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輕輕擺手,阿桑會意,迅速退了出去,關上門。呂福等他走遠,走到王爺身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九王爺聽他把話說完,臉色微微一變,沉默了一陣,恢複常態,向呂福笑道:“呂總管,這次的事,你辦得很好,本王正準備酬謝你。”


    呂福拱手道:“謝王爺。”隨即又道:“隻是奴才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奴才在擷芳殿放火?”


    九王爺臉上笑意深沉:“你不必知道為什麽,隻需盡心為本王辦事,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


    呂福喜道:“多謝王爺。”


    九王爺笑道:“你下去領賞吧。”


    呂福拱手施了一禮,慢慢退了出去。


    王爺坐在椅上沉吟片刻,很快叫道:“阿桑。”阿桑迅速奔進來,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九王爺緊閉的薄唇,吐出四個冰冷的字:“殺了呂福。”


    阿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屬下不明白。”


    九王爺冷笑一聲:“鐵穆耳不是傻瓜,一定早就看出擷芳殿是有人故意縱火,呂福遲早會被查出來,不如早些送他上路吧。”


    阿桑不敢多言,無聲地拱了拱手,快步退了出去。


    我在山坡上呆立了許久,慢慢撥馬回來,馳進城門,從街上漫無目的地馳過,剛走了一半,忽見前麵圍了一大群人。似乎還有哭聲。我忙縱身下馬,擠進人群一看,卻是兩個穿著粗布衣服,麵容憔悴的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正跪在那裏啼哭,他們麵前站著一個肥胖的中年人,正對著他們大聲吼道:“沒有錢還看病,你當我是開慈善堂的啊,都象你們這樣吃藥不給錢,那我吃什麽。”


    年輕男子哀聲道:“求求你了,我這孩子病得不行了,你就施舍點藥給我們吧。我們一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服侍你。”


    年輕女子低聲抽泣道:“是啊,老板,你就發發善心吧,我們每日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餘錢看病啊。”


    中年人怒喝道:“沒錢就不要看,快給我滾。”招手叫來兩個下人往外驅趕他們,年輕夫婦一起放聲痛哭起來。我心中怒氣填膺,擠出人群,上前扶起他們輕聲道:“在下懂得些醫理,兩位若信得過我,不如讓我為你們的孩子看看吧。”


    兩夫婦含淚望著我,想了想隻得站起身,跟著我走到樹下木椅上坐下,我把小孩的手掌打開,看了看,又翻開他的眼皮仔細瞧了瞧,對年輕男子道:“你這孩子染得是痢疾,若一直這樣瀉下去,恐有性命危險,不如我幫你們開張方子吧。”起身到旁邊書攤上討了筆墨,刷刷刷寫好方子,對年輕女子道:“你們等著,我去給你們取藥。”兩人忙向我點點頭。


    我邁步走到藥鋪裏,把藥方遞給老板,老板算了一下道:“五錢銀子。”我忙伸手到懷裏掏錢,忽然憶起出來的匆忙,身上一兩銀子都沒帶,卻哪裏有錢買藥。正在為難,這時,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把五錢碎銀子放在櫃台上,笑道:“快給這位公子撿藥。”老板忙應聲去了。


    我回頭看著她,有些驚訝。也花瞪了我一眼:“臭小子,隻管盯著我幹什麽,我臉上長花了。”


    我勉強笑了笑,拱手道:“想不到姑娘也是心地善良之人,在下實在佩服,這些銀子等在下回府之後,再叫下人給姑娘送過來。”


    也花臉上難得地紅了紅,低聲道:“油嘴滑舌,五錢銀子,你還怕本姑娘出不起嗎?”


    我皺眉道:“那怎麽行,在下向來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也花柳眉倒豎,怒道:““就欠我一個又如何,難道你還怕我要你還不成。”


    這時老板包好藥給我送了過來。我忙接了藥走出去,來到年輕夫婦身邊道:“一共五包藥,每日分兩道煎服。”


    年輕夫婦翻身向我拜道:“多謝大恩人。”


    我伸手扶起他們道:“謝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回過頭,見也花牽著那匹棗紅馬,站在一旁看著我,忙道:“在下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了。”也花哼了一聲,搶先縱身上馬,向我拱手道:“臭小子,後會有期。”飛快地撥馬而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飛馬馳到自己府門前,縱身下馬,快步走到自己書房中,關上門,皺著眉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心中暗道:少華離開軍營的事,不是隻有三個人知道嗎,這三個人都是他最信任之人,怎會走漏消息呢?難道在大都有人為晉王通風報信不成?


    若是果真如此的話,少華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我該怎麽辦?是留下來,等待少華平安歸來,還是立刻收拾行裝,喬裝打扮,離開大都,去北地找少華,助他一臂之力?或者去翠微鎮探望爹娘?


    二哥昨晚在寢宮中對我說的話,忽然在我耳邊響起:“菊花本是花中君子,喜歡菊花的人,往往向往世外隱居的生活,朕聽聞當年的陶淵明平生最愛菊花,最後歸隱田園。張愛卿詩中說到孤標傲世偕誰隱,莫非是想告訴朕什麽嗎?”


    覓一處田園,粗茶淡飯,平平淡淡過一生,這些話我隻對周祥說過,怎會傳到他耳朵裏,那我前麵說的對仕途心灰意冷,隻想早日履行婚約,和他攜手歸隱的話,二哥想必也早已知曉,這就不難解釋他為何會在太後麵前,說出下月再下旨準我歸鄉探親的話了。他分明是在明明白白地暗示我,即然如此,又怎麽會讓我輕易離開大都呢?


    我在這裏反複思量,心中鬱悶之極,實在坐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踱了許久,又轉過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那棵葉子已漸轉枯黃的榆樹,搖頭歎息不止。


    呂福從王府後門悄悄出來,一頂轎子等在一旁,此時天已經黑了,呂福鑽上轎子,催促轎夫一路快行,不覺到了一個僻靜處,轎夫忽然放下轎子,湊到轎前,低聲道:“呂總管。”


    呂福探頭出來,不耐煩道:“什麽事?”話音未落,一把長劍疾刺過來,呂福迅速擺頭閃開,一掀轎簾,飛快地掠了出來。落在地上,身形未穩,另一把劍從側邊刺來,一下穿透了他的咽喉。暗處有一個人影看到了這一切,迅速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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