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時,伊菲絲隻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在叫疼,她費盡地撐住身下的石床企圖坐起來。這時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身子,“慢一點。”


    身後傳來的陌生男聲讓伊菲絲條件反射地一躲,卻差點從石床上掉下去。她一手撐著床沿,宛如炸毛的貓咪一般迅速將身子蜷成一團,同時警惕地望著這個有些眼熟卻從未見過的男神:“你是誰?”


    見伊菲絲躲開了自己的手,對方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隨後又露出一絲和藹的笑容:“我是厄洛斯,你的哥哥。”


    小愛神厄洛斯?伊菲絲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金發小男孩的身影,一句話脫口而出:“不可能!厄洛斯明明是……”


    說到這裏她戛然而止,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很白癡的錯誤??


    “我的確是愛神厄洛斯,”對方看著伊菲絲的反應有些無奈地道:“母神喜歡我小時候的樣子,所以我平時都是以小孩的樣子出現,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的真實容貌。”


    ……忘了啊,神都是會變化的,而且生長期超短的神明怎麽會出現厄洛斯這麽一個萬年小屁孩呢?


    伊菲絲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四處張望:“這裏是哪裏?”


    “我的愛神宮殿。”厄洛斯簡要地解釋,然後將伊菲絲拉起來,帶著她走到花園,指著另一個方向道:“那邊就是母神的宮殿,兩座宮殿是連在一起的,妹妹還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吧。”


    一聽到這話,伊菲絲的俏臉立刻白了下來,她對那時發生的事記憶猶新,不得不說,阿佛洛狄忒當時的確給她留下了堪比宙斯的深刻印象。


    厄洛斯見狀歎了一口氣,道:“妹妹,我知道這次是母神做得過分了,但是這不能怪她,要知道母神也是為你好。”他這個妹妹從小就對母神不親,現在又經曆了這樣一件事,心底恐怕已經生出了恨意,要想說服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伊菲絲聞言頓時冷笑一聲:“為了我好?所以她就讓你用愛神箭射冥王?然後讓他把我的姐妹珀爾塞福涅搶走?親愛的哥哥,我從來也不知道原來這樣就是為了我好。”


    厄洛斯不讚同地皺眉:“冷靜下來,伊菲絲,你有沒有想過母神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還不是因為珀爾塞福涅和雅典娜、阿爾忒彌斯她們一樣都拒絕戀愛,作為愛與美之神,女神閣下怎麽會容許她的威嚴受到挑戰?”伊菲絲的語氣裏是□□裸的嘲諷。


    厄洛斯深深地看著她,他的目光中深深的失望之意逐漸讓伊菲絲感到心慌,“厄洛斯……”


    “妹妹,你真的覺得母神會為了她的麵子選擇得罪冥界的君王?冥王陛下公私分明並且神力強大,他遲早會發現搶婚的真相,到時候冥王會怎樣報複母神,這些你有沒有想過?”


    “我……”伊菲絲無言以對,她所有的猜想一直都是根據希臘神話,但現在細想起來,的確有許多不合理之處,阿佛洛狄忒確實沒有理由去主動招惹冥王。


    “你知道麽,伊菲絲,哈迪斯看上了你。”見狀,厄洛斯淡淡地扔下一個炸彈,一下子將伊菲絲炸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


    “那個……你說什麽?厄洛斯,剛才我好像幻聽了……”伊菲絲嘴角抽搐一副牙疼的表情。


    “是麽,那我就再說一遍。”厄洛斯嘴角帶著一絲細笑:“伊菲絲,冥王哈迪斯看上了你,他想讓你做他的冥後。”


    ………………


    石化――風化――消散――


    伊菲絲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多麽奇妙,她和那位冥王陛下隻見過兩麵,第一次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還說了幾句幸災樂禍的話,給那位留下了一個糟糕的印象,第二次是為了匝格瑞俄斯和赫拉爭辯,哈迪斯幫忙說了幾句公道話。細想起來兩次見麵她都沒和冥王陛下單獨交流過,冥王怎麽會看上她這個完全沒長大的小蘿莉?


    冥王該不會是蘿莉控吧?!


    伊菲絲瞬間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厄洛斯看到她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很自然地理解為伊菲絲對冥王產生了恐懼,因此繼續說道:“哈迪斯一向冷漠嚴肅,他對你的不同,別說是母神,就是我也能看的出來。如果不在你長大之前讓哈迪斯娶一位冥後,他到時候很有可能把你搶到冥府去,這是所有神都不願意看到的事。”


    “所以你就用愛神箭射了哈迪斯,讓他把珀爾塞福涅搶走?”伊菲絲猛然回過神來,直視著厄洛斯尖銳地問。


    “沒錯!”厄洛斯坦然承認:“我們不會允許你成為珀爾塞福涅的替代品,伊菲絲,我們很清楚德墨忒爾在打什麽主意!”


    “什麽意思?!”


    “嗬,妹妹,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德墨忒爾對自己的女兒管得異常嚴格,對你卻采取了半放任的態度?”厄洛斯冷笑一聲,麵上滿是嘲諷:“或許她對你好是真的,幫你求情,送你神職,讓你分享農神殿的一切,但她所做的這一切卻無法掩蓋她的真實目的!”


    “現在諸神對你的關注遠遠超過珀爾塞福涅,你溫柔、開朗、大方,又比珀爾塞福涅更漂亮,如果不是你發了誓,可能早就被哪個神搶走。試問,有你這樣優秀的女神在前麵,又有哪個男神會注意到珀爾塞福涅?我不知道現在的農神對你究竟有多少感情,但我可以肯定,當初她把你從葬花穀帶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你成為珀爾塞福涅的擋箭牌,替她吸引絕大多數男神的目光。伊菲絲,醒醒吧,別再欺騙自己了!”


    伊菲絲臉色蒼白,厄洛斯的話像利劍一樣直刺她的心髒,他完全說中了伊菲絲最不想思考的一個地方。


    伊菲絲不是傻子,雖然德墨忒爾待她極好,但細心的她早就發現了自己和珀爾塞福涅所受的待遇之間那微小的不同之處。德墨忒爾從來不允許珀爾塞福涅單獨離開神殿,每當自己要出去時,要麽帶著珀爾塞福涅一起,要麽把她關進見不到光的山洞裏。但對於伊菲絲她的管轄就不是那麽嚴格,伊菲絲可以獨自坐著馬車到天界的赫淮斯托斯那裏,也可以隨意和雅典娜等神在大地上走動――隻要不刻意接觸男神,德墨忒爾幾乎不會限製她的行動。


    伊菲絲雖然不想像珀爾塞福涅那樣像坐牢似的天天關起來,但這並不代表她想不到其中的貓膩,隻是她總是刻意不往那方麵去想罷了。此時這些事實被厄洛斯直白地捅出來,伊菲絲隻覺得心口一陣陣疼痛,幾乎落下淚來。


    德墨忒爾,她一直都當親生母親一樣依戀的女神,雖然她能理解德墨忒爾對親女兒的偏寵,但這也不能彌補她心裏被利用的傷痛。


    “厄洛斯……”


    “伊菲絲,不要怪母神,如果不這樣做,被搶到冥府的一定是你。”厄洛斯溫柔地撫摸著妹妹柔順的長發,安慰道:“冥王總要有妻子,必須要有一個女神嫁到冥府去,我知道你和珀爾塞福涅親如姐妹,但我並不希望這個女神會是你。妹妹,你要記住,神明都是無情的,沒有誰會無償地對你好,要想在奧林匹斯上長久地生活下去,就要學會最大限度地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的,厄洛斯,今後我會注意。”伊菲絲緊緊地攥著拳頭,猛然抬頭,語氣堅定地說:“但珀爾塞福涅是我的姐妹,我不能把這些不幸都推到珀爾塞福涅身上。就算德墨忒爾女神存了利用我的想法,但她照顧了我這麽多年是事實,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必須要為珀爾塞福涅做些什麽,盡我所能。”


    “伊菲絲,你……”厄洛斯不讚同地看著自己的妹妹,正要說什麽,一道冷冷的聲音忽然從旁邊的神殿穿了過來:“讓她去,厄洛斯,看看她能做出什麽。”


    “母神?”


    聲音很快消失,厄洛斯苦笑了一下,道:“別介意,妹妹,母神就是這樣的脾氣。”


    “我知道。”伊菲絲點點頭,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她踮起腳尖伸手抱了一下自己的哥哥:“謝謝你,厄洛斯。請你向母神帶一句話,我很感謝她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能讓她替我背上冥王的怨恨。我必須到冥界去一趟,既為了珀爾塞福涅,也為了我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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