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小逸的男朋友,當然要管著他。”


    我如遭電掣,抬起頭狐疑看向陳成涵,卻見他麵色溫柔,目光中柔情似水,我心中微怒,便是你明言對我有意,卻也不意味著,我就要喜歡你,更加不意味著你可以擅作主張,沒經我同意便如此胡說八道。我正待說話,李世欽卻已噌地一聲站起,對陳成涵怒目而視,罵道:“你亂講什麽?小逸喜歡女生的,死變態,離他遠一點!”


    陳成涵沒有開口,但按在我肩上的手卻不自覺加重分量,我擔心李世欽衝動之下,做出什麽醜事來,忙說:“alen,冷靜先,坐下來。”


    “這死變態說你啊,我還這麽冷靜?”李世欽伸出指頭,囂張跋扈地點著陳成涵,說:“你死開點聽見沒有?小逸是正常人,跟你們這些變態不同的,人家以後要結婚生孩子,你別來搞他明白嗎?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陳成涵臉色稍變,冷冷一笑,眼神銳利中含了譏諷,搖頭說:“簡簡,怎麽你的同學家教這麽差,我不讚同你跟這些粗鄙的人做朋友……”


    “放屁,你家教好啊,你家教好也是個變態,死基佬,”李世欽罵罵咧咧地過來,伸手一把拉過我,昂著頭吊著眼道:“怎麽,不忿啊,告訴你,簡逸是我的兄弟,你要搞別人我管不著,你想碰他,趁早滾開……”


    “抱歉簡簡,”陳成涵看著我,眼神中帶了我陌生的陰狠,用法語說:“早一個世紀,這種挑釁是要用決鬥解決的,不過還好我們生在一個法製社會。”


    他掏出手機,在我麵前撥通一個號碼,簡要地說:“王大狀?是,我simon,想谘詢下控告對方人身侮辱和意圖攻擊的事,對,公眾場合,你準備下,我有錄音和目擊證人,好。”


    李世欽還有些呆愣,我卻立即明白陳成涵在做什麽,想也不想,我就跨步上前,拉住陳成涵的胳膊,急道:“simon,他隻是個孩子,你用得著玩這麽大嗎?”


    “簡簡,有時候,孩子的成長,就該靠狠狠的教訓,他的父母沒教好,那我幫著教一下,也是為了這個社會良性循環著想。”


    我一把攥住他手裏的手機,不由分說按掉通話鍵,低聲說:“看在我麵子上,算了好嗎?”


    李世欽這時方領悟過來,罵道:“我怕你啊,告啊,簡逸,你不用求他,讓他告!”


    陳成涵聳肩說:“你看,他自己都強烈要求。”


    我氣急敗壞,對李世欽惡狠狠地吼道:“你給我收聲!你以為他是誰?這個人,連你老豆都不敢得罪,你敢在這對他大呼小叫?”


    李世欽猶自嘴硬:“有什麽了不起?我老豆又怎樣?他管得了我?”


    “你!”我被他氣到頭暈,揉著太陽穴對他說:“你知道你爸開的鼎新衛浴,一年中的大宗生意在哪幾塊?你家公司,等著星級酒店的大單發過年錢的員工有多少?我告訴你,陳先生,就是星級酒店的行政總裁。”


    李世欽臉色這時才變了,他大概也沒想到,在酒店裏偶遇的一個人,竟然會是自家公司的大客戶。我見他有些嚇懵,心下不忍,轉頭對陳成涵說:“simon,得饒人處且饒人,alen還小,又是我同學,這事就這麽算了,好嗎?”


    陳成涵看著我,目光閃爍,但最終還是轉柔,微笑著歎了口氣,摸摸我的頭,用法語說:“好吧,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


    “晚上跟我約會。”他笑著眨眨眼。


    我臉色一沉,用法語答道:“這可不像一位紳士的做派。”


    他挑了眉毛,說:“我在美國長大,寧願自己是西部牛仔。”


    “晚上再說吧。”我揉揉額角,敷衍他說:“你的客戶該等急了。”


    他微笑著說:“那好吧,我失陪了。”他朝李世欽譏諷一笑,轉身走開。


    被這件事這麽一攪,我們倆也沒了吃飯的興致,草草吃了幾口,我便不再動筷,李世欽一直麵沉如水,不知想些什麽,我也懶得管這孩子,看看腕表,便說:“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他點點頭,招手買了單,與我一前一後出了酒樓。我回頭看去,陳成涵笑著朝我舉杯致意,我衝他揮手告別,一轉身,卻見李世欽鐵青著臉,徑直大踏步走在我前麵。我隻當他發了小孩子脾氣,便不與他一般見識,默默跟在後麵上了車,他一踩油門,粗聲粗氣地問:“回家?”


    “不,去銅鑼灣,我還有事。”我看了下他的臉色,補充說:“如果你忙就不用管我,把我放在前麵地鐵站就好。”


    他一言不發,驅車前往。我們一路沉悶,我偷偷看他,隻見這孩子臉上越來越沉,便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他抿緊唇線,忽然惱怒地一拍方向盤,惡狠狠道:“好!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不許騙我!”


    “男人。”我坦白說:“我就是你剛剛罵的那種變態,死基佬。”


    他一踩刹車,毫無征兆地停在路邊,把頭埋入胳膊之中,半響無語。我被他嚇到了,忙說;“alen,你不用勉強自己跟我做兄弟,沒關係,你若接受不了,我們最多不再來往……”


    “你想得美!”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有紅絲,盯著我咬牙道:“是不是我都對你那麽好了,你現在想脫身,沒那麽容易!”


    “那你想怎樣?”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暴躁地扭過頭,別扭地說:“我,我也不知道。”


    “你慢慢想吧。”我籲出一口氣,輕聲說:“無論你想什麽,隻請你記住,我是不是同誌,都沒有對你造成損害。不用覺得我對不住你。”


    我輕輕解開安全帶,看著這個大男孩猶豫而煩悶的側臉,心裏有些哀傷,輕聲說:“別逼自己做一個決定,先回去衝涼睡覺。我走了。”


    我打開車門,卻橫過一隻手臂,猛一下扣住我的手腕,我詫異抬頭,那手臂已搭上我的腰,狠狠一收,我整個撲到李世欽懷中。我一驚,喝道:“李世欽,你幹嘛……”


    話音未落,他的嘴唇已經堵了上來,與夏兆柏狂風驟雨的氣勢不同,李世欽吻得慌裏慌張,磕磕絆絆,緊張地一下碰上牙齒,一下又磕破嘴唇,卻隻憑著一股固執和簡單的念想,硬是要將這個吻進行下去,但進行下去卻要如何,他顯然一無所知。我極其窘迫,這算怎麽回事?被夏兆柏強吻那是他積威仍在,也是我窩囊,什麽時候,連這種半大孩子也是撲上來想吻就吻?


    我怒氣湧上,用力曲肘撞向他胸口,李世欽吃痛鬆開我,我手一揮,毫不猶豫給了他一耳光,打完了還覺得不解氣,又曲起一腳,飛快踹了他一下,罵道:“混賬!你以為同性戀就低人一等,就你想侮辱就侮辱,想動手就動手嗎?”


    我憤然打開車門下車,臨走之前,衝他冷聲道:“李世欽,下次別讓我看到你,不然我不會客氣!”


    被這混蛋孩子來這麽一出,我心裏憤恨難平,倒不是我對強吻感覺有多大冒犯,當然,這肯定是一種冒犯,但我此刻心中憤怒的,卻是一個所謂的正常人對同性戀者的越界。這個吻充其量不過是李世欽煩悶的宣泄,也許還不乏好奇的嚐試,或者,更是一種挑釁和魯莽的宣言,但無論哪一種,我都沒有義務去承擔。我摸著嘴角被咬破的地方,平生第一次希望,我踹在那小子身上的一腳力氣夠大,大到他能長記性,明白有些事情,你想不通是你的問題,不能發泄到其他人身上。


    所幸此處離我要去的地方已經不算太遠,我抱著背包,坐了兩站大巴,又下了車,穿過一條商業街,再往裏走一會,便到一棟大廈前。我停了下來,正要往裏走,突然之間,從背後跑出來一人,搶過我的背包,迅速跑開!


    我呆了一秒鍾,立即追上去,邊追邊喊:“搶東西啊,抓賊啊……”


    我的腿根本不能奔跑,沒跑幾步,就已經痛入骨髓,支持不住,眼看著那搶劫者越跑越遠,我心裏又急又痛,那包裏的翡翠項鏈可是極品,若是拍賣,價格當在千萬以上。這筆錢,是我一心想拿來創業的基金,費了多少周折才拿到的東西,竟然就這麽被人搶去,讓我怎麽甘心?


    我勉力追了一段路,腳下一軟,狠狠摔倒,膝上腿上一片刺痛,我悲哀地想,難道今生與前世一樣,無論如何努力,最終都隻有無奈收場嗎?


    “簡簡!”我恍惚之間,幾疑聽錯,抬頭一看,卻見一車緊急刹在當地,車門一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飛奔而來,扶住我的胳膊心急地問:“你怎麽了?要不要緊?”


    倉促之間,我也來不及細想為何陳成涵出現在此處。我抓緊他的胳膊,吃力地說:“快,幫我追那個賊,他搶了我的包……”


    “賊?”他狐疑地反問一句,立即說:“來,上車,我們開車追!”


    他扶我上去,立即踩油門到底,飛車而出。隨即,我看見那個搶了我背包的賊就在不遠處飛跑。我急忙指著他說:“就是那個人!”


    陳成涵笑說:“別怕,我以前玩賽車的,肯定能堵住他!”


    我默然不語,這才注意他的車是改裝過的法拉利,動力十足,威風凜凜。不出片刻,便開到那個賊的前麵,一個漂亮地回旋倒車,將那人截住。那賊子見勢不妙,轉身拔腿跑進附近一條窄巷。陳成涵冷笑著說:“算他不笨,你在車上等著,我一定把東西給你搶回來。”


    我還來不及多說,便看到陳成涵一推車門,拔腿跑去。我見慣了他斯文爾雅,出口成章的模樣,卻從沒想過,他奔跑起來,如此敏捷快速。幾個跳躍起落,避開那個賊拉下來的路邊障礙物,不出一會,已經撲了上去,一把將那搶包的賊撲倒在地。隨後,我看見陳成涵將那人從地上拽起,揮拳朝他下巴狠擊一下,又反手一肘,朝他肋骨猛砸過去,待那人招架不住,往後一縮時,他踏上一步,曲起膝蓋,狠狠踹向他下腹。幾個招式幹淨利落,臉上表情狠厲決絕,一刹那間,我有些呆愣,以為看到的,是那年黑道追殺中,從容不迫的夏兆柏。


    被他揍了這麽幾下,那人已經趴在地上無法動彈。陳成涵麵帶冷笑,走過去將我的背包撿起,又冷靜地打了個電話,大概是報警之類。隨後,他單手挑著背包,麵帶微笑朝我走來,打開車門,溫和地說:“還好不辱使命,哪,你的東西。”


    我愣愣接過,說:“謝謝。”


    他摸摸我的頭發,側身坐上車,握住我的手,微笑著問:“怎麽啦?嚇到你了?”


    “沒,”我勉強笑了笑:“隻是沒想到,親眼目睹了一場生死時速。”


    他嗬嗬低笑,一把將我攬入懷中,動作輕柔小心,拍著我的背柔聲說:“乖,沒事了。我以前在美國,學了很多年自由搏擊,你知道,像我那種家庭,學點東西自保是很必要的。”


    “當然,”我閉上眼,靠著他喘了口氣,才掙開他的懷抱,微笑說:“謝謝。”


    “拿什麽謝?”他戲謔地看著我。


    “身無長物,沒什麽可以謝的。”我淡淡一笑。


    “誰說,”他柔柔地看著我,正色說:“中國有句老話,叫無以為報,以身相許,你考慮下?”


    我轟的一下,臉上發燙,忙撇開話題,說:“對了,你怎麽在這?”


    “我跟著你的。”他微笑著發動車子,將一輛跑車開得平穩無比,“你跟那個男孩走,我不放心。”


    “抱歉,他其實,不是那麽蠻不講理的人。”我想起李世欽,皺了下眉頭,說:“今天不知道撞了什麽邪。”


    “年輕的時代總是充滿喧嘩與騷動,沒有任何意義。”他嘴角上勾,笑說:“所以不用試圖從理智上尋找原因。”


    我禁不住微笑了,歎了口氣說:“也許吧,隨他了。”


    他回過頭,漫不經心地問:“你不看看,包裏的東西少了沒有?”


    我一想也是,忙打開背包,發現首飾盒仍在,轉贈文件也在,先鬆了口氣,卻聽陳成涵說:“看仔細點,有時候這些慣犯會掉包。”


    我一驚,拿出首飾盒,遲疑了一下,才打開來,裏麵靜靜臥著碧綠剔透,溫潤瑩然的一掛翡翠項鏈,還好,虛驚一場。


    我放下心來,正要闔上首飾盒,陳成涵問:“很美的翡翠,你介意拿過來點,我看看嗎?”


    我不太樂意,但他才幫我搶回背包,總不好過河拆橋,隻得將首飾盒遞過去。陳成涵單手挑了項鏈出來,對著陽光看了兩眼,還給了我,笑說:“真美,雖然隻是看一眼,但我敢斷定,這是極品的好東西。這是,簡太太的首飾?”


    “不是,簡師奶要是有這個,何需捱得那麽辛苦?”我把項鏈收好。


    “簡簡,”陳成涵皺了眉頭,為難地問:“你別介意,這樣的東西,看起來不像是你們家有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它是怎麽來的?”


    “我不能。”我靜靜地說:“但我可以保證,它是合法途徑得來。”


    “沒關係。”他拍拍我的手,笑著說:“哪怕你是非法途徑得來,我也幫你弄成合法的。”


    我笑了,說:“事實上,我正要賣了它。”


    “你要考慮清楚,這麽齊整的一掛極品翡翠,可是非常少見的。”


    “我本來就是為了賣它才將他取出,前麵拐左,對,那棟大廈停一下。”我指揮他停車,說:“這個事請替我保密。麻煩你了。”


    他微笑著說:“你的事情,我不會跟別人分享,放心好了。”


    “恩,”我笑了笑,說:“這樓上有拍賣行的外聯部,我拿項鏈去估價。”


    “小傻瓜,”他好笑地看著我:“你不會以為估價了就能拍賣吧?”


    “不是這樣嗎?”我前世隻拍買過東西,從未拍賣過東西,還真不知道這裏麵的操作。


    他摸摸額頭,笑說:“算了,我幫你出手吧。這個東西我們先拿去估價,無論價格多少,我都按百分之九十給你,你把項鏈放我這抵押,等有錢了,再贖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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