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上向來以義字為先,為了道義,大可兩脅插刀,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而也正是這種義之所至,生死不懼,才造就出了現今這個熱血江湖。


    然而,又有哪一個人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即使是刀頭舔血的武林豪客也沒有哪一個希望自己去死。當然了,如果是為了武林大義,從而赴湯蹈火、舍生取義,這又另當別論了。


    同樣地,如果能夠做到了兩全齊美,即可以擁有大義的名份,又可以不用去死,那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應該是一致的。


    所以在聽到了方天隻是三言兩語,便和東方傑解決了中西武林爭端的大義之爭。不但為中原武林取得了大義上的名份,而且不用再用他們的鮮血去爭取,所有的中原武林豪客全都歡呼雀躍起來。


    如此一來,大家不但不用再去浴血拚殺,去麵對那慘烈的生死存亡,而且在大義名份上,西域武林畢竟是服了軟了,在心理上也要舒服得多。而且,對比起五十年前武聖前輩靠著血流成河才逼退了西域武林,則方天的處理方法則更加地出色。兩相比較,結果是一樣的,同樣逼退了西域武林,同樣得到了五十年和平的承諾,但這一次卻沒有了血流成河,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損傷。單憑這一點,方天的個人威望便直線上升,甚至超越了其師祖武聖的威名,畢竟當年的武聖也沒能做到方天今天的成績。


    至於剛才那爆炸所及,以及在穀口受到了華天雄的阻擊所造成的流血傷亡,以及被大批不懷好意的敵人困在絕地的事實卻被大家集體遺忘了。現今的武林群豪隻記得放聲歡呼,五十年來一直處於西域武林入侵的陰影下的人們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來自西域的威脅解除了!


    相反,西域一方的氣氛則壓抑得很。


    十二個紫衣大喇嘛全都麵沉似水,噴火的眼睛緊緊地注視著眼前那一大群歡呼雀躍的人群,默默無語。


    就連脾氣最為暴躁的紮西格勒也隻是緊緊地攥著拳頭,任由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掌心,最終也隻能在東方傑那冷靜的目光之下選擇了沉默。


    他們心中不甘!


    五十年了!他們在艱難困苦中苦苦等待了五十年之久!卻再一次失去了進軍繁華的中原花花世界的機會,在中原武林顯示出來的強大的實力麵前,任何一個理智的人都隻能有一個選擇:黯然地返回他們那貧瘠的故土,再次吞下那種無能為力的苦果。


    所以,他們雖然心中不甘,卻也隻能默默接受這種局麵。因為他們心中明白: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結局了。畢竟他們還可以安全地離開這裏,返回到那雖然貧瘠但卻是生養哺育了他們的故土。


    至於那些普通的喇嘛僧們也顯得非常平靜,也許他們沒有這些地處高層的紫衣大喇嘛們那樣的覺悟,但是,他們的行動卻一向是盲從於這些在他們心目中地位如神的紫衣大法王們的。如今看到這些尊貴的法王們也沒有什麽反對的表示,他們當然也不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了,甚至還有一些輕鬆的感覺。雖然這些低層喇嘛僧也一向是高傲慣了的(來到這裏的低層喇嘛僧也都是西域喇嘛教中的精英,在西域也是呼風喚雨,受到眾多普通民眾崇拜的人物),但麵對著眼前數千之眾的中原武林群雄,也不免有些頭皮發麻。如今這種結局卻可以不用再去拚命,對麵對那幾乎無窮無盡的中原武林群豪,自然是他們求之不得的。


    東方傑看到他的這些西域喇嘛教手下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他骨子裏畢竟還是一個年輕的中原人,雖然繼承了洛伽大師的衣缽,成為了西域至高無上的聖日法王,但他畢竟還不具備洛伽大師那樣的威望,在剛才,他還真擔心這些名義上的屬下們會不服從他的號令。如果當真發生那樣不服從號令的事情,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林清婉靜靜地站立著,凝視著身邊的兒子。


    剛才那種微妙的情形,她自然心知肚明。自從她發現了自己的兒子成為了西域武林的最高領袖之後,就已經對自己兒子的處境思忖了千百回,方方麵麵都已經想得通透。所以當她看到兒子安全地渡過了剛才那種非常微妙的信任危機,不由大感欣慰。


    她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竟然也成長為整個西域武林的最高領袖了!在欣慰之餘,卻也有一絲遺憾,她的心愛的兒子畢竟不是站在生他養他的中原武林的最高峰,而是做了中原武林最大的敵對方西域武林的第一人。有了這種反常的落差,自己兒子的一生也許隻能永遠地生活在那貧瘠困苦的蠻荒之地了,這一生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踏入生他養他的中原故土一步了。


    想到這裏,林清婉不由一陣黯然神傷。


    她緩緩轉頭,掃視了一遍四周的那些喇嘛僧們,眾人各自不同的神情以及各自的心態立即一目了然,心中卻是不由一沉,傑兒要想成為真正的西域武林之主,看來還要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傑兒這麽年輕,他能夠應付得過來嗎?


    林清婉無聲無息地歎了一口氣,重視落回到東方傑身上的目光卻變得堅毅起來。就在這一刻,她再一次堅定了幫助兒子的念頭,為了兒子,她又何懼在蠻荒之地上生活呢?


    方天也很滿意,他獨自一人站在看台之上,居高臨下,麵對著下邊數千之眾的武林群雄,油然而生一股豪氣。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正在凝望著台下的眾人,但其實他什麽都沒有看到,在他的眼前隻有一片虛無,他心神飛揚,早已經陶醉在那震天的歡呼聲中,幾疑身在夢中。


    “哈哈哈……”一連串的陰笑之聲忽然傳入穀中,聲音鏗鏘刺耳,震人心脈。


    這笑聲雖然聽起來聲音並不大,但是卻壓倒了在場的數千人的歡呼之聲,清清楚楚地傳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幾乎是瞬息之間,全場的歡呼聲嘎然而止,剩下的隻有那陰惻惻的笑聲,充斥在天地之間。


    眾人愕然抬頭,隻見西側山脊之上一個白衣人負手而立,正在仰天長笑,狀極得意。


    方天看得分明,那白衣人正是魔門的白衣秀士童林。


    “方天啊方天,本座實在是不得不佩服你啦!本座原來還想著要看一場自相殘殺的好戲,卻沒想到被你幾句話就將一場好戲破壞殆盡,實在是遺憾啊!”高崖之上的童林大笑道。


    還沒等方天答話,那邊的東方傑已是一聲怒喝,大叫道:“童林!你這個叛徒!虧得本座如此信任於你,你竟然狼心狗肺地算計本座!”


    “住口!東方傑,你這個懦夫!想我堂堂大漢男兒,又豈會投入你這個賣國求榮的漢奸的門下!想我聖教也是中原一脈,雖然與他們這些自稱正道的偽君子們格格不入,卻也不屑於屈膝於異域番邦之下!”


    童林所站的山脊雖然已經是中穀的前半段了,山勢已經緩緩下降,但也足有百丈高下,他白衣飄飄,站在高脊之巔,口中說的話正義凜然,竟然顯得威風凜凜,氣勢一時無兩。


    方天心中一動,無形中對於童林卻是增加了一絲好感。


    “好!”場中一些熱血的武林好漢不由聽得心潮澎湃,叫好聲脫口而出,轉而看向西域喇嘛僧的目光中便帶上了一絲血色。


    東方傑卻是大怒,怒喝道:“童林!……你……你這個賊子!……本座一定讓你碎屍萬段,生不如死!”


    “哈哈……”童林一陣狂笑,其聲悲憤,咬牙切齒地道,“東方小兒!你這個惡魔,還妄想逃出生天嗎?真是不自量力!你放心,本座也不會放過你的!本座要挖出你的心肝來祭奠我的媚兒!為我那可憐的媚兒報仇雪恨!”


    說到這裏,童林猛一揮手,厲聲叫道:“你們這些狗賊,都給本座去死吧!”


    隨著手勢落下,兩側的山脊上站起一片人影。這些黑衣大漢陡然站起,紛紛舉起手來,揚手之間,無數的暗器、石塊、利箭、以及已經點著了的火把便紛紛揚揚地拋落了下來。


    眾人心中一驚,從百丈高處投擲下來的暗器是什麽概念?那該具有多麽大的威力啊!人群一陣慌亂,紛紛轉身,全向著中央擠來,全都希望離得山腳越遠越好。


    “大家都不要慌!”方天看到人群即將大亂,立即大喝一聲,“大家都到中間來,隻要離開山崖二十丈,他們威脅不到我們!”


    方天神目如電,僅僅一掃,便已經看清楚了從山崖上投擲下來的無數的暗器雜物最多也就隻能夠投至二十丈的距離,而這一段山穀,東西長卻夠有百丈以上,這麽寬的距離,隻要大家站在中間的位置,兩側山崖上的敵人是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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