往【深淵回廊】的入口,右邊則是代表死亡的棋子,一定不能觸摸。”說著,蓮泉回過頭,神se嚴肅地望著幽花,“我最後再和你確認一次,你說棋子的位置被調換過了,是不是真的?”


    “沒有…”天束幽花低著頭,本來,她確實打算欺騙鬼山蓮泉,讓她去送死。可是經過剛剛的生死關頭,她發現,在自己昏迷的時候,麒零和蓮泉兩人也沒有丟下過自己,雖然在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裏,從來沒有人敢丟下她不顧,但是,那畢竟是因為自己的皇室血統,那些人也都是屈服在他們皇家威嚴下的奴才。而對於和自己沒有關係的麒零和蓮泉來說,能夠這樣保護自己,多少讓她有些感動。雖然不至於讓她產生多大的改變,但至少,讓她再也沒辦法眼看著蓮泉去送死,“棋子沒有改動過,還是以前那樣,左邊是正確的出口,右邊是死亡。”


    “那你剛剛為什麽要騙我們?”蓮泉的眼裏射出寒光。


    “…我…”天束幽花被問得啞口無言,一種被羞辱的感覺瞬間從她的心裏蔓延升起,剛剛積累起來的一點點對蓮泉的感謝,被衝得一幹二淨,“我高興!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現在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正確的出口,你們愛信不信!”


    “是麽?”蓮泉眼裏寒光爆射,她的身形一動,突然抓過天束幽花,把她往右邊的死亡棋子推過去。天束幽花來不及反抗,隻能發出刺耳的尖叫來。


    "不要這樣!"麒零大聲喊道,雖然他也不是很喜歡幽花的性格,可是這樣用她來做實驗,未免太過殘忍了.


    "不要!!放開我!!"天束幽花尖叫著掙紮.可是蓮泉怎麽能讓她動彈,在快要靠近右邊棋子的時候,蓮泉停了下來,她看著天束幽花蒼白的臉se,說:"你這麽害怕,應該沒有說謊,棋子沒有動過,右邊還是代表死亡."說完,她放開了天束幽花.


    麒零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真的會讓她去送死麽?"蓮泉冷冷地瞪了麒零一眼.


    "當然不是,姐姐你長得那麽漂亮,心地當然會很善良."麒零咧嘴一笑,一排白牙齒顯得英氣十足.


    蓮泉回過偶,一臉不可思義的表情看著麒零,"你敢調戲我?!"


    麒零的臉唰地白了,"姐姐…別認真啊…"


    而蓮泉剛剛想開口,突然一陣魂力爆發,將她往後一推,她隻來得及看清楚天束幽花充滿怨毒的眼神和麒零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的後背就觸碰到了那枚代表死亡棋子.一瞬間,天旋地轉的黑暗扭曲之後,她整個人就在空氣裏消失了


    麒零看著蓮泉進入了代表死亡的那枚棋子,胸口一陣恐懼,然後迅速轉換成怒意,他一把把天束幽花推倒在地上,"唰"地一聲把半刃巨劍拿在手上指著幽花的喉嚨,雙眼通紅:"你怎麽這麽歹毒!你殺了她!"


    "你怎麽不說她歹毒?是她先想殺我!"天束幽花看著麵前用劍指著自己的麒零,心裏像被刀割一樣,這個之前還溫柔對自己說話的英俊男子,現在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刀劍相向.


    "她又沒有真的要殺你!"說完,麒零把劍瞬間收回體內,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向那枚死亡的棋子,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拉住了銅環,一瞬間消失在空氣裏.


    天束幽花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空曠的石壁,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無法想象麒零竟然就這麽為了蓮泉去死.


    她的眼淚無聲地流了滿臉,而她自己完全不知道.


    過了半響,她虛弱地站起來.臉上漸漸籠罩起來的是不變的怨恨.


    "既然你那麽想死,你們就一起去死好了.我沒工夫陪你們."說完,她轉身走向左邊通往【深淵回廊】的棋子,抬手摸了上去.


    當她的視線再次恢複的時候,她漸漸看清楚了麵前的環境.


    幽黑的光線,周圍是高大的看起來像破敗的古城一樣的建築,她剛剛還在思索【深淵回廊】裏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地方時,她就回頭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麒零和蓮泉.


    【西之亞斯藍帝國.深淵回廊】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實的事情,包括三年前的那場浩劫…那麽,你就應該和我一起回帝都【心髒】,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我會站在你這邊."


    "我回不去的."蒼白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虛弱了,"和你們能夠自由地在任何有黃金魂霧的地方就能恢複魂力不同,我們三個白銀祭司,隻能待在【心髒】那塊巨大的水晶裏,才能擁有魂力,一旦脫離那塊水晶,我們的魂力,連同我們的生命,也一起消失.在遇見你之前,為了和鬼山縫魂從深淵回廊裏一起出來,並且又對付了幽冥,我已經消耗了大量的魂力,而剛剛為了救鬼山縫魂,我的魂力幾乎所剩無幾…路西法的銀塵,能夠在死前找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如何能相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銀塵望著蒼白得仿佛要和空氣融成一體的少年,語氣溫柔下來.


    "你不用現在就相信我,你隻要回帝都去,慢慢地留心周圍的變化,總會發現的.無論如何,請你保護剩下的兩個白銀祭司,這是你們身為王爵,所背負的使命."


    "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現任第一王爵的身上被賜予的,是一種亞司藍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恐怖靈魂回路,那麽就算是我,也沒有能力改變一切.你要知道,對我們來說,現任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藏,幾乎是神一樣的存在.別說修川地藏了,就是現在他身邊的天,地,海三使徒,也是遠遠淩駕於我們所有王爵之上的…"


    "銀塵,一切都不是不可改變的,而且你和我都知道,上一代的一度王爵--也就是你的王爵--吉爾枷美什,他依然還活著,這一點,你比我清楚,所以,未來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好,我答應你,回帝都去弄清這些事情.我也答應你,會盡我所有的力量,保護剩下來的兩位白銀祭司."


    "最後我問你一個問題,我的時間不多了."蒼白少年輕輕擦掉嘴角流下來的血,"你已經有了自己的使徒,這一點我知道.但是,你在賜與他靈魂回路的時候,給予他的,是你第一層的七度王爵的回路,還是封印在你身體深處的,上一代王爵的靈魂回路?"


    銀塵看著蒼白的少年,表情漸漸寒冷下來,他沒有回答,靜靜地站在漂浮著塵埃的束形光線裏.


    【西之亞斯藍帝國尤圖爾遺跡】


    龐大的古城仿佛一座巨大的墳墓。


    這座遺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流傳下來,而且,也從來沒有在亞斯藍的上聽說過有這樣一座巨大的古城存在過。


    腳下是一條巨大的鋪滿大理石的道路,千萬年的光陰仿佛在它的表麵刻下了無數的痕跡。放眼望去,龐大的黑暗裏,聳立著無數高大雄偉的建築群,雖然都破敗不堪,但是依然能夠想象出這座遺跡曾經的繁榮。


    龐大的古城裏沒有任何聲音,巨大的安靜壓迫著耳膜,讓人太陽穴發漲。


    隱隱地,總覺得遠處甚至是身邊的黑暗裏,有什麽東西輕輕地走過去,或者黑暗裏有東西站在自己?


    ?身邊,不動聲se地呼吸著。


    麒零覺得毛骨悚然.


    "這到底是哪兒?"天束幽花看了看麒零和蓮泉,又看了看這座巨大的陵墓般的古城,聲音像被寒風吹打著的落葉,


    "這就是你把我推進來的‘死亡‘".蓮泉冷冷地說.


    "可是我明明摸的是另外一顆棋子…"說到這裏,幽花聽下來不敢繼續說下去.


    蓮泉沒有繼續理她,轉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也許銀塵和縫魂他們說的‘死亡‘並不是遮蔽要觸碰了棋子就會死,而是指棋子會通向一個邪惡之地,就等於通向了死亡.畢竟棋子隻能把人送往不同的空間,而不能直接奪人性命."


    "那可不一定,如果棋子的出口被放到一口火爐裏麵,那摸了不也等於直接死麽."麒零歪了歪頭,好象認真思考的樣子.


    蓮泉憋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麒零完全沒有聽出蓮泉的反語,兩手大方地一揮:"嘿,客氣啥."


    蓮泉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忍住了拿腳踹他的衝動.


    "往前走吧,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蓮泉對麒零說,然後回過頭看了看臉se蒼白的天束幽花,"如果不想死,就跟著我們走."


    道路往前延伸,天束幽花放出十幾隻巨大的雪雕在前麵開路,雪雕身上發出的白光把腳下的道路照亮。


    在柔和的白se光芒下,龐大的遺跡看起來多了分高貴的感覺,而少了些許的恐怖氣氛。無數巨大的石柱倒在兩邊的地麵上,一些仿佛地基一樣的坑洞裏,隱隱能看見白骨。隨處可見白玉雕刻成的殘缺拱門以及恢宏的台階,都預示著這個城市曾經不可一世的繁華和貴氣。


    “噗。”


    “噗噗噗噗。”


    一連串仿佛吹滅蠟燭的聲響,飛在前麵開路的十幾隻雪雕瞬間消失不見了。


    黑暗仿佛從天而降,籠罩在他們三個的頭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隻有三個人緊張的呼吸聲。視線裏一片瘮人的黑暗,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會在這些黑暗裏複蘇過來。


    “幽花你別亂跑啊。”麒零轉頭對幽花說。


    “我沒動啊,我一直在你右邊。”幽花小聲地回答。


    “那剛剛…”麒零說到這裏,突然被恐懼抓緊了舌頭,無法再說完下麵的話:如果幽花一直在自己右邊,那剛剛從自己左邊跑過去的是什麽東西?


    “哎。”


    黑暗裏一聲幽幽地歎息。


    三個人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真的,很可惜呢。”黑暗裏,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幽幽地穿透空氣而來,聽不出感情,仿佛隻是在生硬地念紙上的字一樣。


    麒零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一個白se的光球,當光線越來越明顯的時候,麒零看出來了,那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蠶繭。聲音就來自於那個蠶繭裏麵。


    “可惜什麽?”蓮泉輕輕地移動兩步,擋在麒零和幽花的麵前,“你是誰?”


    一陣仿佛布匹撕裂的聲響,光滑的蠶繭突然破開了一個洞,然後,一隻蒼白得毫無血se的手從蠶繭裏伸出來,然後“嘩啦啦”像是撕破綢緞般地,將整個身體掙紮了出來,瀑布般傾泄而出的長發,遮住了整張臉。當這個小女孩用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從蠶繭裏爬了出來、慢慢屈起雙腿、坐在了蠶繭上的時候,她終於抬起了她霧蒙蒙的眼睛,幽幽地對著三個人說:“可惜,你們都要死。”


    麒零的瞳孔在瞬間鎖緊了,“你…你是…”


    “哎呀,你認得我呢!”小女孩抬起她那雙渾濁的紫se眼睛,也沒有望向麒零,而是望著空氣裏一個不知道什麽的地方,用鬼魅般的尖細聲音說,“那麽,你也一定認得它了?”


    她背後巨大的建築殘骸之後,突然亮起一團龐大的白光,一隻巨大的蝴蝶掙紮著蜷縮在石壁之間,巨大的肉翅上是血淋淋的觸須,綠幽幽的黏液嘀嗒嘀嗒地滴落在石板上,發出像是滴血的聲音,渾濁的惡臭隨著翅膀呼吸般地起伏而擴散出來.


    “【骨蝶】莉吉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麒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在這裏,當然是因為這裏有【秘密】呀…”莉吉兒詭異地笑了笑,說,“但你們走進了【秘密】的範圍了呢,所以啊,就得死。”說完,她又看著空氣裏一個不知道的地方,輕輕地抬起手,掩嘴笑了笑。


    “我們不想和你動手,之前你打不過【蒼雪之牙】的,現在,【蒼雪之牙】是我的魂獸。我也不想傷害你,你告訴我們怎麽出去,我們不碰你的【秘密】。”


    “我之前打不過它,可是現在我能打得過了呢。”莉吉兒在蠶繭上換了個姿勢,抬起手撫摩著頭頂上垂下來的【骨蝶】的一根黏糊糊的觸須。


    “之前?你是指什麽之前?”麒零有點沒聽明白。


    “‘之前’嘛,當然是指我死之前嘍。”莉吉兒微微皺了皺眉頭,有點不耐煩的說。說完,她輕輕地揮了揮手,身後的【骨蝶】從一堆廢墟裏沉重而蹣跚地飛起來,周圍引動的魂力氣流仿佛浩瀚的汪洋一般。


    “這…這根本不是一般魂術師的魂力…這簡直…幾乎等於王爵的魂力了…”蓮泉心裏的驚訝太過巨大,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來自對麵這個小女孩的力量。


    她雙手抖動起來,唰唰兩道鋒利的鎖鏈朝飛過來的巨大【骨蝶】激射出去,然而,卻仿佛打在空氣上一樣,鎖鏈徑直地穿過骨蝶的身體,就仿佛穿越過光線和薄霧一樣,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同時,蠶繭上的莉吉兒,朝麒零身後的幽花隔空伸手一抓,仿佛她的手臂在看不見得空間裏無限伸長,伸進幽花的身體一般,麒零轉過身,看見幽花的胸膛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血洞,然後聽見血洞裏仿佛被用力抓緊了的聲音,幽花麵容痛苦地扭曲起來,麒零拿出半刃巨劍,朝幽花麵前的空氣裏一砍,仿佛砍在一條透明的手臂上一樣,一陣光芒激射而出。


    莉吉兒縮回手,瞳孔瞬間變成金黃se。


    而在下一個瞬間,莉吉兒卻像是看見了鬼魅一般,臉se大變,她輕輕地招了招手,於是巨大的【骨蝶】飛回她的身後,連同她整個人一起消失在了空氣裏。


    巨大的遺跡重新恢複了可怕的死寂。幽花扶著石牆,痛苦地喘息著。


    麒零和蓮泉回過頭,看見了站在他們身後,一個披著黑se鬥篷的身影。


    那個人輕輕地摘下長袍的兜帽,露出他那張俊美得不可言說的臉龐,麒零看呆了.雖然他自己和銀塵都是非常英俊的麵容,但是麵前的這個人,卻有著仿佛比女人還要精致的容貌和五官,寶石般的濕潤瞳孔,纖細的睫毛和如雪般的肌膚,但是,他開口的聲音,卻充滿了低沉的雄性渾厚.


    "我來帶你們出去."


    "你是…"蓮泉警惕地問.


    "三度王爵,漆拉."黑se長袍的人站在黑暗裏,平靜地回答.


    四個人重新走回入口的地點.


    幽花,麒零和蓮泉都不太敢說話.對於他們來說,接觸上位王爵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而站在麵前的,竟然是三度王爵,這實在是令人不敢相信.對於他們來說,前三度的王爵都仿佛是遠古的不解之謎,他們很少露麵,他們不和人來往,他們甚至隱藏了自己的天賦.


    "這個地方不是你們該來的,趁早出去吧."漆拉望著麒零,平靜地說.


    "是啊,這裏還算好,隻是遇見莉吉爾而已,"麒零看見漆拉很好相處的,於是他自來熟的天分又開始發揮了,"剛剛我們在外麵遇見的那個仿佛血紅se蚯蚓一樣般的怪物,才嚇人呢."


    "那是被封印在[魂塚]底部的亞斯藍四頭最凶惡的魂獸之一,它的名字叫[祝福]."


    "祝…福?我謝謝它媽媽給它起了個這個好名字!它幹脆叫[可愛]好了,哦不,叫[嬌弱]好了,多適合它啊!"麒零氣鼓鼓的.


    "這個名字是我們為了方便,對它的統稱."漆拉看了麒零一眼,冷冷地回答.


    "哦…"麒零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剩下的呢?"


    "和[祝福]魂力級別並列的,還有[自由],[寬恕]以及二度王爵的魂獸[諸神黃昏]."漆拉說.


    "哦,那這裏呢,這裏是什麽地方啊?看起來像一個墳墓一樣."麒零回過頭,看看背後森然的黑暗裏高大建築的輪廓.


    "這裏被稱作[尤圖爾遺跡]."


    "你說你是王爵,但是王爵肯定不能進來的啊,你怎麽能進[魂塚]呢?"麒零不解地問道.


    "我有辦法把你們帶進去,就自然更有辦法走進來."


    "那剛剛莉吉爾說靠近了[秘密]的範圍,這個秘密是什麽啊?"


    "我不是來回答你們的問題的,如果想出去,就站在原地別動,我就要帶你們離開了."


    蓮泉和幽花點點頭,轉過頭瞪了麒零一眼.


    漆拉回過頭來看著麒零,仿佛天神般美好的雙眼,在黑暗裏流轉著動人心魄的目光.


    [西之亞斯藍帝國尤圖爾遺跡]


    龐大的黑暗裏,蟋蟋瘁瘁的聲音


    仿佛來自地獄的鬼魅悄然潛行著.


    空氣裏幽然浮動出來的白se光暈,巨大的蠶繭上,莉吉爾用怪異的姿勢坐在上麵,頭發瀑散開來.


    "又來了呢."她朦朧的雙眼幽幽地流轉著,"你又是誰?"


    黑暗裏被照亮了一塊很大的區域.區域的正中心,站著一個穿著墨綠se鬥篷的小男孩.他看上去**歲的樣子,目光仿佛鋒利的刀刃,所過之處錚錚作響.


    "難道你看見了我身後站著的三個人,都還不知道我是誰麽?"


    莉吉爾抬起頭,小男孩背後的黑暗裏,幽然地浮出三個一模一樣的男人來.他們都穿著及地的鬥篷,分別是不同的顏se.三個男人的身形也一模一樣,高大而健壯,盡管裹著密不透風的鬥篷,但是依然能夠感應到他們軀體裏汪洋般的魂力.


    小男孩輕輕地蹲下來,五指按在地麵上,下一個瞬間,無數碧綠的光芒從他的手指旋轉而出,在地麵上迅速擴大出一個巨型的魔法陣來,無數複雜的刻紋光路.瞬間布滿了整個[尤圖爾遺跡]的地麵.


    "那麽,就開始吧."他輕輕地說了這句話,然後五指往地麵一插.


    漆拉回過頭,遠處傳來的巨大地震般的轟鳴讓他鎖緊了眉頭.


    "怎麽回事?"麒零也感覺到了遠處不可思議的魂力爆炸.


    "不關你們的事,快走."漆拉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走去.


    [尤圖爾遺跡]的每一寸土地上,此刻隨著那個巨大的魔法陣翻湧不息的綠se幽光,仿佛有無數的毒蛇從地底出來,空氣裏,類似莉吉爾這樣的成千上萬的亡靈,在一個瞬間,全部灰飛煙滅,無數靈體的支離破碎,無數魂獸的撕裂爆炸…


    鬼哭狼嚎回蕩在整個遺跡的上空,仿佛要把整個空間震塌.


    片刻之後,整個遺跡成了一片幹淨的廢墟.


    小男孩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手,瞬間虐殺完了成千上萬個莉吉爾那樣的幽靈之後,他仿佛做了個小小的遊戲一般,聳了聳肩膀.


    然後他轉過頭,用他碧綠的瞳孔,望著身後的三個使徒,說:"那麽,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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