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伯嘉帶來的下人指名要那個為他們公子解毒的女人,負芻本來就是拉攏之意,自然沒有反對隻有笑眯眯地雙手奉上,於是趙相如被打包塞進了伯嘉的馬車,隨他一同回去。


    他覺得伯嘉似乎挺滿意這名女子,不僅吃了還打包帶走,以為事情成了,就沒多想解毒的含義,反正吃了這種藥,用女人解毒這種說法也屬可以理解的範疇。他又怎麽會想到伯嘉雖然身體中了媚/毒,卻因為趙相如脖子上掛的寧神香囊壞了事,加上那人可怕的自製力與潔癖,事兒根本沒成。他還樂顛顛的想著,以伯嘉的聰慧程度,事後定明白他的用意,這樣堂而皇之的要人,即便沒有被他拉攏,將來也不會礙手礙腳阻他好事。


    算是得到默許了吧。


    負芻心情大好,甚至還賞了那個被門撞壞的下人。


    至於車裏的趙相如和伯嘉,氣氛就很微妙了。說這兩人熟悉吧,這不過是第二次見麵,上次伯嘉街頭救美時尚不知她身份,還算一路氣定神閑地把人送回了家;說不熟悉吧,相互間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光了,伯嘉最虧,二十年守身如玉,從未有過調戲良家婦女之類的不良嗜好,結果沒想到今日晚節不保,一張臉黑得比外麵的夜色還濃。趙相如深信,若非東方偃很得春申君器重,她又是東方偃“疼愛”的妻子,這伯嘉很可能會自己動手殺了她滅口。


    現在她可以肯定,伯嘉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否則不會是這樣一個態度。隻是他之前含糊地那一聲“相如”卻不得不讓她介懷。這次雖然她也吃了點虧,但能讓伯嘉暴露出真性情她覺得還是值得的。麵對這樣一個善於偽裝自己的對手,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時機想要多了解一些。於是下一刻她裹著黑色的貂裘抖著睫毛,顫聲道:“公子,賤妾……妾……”


    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果然惹得伯嘉一陣厭煩,冷著臉道:“此事隻當沒發生過,休要出去亂說。”女人都愛亂嚼舌頭,她若是出去亂說,他的清名就毀了。


    這年代對女子沒什麽貞/操方麵的要求,先秦宣太後羋氏淫/亂後宮,甚至公然剩下義渠王的兒子,還打算把男寵帶進墳墓殉葬。很多王後,在嫁入王室前也並非黃花閨女,有些甚至是別人的老婆,生過孩子後才嫁給國君的,照樣受盡寵愛。貴族們是這樣,平民百姓自然更不講究。沒了名節一說,伯嘉反倒擔心這女子會不會長舌,將今日的遭遇到處說與別人,給他惹下麻煩。


    “賤妾決計不會說出去,賤妾連夫君那裏也不會提起半個字。”趙相如急忙保證。


    伯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後收回視線,似乎對她如此識相還算滿意。“方才你要說什麽?”


    趙相如裝作又是驚恐又是哀求的樣子道:“妾身無狀,多謝公子以裘衣為賤妾遮羞,待賤妾回去換上衣衫,再將原物奉還。”原來趙相如被打包丟出來的時候,隻是被解除了繩索束縛,外麵裹了伯嘉的黑裘大衣,內裏□。伯嘉聞言不禁青筋直跳,皺眉道:“不必還了,送給你了。”


    “可是如此貴重……”趙相如還在裝小白花,猶猶豫豫。


    “那便燒了埋了,你自處置。”伯嘉出言打斷,趙相如立即受驚住嘴。


    搖晃的車廂裏,二人都是無話,黑暗中隻有一盞油燈,燈光如豆。伯嘉隻覺得渾身都是髒兮兮的,回去就要好好洗漱一番。趙相如琢磨著這伯嘉為何會在身中媚/藥時叫出自己的名字,神色基本正常,但心中卻在不停計較。


    突然馬車不知壓到了什麽東西,一陣劇烈的顛簸,趙相如不免開始東倒西歪,見伯嘉也被震得不穩,假裝體力不支,瞅準間隙借勢撲入伯嘉懷中,身上裹著的唯一一件裘衣也滑落下來,露出―肌妙膚,光滑如緞。


    伯嘉硬生生被一團白花花的肉晃暈了眼,等看清時隻覺得剛剛平複的血氣又開始上湧。女子頭抵在他的懷裏,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大腿,豐滿的胸部正壓在他的胳膊上――又熱又軟。縱是伯嘉再聰明再狡猾,也不過是個年輕男子。趙相如對這樣的突發情形也是驚慌失措,忙不迭地爬起身,卻又笨笨的踩著伯嘉的衣服又摔了下去。


    反正在黑暗中,也沒人能看得清她是真摔還是假摔。


    當她在伯嘉身上蹭了好幾回之後,終於被人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多少英雄漢倒在了美人計下,伯嘉忍了又忍,終於沒伸出手把麵前這個作孽的女子給掐死。


    饒是他平日裏都是以淡笑示人,也掩藏不住現在這張冷硬的臉。


    女子慌手慌腳的爬出去,迅速裹好裘衣擠在一個小角落裏再不出聲。


    厚厚的積雪麵前,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萬籟俱寂。趙相如剛才完成了對伯嘉的近距離試探,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對這個人似乎也有一種熟悉之感,並非是他的模樣、言談,而是氣息。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如果硬要說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也無法分辨,之前伯嘉迷失神智時的氣息狂亂,與現在截然不同,因此她直到方才那一刻才確信,自己也許在什麽地方與此人有過交集。


    是在哪裏?


    她活了幾十年,也許在過去的歲月中她曾經不經意間見過他?但她大部分的歲月都是在軍中或是在趙宮,極少與外人尤其是楚人接觸,何況這伯嘉的年齡……趙相如驚疑不定,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可她還需要再判斷。


    壽春城並非開始就作為都城而建,因此縱然繁華也並不十分大,車駕不一會兒就將她送了回去,趙相如逃也似地下了車,之後馬車迅速調轉回頭,隻在院門前留下一道深深地車轍印跡。


    回到府上,伯嘉一邊將外衣脫下一邊對黃甲道:“去告訴父親,讓他不必拘著東方偃了。”


    黃甲道諾。等回來時,伯嘉已經洗淨換了身衣服坐在席上看密信,見他來了,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如何?”


    黃甲也皺著臉笑道:“公子問何時如何?”


    伯嘉但笑不語,二人仿佛打啞謎般,黃甲道:“若公子問老奴君上如何答複,他已經允了。若公子問的是今日公子的戲做得如何,老奴隻能說惟妙惟肖,若非之前已知,必是信了。”


    “黃子那裏沒露出什麽馬腳吧?”


    “沒有,黃丁經常在城中的市集中收些錢兩,已經經年累月,那裏的商販都以為他不過是普通的油滑之徒,何況上次東方夫人與他有隙,這次再被他捉去賣與負芻,旁人也隻當是心有不甘而伺機報複,誰又能想到這一切盡在公子掌握之中呢?”黃甲眉笑顏開,他家公子的聰慧非常人所及,今日為了試探東方夫婦,將他們一個扣在府上,一個拐彎抹角弄到負芻府中,還裝成受害人,一條計謀,不僅試了東方夫人的底,還順便揪出了王子負芻的野心,當真是一石二鳥。


    黃甲對他們的公子是充滿崇敬之意的,言語間都是溢美之詞,伯嘉雖受下,卻也並沒有糊塗,神色漸漸凝重道:“隻是低估了負芻的決心,他酒中下了十足十的藥量,險些使我亂了心智,幸而那女子身上有個寧神的草藥香囊。”


    黃甲大駭:“竟有此事?那公子可曾受了委屈?”家奴對自家主人當然是萬分維護的,這女人雖然好看卻也是個有夫之婦,且出身也低,若是她染指了公子,那他們清清白白的公子可就被糟蹋了。==!


    黃伯還在腦補中,伯嘉卻道:“如今看來,東方夫人暫且沒什麽可疑之處,但是父親終究已經讓東方偃接觸秘事,不可不防。照舊把他們一家接入府內,找個安靜的院子讓他們住下,另尋些可靠的人看住,不許他們同時出府,若要同時離開,需有父親或我的手令,且有有人跟隨。”


    “諾,把他們養在眼皮底下,若無異心倒也罷了,若有異心,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諒他們也生不出事端。”黃甲對伯嘉的縝密佩服得五體投地,伯嘉生性多疑,每每對待納入府的謀士都要親自試探過,認定沒有問題了才用。今日的試探,這東方夫婦算是涉險過關,但伯嘉沒有完全放下戒心,隻要入了黃府,他們也算是半坐牢狀態,從今往後他們的一舉一動,出個府、見個人都會被秘密監視。


    當晚回到家,趙相如剛洗漱完穿上衣衫換下裘衣,還沒來得及躺下睡覺,褚央卻來了。趙相如心中不由一緊,因為之前擔心周圍會有春申君的眼線,即便偽裝成兄妹,他們也很少聯係,而這大半夜的,褚央突然跑來,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讓他不得不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以為伯嘉傻啊,人家是美男計!


    感謝jenny111120111的地雷,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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