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四天過去了,我把九宮八卦步已學了五成。皇甫少華欣喜地道:“四弟,你如此聰慧,不用十天就可出師了。”


    “真的嗎,那我現在逃跑,你來抓我呀。”我笑道,一邊運起九宮八卦步,在院中如穿花蝴蝶般轉了起來。


    “好啊,不過被三哥抓到了,可要受罰。”


    “罰什麽呢?”我問道。


    “就罰你象那日抱二哥似地抱著我。”皇甫少華笑道。話一出口,自覺不妥,那張俊臉登時紅了起來。


    我聽了也不由一呆,又看到他那張酷似夏揚的臉,心中更如亂麻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你當真想要四弟抱你麽,那日他把眼淚鼻涕都擦在我身上,可惜了我的一件新袍子,再也不能穿了。”鐵穆耳笑道,“不如罰四弟唱歌吧。”


    “最好最好,”皇甫少華忙道。氣氛這才緩和下來。


    我全力施展剛學的步法,看皇甫少華一時還真抓我不著,不由心中大為得意。這時李知棟也拄著拐杖從房中出來,這時他的傷已大好,隻是還不能隨意行走。我見他到來,一時開了小差,被皇甫少華從背後一把抱住,舉得高高的,一邊笑道:“可抓著你了。”我頓時羞紅了臉,死命掙開他的懷抱,飛也似的跑進自己房中,關上門,心猶然砰砰跳個不停。


    留下的三人神態各異,鐵穆耳麵帶微笑,卻又若有所思。李知棟咬緊嘴唇,拄著拐杖走了。皇甫少華看著自己的雙手驚道:“我做錯什麽了。四弟為什麽生氣。”


    過了晚飯時間,我仍然賭氣不出來。皇甫少華幾次到門前,軟語向我道歉,好話說盡,我就是不開門。最後鐵穆耳來了。敲門道:“四弟,我是二哥。”


    我說:“誰來我也不開。”


    鐵穆耳道:“不過是被三哥抱了一下,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麽關係,除非你是女子,所以生氣。”


    “誰說我是女子了。”我大力把門打開。邁步出去。隻見李知棟和皇甫少華都站在門外笑道:“還是二哥有辦法。”我大怒:“你們都來笑我,欺負我。”說著眼中流下淚來,皇甫少華慌忙掏出一塊手帕。給我拭淚,一邊說:“四弟別哭,都是三哥的錯。你打也好,罵也好,隻管衝三哥來。”


    我抬起眼睛:“你說真的。”皇甫少華慌忙點頭。我衝他胸前狠命擂了一拳,見他忍痛,不禁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李知棟道:“大家都是兄弟,應該和和睦睦才是。”說完,拉著我的手,一起到前廳去用飯。我見他們都沒吃飯,隻在等我,心中大為感動。拱手對三人說:“其實今日之事,都是小弟任性而為。讓三位哥哥擔心,是小弟的不是,在此向三位哥哥賠禮了。”說著便彎腰拜了一拜。


    “四弟不可,”鐵穆耳搶先一步拉我起來。四人重新落座。把酒言歡。


    飯畢,鐵穆耳問道,“學好武功後,四弟可有什麽打算。”


    “我打算啟程去大都,投奔皇甫伯伯。隻是大哥的傷,不知何時能痊愈。”


    “不如我同你去吧,大哥讓他在此靜養,然後再與我們會合。”皇甫少華道。


    鐵穆耳點頭道:“也好,隻不知大哥意下如何。”李知棟低頭想了一想道:“四弟,你就和三弟去吧。這裏有二弟照顧我便夠了。等我傷好了,自然會來尋你。”


    “既然如此,便一言為定,三哥,小弟先在此謝過。”我道。


    “自家兄弟,不必多禮。”皇甫少華笑道。


    轉眼十天過去,我的九宮八卦步已練成。啟程的日子到了。清晨,我和皇甫少華,小蘭坐上馬車,和大哥,二哥一一拜別,從李知棟的眼裏,我看到了淚光。對不起,大哥,我心道。扭頭不忍再看他。馬車向城門駛去。漸去漸遠,我偷偷回頭,看到大哥,二哥的身影依然佇立在風中。我悄悄掩麵,將眼角的淚花拭去。


    幾日後,陽穀鎮的驛舍內。阿罕風塵仆仆地從門外進來,見到鐵穆耳躬身道:“殿下。”鐵穆耳看著他:“事情辦得如何。”


    “屬下聽得劉府內有一幅孟麗君的畫像,便悄悄潛了去,意外發現劉彥昌與那新婚妻子孟映雪竟然分房而居,劉彥昌新婚第二天便搬到了書房,這幅畫像便懸在劉彥昌書房內的臥榻上。屬下等他睡熟方才取來,不曾驚動他人。”


    說完,阿罕自身後取出一個布筒,小心翼翼地將畫像取出來,鐵穆耳迫不及待地接過畫像展開。頓時大驚:“果然是她。”隻見畫像上赫然是柳明堂著女裝的模樣。蓮步微移,嘴角噙笑,雙目含情。栩栩如生。“是啊,我早該猜到是她。”鐵穆耳喃喃道。


    複回身問道:“阿罕,你可知三弟,四弟他們到了何處。”


    “昨日有手下的人來報,說他們到杭州後,便沒了蹤影。遍尋不著,恐怕……”


    “不必說了,三弟四弟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有事的。”言罷。鐵穆耳走到窗前,拿出懷中穿羅裙的小人,低語道:“四弟,你如今身在何處。”身後阿罕悄悄地退出去,無聲地合上了房門。


    “快說,誰偷了我的畫像。”劉彥昌一早起來,床前的孟麗君已芳蹤不在。他馬上招了院內的所有丫環奴仆,黑壓壓地跪在廳堂下。當頭的一個穿綠衣的丫環戰戰兢兢地答道:“奴婢不曾看見。”


    “昨日我房內就是你鋪的床,現在敢說沒看見。來人,給我掌嘴。”一個小廝應聲上前,啪啪一串脆響。丫環的腮上登時紅腫一片,嘴角滲出血來。其它眾人唬得雙腳發軟。劉彥昌冷冷道:“下一個。”一時大廳之中慘呼聲連連。早有人報與映雪知道。映雪匆匆趕來,見了此景也不由心驚。望著彥昌強笑道:“劉郎,丟了什麽畫像。這般大動幹戈。”


    劉彥昌見她進來,冷笑一聲道:“你近前來。”映雪不知有詐,慢慢行到身前。啪的一記耳光,劉彥昌收回手,目中冰冷一片。“你打我?”映雪捂著臉,痛苦地看著他。


    “我今日打的就是你,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賤人。”


    映雪聞言,氣得渾身發抖,怒道:“不知夫君所說的不知羞恥從何而來。”


    “你自己做下的事,你竟不知。我那日在洞房中就應該明白。你蒙著蓋頭不讓我揭,又吹滅紅燭,不許我看你的臉,這些倒也罷了。第二日醒來,我便覺著交杯酒中有古怪。拿去驗看,裏麵果然放了春藥。”


    映雪聞言,臉色變得雪白。那日千算萬算,卻不記得把酒銷毀,留下如此大的破綻。


    “上一次麗君突然暴斃,想來與你也脫不了幹係。幸虧神佛保佑她死裏逃生。上天無眼,讓我劉彥昌娶了你這個無情無義,不忠不孝,卑鄙無恥的女人,枉你貌似春花,卻心如蛇蠍。是了,麗君的畫像便是被你毀了吧。”


    映雪低聲道:“不是我。”


    “不是,好,很好。你給我滾出去,現在就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總有一日我會找到麗君,娶她回來。我還要把你的惡行昭告天下,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自食其果。”劉彥昌說完,哈哈大笑,笑聲中淚水滾滾而下。


    映雪跌跌撞撞地回到新房。抬眼看去,紅羅帳,鴛鴦被猶在。卻再也等不到郎君的身影。環顧左右,忽然厲聲叫道:“孟麗君,我不要你死了,我要你生不如死。”這時小菊輕輕走進來道:“小姐,保重身體。”映雪抬起淚眼道:“小菊,你去告訴娘,抓到孟麗君,不要殺她,把她賣去蒙人的妓館。我要她的劉郎到妓館去與她風流快活,幸福一生。哈哈哈,哈哈哈。”孟映雪仰天狂笑,笑聲無比刺耳。


    “老爺,夫人,大小姐來信了,”管家孟和舉著一封粉紅的信箋一路小跑過來。孟夫人搶先一步接過信,急切地問道:“是誰送來的。”


    “是小蘭。老奴叫她先下去歇息了。”


    “好,很好,你也下去吧。”“是,”孟和彎腰退步出去。合上門。


    房內孟夫人把信紙抽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隻見信上寫道:“爹,娘,女兒在路上遇著皇甫馭風的公子皇甫少華,如今正與他結伴同行,不日即可到達杭州。……”


    看到此處,孟老爺拈須笑道,“皇甫公子少年英雄,麗君交給他,我們也可以放心了。”後麵又寫路上的兩次暗殺,幸虧遇人相救,才化險為夷。看到這裏,孟夫人拭去額前的冷汗道:“這位李知棟公子真是我家的大恩人,一定要好好酬謝才是。神佛保佑。”孟老爺卻皺眉道:“是什麽人,處心積慮要殺我家麗君。”


    “是啊,老爺,這可如何是好!”孟夫人急道。


    “我再寫一封信,叫小蘭帶去給杭州府的守備林龍,囑他照顧麗君,”孟老爺皺眉道。


    “好,我這就叫小蘭馬上將信送去。”


    可憐的小蘭又累得人仰馬翻,不過她並無怨言,一切為了小姐,小蘭坐上馬車,不停地催大福趕車,恨不能張開翅膀飛了去。


    “掌櫃的,給我開兩間上房。”兩個風塵仆仆的人站在客棧之中,前麵說話的是俊秀公子皇甫少華,後麵跟著的美貌少年便是柳明堂是也。“對不起,隻有一間了。”掌櫃答道。


    “不會吧,又要住柴棚,”我心中暗道。果然,皇甫少華問道:“那就把柴棚借給我們住吧。”


    “對不起,柴棚已有人住了。”


    “有沒有搞錯,”我道:“連柴棚都沒有。那我們去別家。”我對皇甫少華說,


    “對不住,別家客棧都是蒙古人開的,一晚要十兩銀子,我看二位的樣子,嘿嘿。”掌櫃的住嘴,訕訕笑道。我倆回顧身上,因為怕招人耳目,穿得確實粗陋。可也不能狗眼看人低呀。“十兩就十兩,你怕我們住不起麽。”我抬腳要走。被皇甫少華一把拉住。“四弟,到大都還有許多路程。這一路已經花了不少了。能省則省吧。”我橫他一眼,什麽話,又不是我一個人花的。那日拿玉簪換桃花燈,便知你是個大手大腳的主。


    想歸想,無奈之下,我隻得跟著皇甫少華進了那間最後的上房。一進門,我便把兩條板凳一拚,道:“三哥,你睡這,我睡床。”


    皇甫少華看看床道:“那床很寬敞,可以睡兩個人。”


    “我喜歡一個人睡。“我冷冷道。


    “好,就依你。”皇甫少華笑了笑。把包裹墊在板凳上一邊說:“天也晚了,早點睡吧。”說完便脫去外袍,倒頭躺下。我想了想,合衣躺在床上,複又起來,從包裹裏抽出一件夾襖,蓋在皇甫少華身上。皇甫少華掙開眼看看我道:“四弟,你睡覺不脫衣服麽。”我斜了他一眼。“快睡。”隨之一口吹熄了燈。


    半晌,皇甫少華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悄悄起床,湊到他身前,借著月光,端祥他的臉,和夏揚還是有些不一樣,夏揚的臉色蒼白,眉宇間少了那份英氣,一雙眼也沒有少華這麽有神。比較之下還是少華更養眼啊。這時三哥微動一動,便想翻身,我忙伸手擋住。又複坐下,久久地看著他的臉,“四弟。”皇甫少華在夢中低聲道。三哥,你心中終是有我。我歎了口氣,回到床上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早晨一睜眼,便看到皇甫少華那張放大的臉,他的鼻息吹到我的臉上,癢癢的。我忽地一下起身,推開他道:“你做什麽。”皇甫少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看見你睡覺的樣子,便挪不開眼睛。”


    “那也用不著靠那麽近啊。”我道。


    “不知不覺,就越來越近了。”皇甫少華道,一張俊臉憋得通紅,手腳也無措起來。其實他心裏也著實有些驚訝。今早不知怎的,起來後,見四弟還未醒,便走過去幫他蓋好被,就不由坐在床邊癡癡地看了起來,看著看著,眼光便移到他的兩片紅唇之上,那般嬌豔,如花朵般,讓人忍不住想要采摘,幸好這時四弟醒了,不然還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來。


    見他這樣,想起自己昨日也是這樣癡癡地看著他,心中羞澀,臉也羞紅了一片。兩人便這樣默默地坐了一會。我終於忍不住道:“三哥,不如我們出去吃飯吧。”


    “好啊,想去哪。”


    “自然是最好的酒樓了。”我笑道,皇甫少華麵露難色,手伸到懷裏,悄悄地數起銀子來。


    “跟你玩的,傻瓜。”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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