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她跑向廳堂喊出嚇得不敢動彈的仆人與不知所措的老管家,同五人廝打在了一起,使得五人根本沒有機會追趕場外的騰晨。


    “晨兒,快逃,離開天嵐城,越遠越好!”


    “晨兒快逃!永遠不要回來,不要想著複仇!”


    騰晨看著這一切,聽著父母焦頭爛額的話語,眼中淚光狂湧,臉上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他心中進行了一番痛苦而激烈的鬥爭,終於理智戰勝了衝動。他向著父母與仆人們猛然跪下,深深一拜,隨後義無反顧地衝出了騰家。


    騰晨握緊拳頭,在雷雨中狂奔,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尋到一戶廢棄茅屋歇腳,他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之感。


    “夏親王!!”


    這個曾經令騰晨無比尊崇的名字,如今帶給他的卻是極致的痛苦與怨恨。


    那一晚,他徹夜難眠,腦中盡是父母的容貌與話語,令他萬分痛苦。


    次日,騰晨喬裝上街,得知父親與仆人們已被夏親王關押,而罪名竟是“私通尚武國”。


    騰晨內心冷笑,看見各處亦布滿了自己的通緝令,更多了幾條子虛烏有的罪名。


    騰晨一麵寄宿於那偏僻茅屋,一麵四處探尋父母情況,很快過了半月時間。


    這日晴空萬裏,天嵐城街頭人群熙攘,看起來比以往更熱鬧了幾分。


    因為這一日是齊雷國的叛徒――騰家行刑之日。


    無數天嵐城人湧向刑場,拍手稱快,瞠目怒罵。


    騰晨頭戴鬥笠,身穿破舊衣裳,混雜在人群之中,盡量平息自己的情緒。


    而這平息,在見到消瘦得不成模樣,枯槁憔悴的父母時,終於露出了怨毒與不忍之色。


    他望向刑場之上那充滿威嚴但眉宇間冷酷無情的男子,男子目光冷冽,在場下左右掃動,像是在尋找什麽。


    “居然是夏親王親自審刑,夏親王可真是親民啊!”騰晨身旁一老漢如是感慨道,目光中盡是尊崇。


    老漢身旁幾人一同附和,皆對夏親王此舉十分滿意,同時唾罵刑場上的騰烈等人為賣國賊子,罪該萬死。


    騰晨壓低鬥笠,麵色化為平靜,避開了夏親王的目光。


    “騰晨,本王知道你一定混跡在此。隻要你投案自首,本王能保證不傷你父母性命!”夏親王驀然開口,聲音雄渾有力,甚至帶有一絲蠱惑,在刑場周圍回蕩。


    騰晨心神一震,若他身為旁觀者,定然能一笑置之,暗笑這計謀實在是太過可笑。


    但如今在刑場上的是他父母,是陪伴他撫養他十四年的至親!如今父母即將麵臨滅頂之災,身為親生骨肉的他哪怕是能抓住一線希望也要去嚐試!哪怕這是一個可笑的陷阱...


    “親王大人您不必多費苦心,在下便是騰晨!”騰晨摘下鬥笠,在眾人訝異之餘,麵無表情地走上刑場,目光與夏親王靜靜對上。


    “晨兒,不要過來!!”騰烈吐出口中棉布,目眥欲裂。


    “好一個孝子!你還真相信本王會輕饒爾等叛國之賊?”夏親王似笑非笑,雙眼驟然金光一閃,兩縷金絲猝然激射而出,刺入騰晨眼中。


    騰晨隻覺雙眼刺痛無比,眼前隻剩下漆黑,而那刺痛順著眼睛向下蔓延,所過之處內力全無,幾息時間使得騰晨人傑期的功力幾近全失。


    “來人,給本親王將這小叛徒抓住!”不待騰晨驚駭,夏親王的聲音就如悶雷炸響。


    “是!”周邊二十名親衛齊齊響應,不由分說將騰晨按倒在地,五花大綁捆在刑場之上。


    “不必等到午時,現在即可就地正法!”夏親王冷冷道,大手一揮,示意劊子手自仆人先開刀。


    一片漆黑之中,一聲聲慘哼傳入騰晨耳際,使得騰晨心急如焚,焦急運轉內力,雙眼在無數次的運轉下終於有了好轉,卻看見刑場上一具具仆人屍首躺在血泊之中。


    “阿鳳,阿平,蝶姐...”騰晨哽咽著喚出,看見朝夕相處的仆人們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心神幾近崩潰。


    終於,又是一聲悶哼,騰晨絕望地看著總是慈祥對待自己的老管家的頭顱在大刀下飛起,血賤刑場。


    “不!!”騰晨再也無法壓抑那份痛苦至極的心情,聲嘶力竭,雙眼通紅,望向夏親王的眼中盡是恨意,那是一種濃烈到了頂點的恨意。


    雖然他達到了人傑期。雖然他天賦異稟,但他也隻有十四歲,這份痛楚是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承受的。


    更令他快要瘋狂的是,他看見劊子手越過了仆人們的屍首,一步步走向母親。


    他感覺大腦驀然停止了運轉,隻剩下了無數與父母在一起時的記憶碎片,不斷裂開,重組。


    在這過程之中,一縷血光驟然自騰晨爆發,迅速侵入騰晨腦海,蔓延至全身各處。使得騰晨原本渙散的內力在這一刻完全恢複,更是有股不屬於凡人的力量侵占了騰晨全身。


    “殺!”


    騰晨腦海中一片血紅,這血紅化作前所未有的殺意,使得捆在他周身的麻繩猛然“砰砰”炸開。


    在眾人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之際,隻見血光一閃,那揚起長刀正要揮下的劊子手忽然雙手一鬆,長刀毫無征兆地落在地上,在其眉心猝然出現一個寸許血洞,鮮血狂湧。


    騰晨冷哼,雙目猩紅,就連短發也成了血紅之色。在他周身突然迸射出無數血線,織成一圈血網。


    血網血光上下閃爍,下一刻瘋狂血光湧動,化為兩半。一般向夏親王激射而去,而另一半刺向夾擊而來的二十名親衛與十幾名衙役。


    親衛與衙役在接觸到血網的刹那,每一個人的血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這些人還未來得及慘叫,就已化為四十具幹屍,更有無數血線自這些幹屍體內湧出,攝入撲向夏親王的血網之內。


    “妖怪啊!”


    圍觀行刑的人們都見鬼一般,再也顧不得看什麽熱鬧,皆一邊咒罵一邊慌不擇路地離去。


    騰晨信步走向父母,血紅雙目中露出溫柔之色,伸手就要解開繩索。


    忽然,勁風乍響,一股無形波動猝然爆發,整個刑場在這爆發之下四分五裂,騰晨亦被震飛數丈之遠。


    他忍住傷痛爬起,半度清醒的雙眼望向刑場,竟是夏親王擊潰了血網,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很抱歉,小叛徒,今日你們全家必須死!”夏親王麵露殘忍笑意,從地上隨便拾起一把彎刀,二話不說斬向騰烈。


    “住手!”


    騰晨狂吼,五指死死按向夏親王所在,其五指指尖頓時有成百上千血線瘋狂湧動,瘋狂地撲向夏親王。


    夏親王看也不看來臨的血線,手中大刀已然揮下,血灑長空。與此同時,數千血線已打在夏親王手臂之上,還未有下一步動作,竟已自行潰散。


    “狗,娘,養,的!”


    騰晨仰天長嘯,卻見夏親王將刀鋒一轉,斬向了麵容枯槁的母親。


    撕心裂肺的喊叫自騰晨口中發出,這聲音飽含他對夏親王那達到了頂點的恨意,將整個天嵐城覆蓋在內,淒厲至極。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騰晨手中鮮紅得仿佛要滴血,萬千血線自其雙手掌心極速交織飛躥,化為兩隻丈許血爪,成為了騰晨此事的雙手。


    騰晨瘋狂地奔向夏親王,身形化作血影,血爪掀起狂風破空,向著夏親王狠狠揮下。


    夏親王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化,在騰晨雙爪來臨的一刻,他右手輕輕抬起,迎向了兩隻血爪。


    一股極為霸道的怪力猝然爆發,血爪在這怪力之下轟然崩潰,而騰晨更是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再度被震飛數十丈之遠。


    “你現在可明白螳臂擋車有多愚蠢?”夏親王緩步走向騰晨,臉上帶著溫暖笑容,眼中卻有幾分戲謔之意。


    “狗屁!”


    騰晨口中鮮血狂吐,神誌在劇痛之下逐漸變得清明,心中的痛楚卻因這清明變得更加深刻。


    夏親王笑而不語,手掌之上金光乍現,猛地拍向騰晨天靈。


    異變突起!


    一道血蓮憑空出現,一名身穿血袍,紅發飄揚的老者踏於血蓮之上,隔開騰晨與夏親王,輕抬血指點向夏親王那金色手掌。


    伴隨著一聲巨響,夏親王手掌在眾目睽睽之下仍然炸裂,血肉模糊。


    他麵露驚駭之色,身子噔噔連退數十步,駭然地望向那血發老者,竟說不出一句話。


    “這好苗子,老夫要了!”


    老者玩味地瞥了一眼夏親王,將騰晨攬在懷中,甚是歡喜地駕著血蓮,以無法形容的速度消失在了天際。


    經曆了方才的一切,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功夫,騰晨再也堅持不住,在老人的腋下進入了昏睡。


    “居然是先天嗜血,若能拜入我血蓮教,實在是後繼有人啊!”老者血發飄揚,望向騰晨的眼中甚是欣慰與得意。


    昏迷之中,騰晨腦海內又湧出刑場那一幕幕沉痛的畫麵,令他在痛恨夏親王的同時更恨自己的實力不足,否則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騰家上下慘死。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在這恨意下逐漸消融,仿佛成了一葉孤舟,隨時就要飄散。


    “罷了,這樣無能的自己,活著有什麽意義,倒不如死了幹脆...”騰晨苦澀,任由全身氣力渙散,氣息一點一滴萎靡。


    忽然,一道蒼勁聲音在騰晨腦中回蕩開來:“老夫明白你的痛苦,老夫亦知道你複仇心切。老夫保證,若你願意加入我血蓮教,老夫即日傳你少主之位,並對你極力栽培,全力助你複仇,你可願意!”


    在聽到這話語的一瞬,騰晨心神瘋狂震動,那原本就要潰散的靈魂忽然迸發出光亮,開始了回暖。


    他黯淡的雙眸開始有了明光,那快要崩潰的意誌也隨著老者的話語重新變得堅毅。


    “對啊!夏親王那狗賊還好好地存活於世,自己還未親手將他碎屍萬段以告慰騰家上下在天之靈,我怎能這樣輕易死去!?”


    “我願意成為血蓮教少主,並手刃夏親王那狗賊!”騰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老者的提議,在他答應的下一刻,雙目睜開,看見了老者無比希冀慈祥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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