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幺覺得這廝定是在色/誘她,因為她緩過來後發現自己的臉十分燙。刻意忽略掉重宴的話,她輕咳一聲站起身來拉開些距離:“天色不早。殿下,若無事我先告辭了。”今晨才說了自己不會理他,就一定要拿出些誌氣來。


    見她麵上酡紅眼神閃躲重宴點頭,做什麽事情都不能操之過急,這件事他又豈會急於一時。站在那片綿綿雲海前他幽幽道:“過來走吧。”


    “啊?”那裏又沒有路走也該走這邊,雲海那麽遠禦雲得飛多久。


    酒幺還沒來得及說話,天邊就飛來一隻鳳凰,那烈烈的翅羽幾乎要將夜空都焚燒,正是鳳凰小久。小久盤旋幾圈後才停下來溫順地匍匐在重宴身邊,可它看酒幺時卻立馬昂起頭顱斜睨之,神態高傲至極。


    重宴衝她點點頭:“夜已經深了我送你回去。”本來這天庭住的都是仙官,安全得很她欲拒絕的。但酒幺特別見不得小久這盛氣淩人的模樣。起初她還怕它,後來倒想通了小久不過和仙鶴一樣也是一隻鳥。一隻鳥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起她。


    為了彌補自己深深受挫的自尊心,今日她還偏生要坐它了。


    “那勞煩殿下。”酒幺勾一抹笑,腳步重重踏上小久的脊背,她愉悅的輕哼中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小久一聲慘叫,火紅的金瞳狠狠瞪向酒幺,惱羞成怒就要展翅拂她下去。


    “小久!”但還未來得及動作重宴便低聲叫住它。小久抬頭一望重宴就知道自己不能甩她下去複戚戚地哀叫幾聲,不情願地回過頭將腦袋趴在地上。那樣子頗有些自暴自棄任酒幺蹂/躪的意思。


    重宴見酒幺負氣的動作也不禁失語,她還和一隻鳥過不去。


    小久血統高貴從他出生就陪著他,從沒受過半點委屈。於是他輕輕拍了拍它的翎冠無聲安慰道:忍忍就好,女人都是小性子。


    酒幺此時也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大妥當,鳳凰的身份自古就是十分受人尊崇的,且它主人還就在跟前。無論論哪一點她都算失禮逾矩了。酒幺尷尬地朝重宴笑笑以示歉意,重宴沒有理會她。


    小久貼著銀色的雲海向遠處那輪彎月飛去。瑰麗的金色羽毛在雲霧中暈染開來,身後的瀛台漸漸遠去,雲海無涯,幽藍與銀白交織綴以繁星,這片天色定是織女的機杼下最華美的布匹。一切都伸手可觸。


    與重宴在一起呆過幾次酒幺也不再如早前那般拘束。不顧小久的反抗,此時她又親熱地摟著它的脖子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眼前景色,看高興了還不時替它順順毛,小久暗中翻它的鳳凰眼。


    眼前的浩瀚讓酒幺甚是心曠神怡。她昨日才同阿道阿睡說過想在這雲海上渡船回蟾宮,今日也算圓了個願望。


    如此一來自己應當感謝重宴。酒幺心中軟軟的想向他道謝,回過頭才發現他貼得自己極近,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就在自己頭頂上,膚色如瓷,臉龐棱角分明如同刀鑿細刻。


    察覺她的目光重宴低下頭,眼中多了一分不明的意味。就在兩人對視間身邊的氛圍刹時變得曖昧至極。酒幺順著他的下巴往上看,最終定格在了那薄薄的唇上。


    許是因不久前飲過酒,重宴飽滿的唇瓣看上去十分滋潤還透著鮮鱧的紅,似乎在誘/惑著她。那好顏色比她的口脂都要好看許多,隻是味道不知會不會比她釀的月桂釀滋味更勝。酒幺暗暗想。


    她咽咽唾液然後放開了小久,輕輕抓住重宴的手臂,然後鬼使神差地竟真踮起腳尖閉上眼親身嚐了一嚐,一試芳澤唇齒相連。酒幺長睫微微顫動,原本清淺的呼吸也有了些急促。天地之間風光綺麗無比,連時間都靜止。


    他的嘴唇微涼,酒香醇厚帶著淡淡的清冽,比她釀的味道好多了。而且醉人,這般醉法隻會醉得人不願醒來,心甘情願地沉淪。她下意識地輕輕一咬,重宴緩緩伸手……


    本來飛得好好的,小久莫名感覺有些不對勁。無意地回頭一看就瞧見他二人正在如此這番,小久瞬間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癲狂般重重一甩尾巴。當即就甩醒了毫無防備正在做夢的二人,重宴錯愕之中下意識攬住站立不穩的酒幺。


    方才他被……重宴不敢置信地看向懷中的人,眸色幽深暗潮洶湧。


    酒幺也怔住,後又忙搖搖頭。重宴臉上是被自己占了便宜的驚恐,還有點可疑的紅暈。


    自己最近定然是累得神智不清了,怎麽會稀裏糊塗地去親他,如果真要那個什麽她寧願親小久那隻臭鳳凰也不會非禮他啊!若放在平時,給自己一百個膽子酒幺也不敢做這樣的事,事情發生她後悔不迭。


    老臉丟盡酒幺恨不得找個縫鑽下去,老祖宗說得有道理美/色著實是害人的。


    良久,她輕咳一聲,不大自然地勉強道:“這,這是本宮主無心之失罷。”


    小久率先用長長的嘶鳴表達內心的憤慨。它果然看得沒錯,老早就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善類,結果今日真趁著四下無人黑天暗日就對他主子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


    它視力甚好堪比火眼金睛,方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酒幺按住他主子的手不讓其掙紮然後再強吻的。世上竟有如此饑/渴的女子!簡直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它奮力往前衝去隻想早點將她扔下去,今後再也不要讓她上自己的背。


    重宴一直不動聲色。卻在看到她恍若初醒的一副懊惱樣子時,心中頓覺不悅,麵上一寒便鬆開她。


    放得突然,酒幺一個趔趄,察覺到他不對勁後她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生氣了罷。就算那舉動輕佻混賬他要怪自己也不能這樣對她,說放就放。


    心虛得厲害不便爭吵,她幹脆氣鼓鼓地轉過身不再看重宴。


    她惜命,沒有甘在牡丹花下死的勇氣。麵對這片雲海圓月她再也沒有心思欣賞。


    酒幺麵上雖做出雲淡風輕泰然自若的模樣,實則隻感受如今與他多呆一分都是煎熬,她好想早點到蟾宮早點見到她的阿道阿睡。就算不回頭她都能覺著身後的眼神幾乎要把她的頭頂射出兩個窟窿。


    而小久也不負她所望地拚命飛,遠遠的路程愣是拚得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各懷心思的一鳥兩人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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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蟾宮前。


    阿道已經睡下,隻有阿睡一人扯著一枝月桂坐在冰冷的台階前等她。


    宮殿中贏弱的燭燈搖曳,月桂灑灑飄落,襯得他小小的身影十分寂寥。他本來不願提早回來的,但阿道不由分說硬是要拖走他,重宴也說隻要等酒幺醒了就將她送回來,阿睡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阿道回來。


    “小酒!”看見酒幺回來他歡呼一聲扔掉手中的花就向她撲上去,還將頭埋在酒幺懷中蹭了蹭。重宴站在一旁看見他二人如此親昵麵色更加不好看了幾分,不等她二人親密完便拂袖而去。


    先前的好心情已經被一洗而空,這蟾宮她確實住不得了。


    酒幺和阿睡回頭時連重宴的影子都沒見到。阿道忍不住問:“咦,殿下怎麽就走了呢?”


    酒幺看著遠處心中竟然有微微的失落,他肯定反感她了吧,輕聲一歎也沒說話,伸手牽著阿睡回宮歇息。


    是夜。酒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思緒萬千。


    有些不好意思,她偷偷從被子中伸出纖細的手指頭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麵似乎還留著一絲餘溫。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隻覺得心中被撓得癢癢的,可想到他的不辭而別她又有些心酸。


    之前說是情/迷意/亂隻是騙自己的,她頭腦其實分外清明。有的說辭隻是掩飾的借口罷了。


    自己興許是有點喜歡他吧,話本上說過男女這番隻有極親近的人才能為之,可自己與他什麽都不算……他還有帝姬呢,當時怎麽就那樣糊塗。


    禍水!酒幺憤憤然,讓她連覺也睡不好。


    帶著滿腔幽怨,酒幺折騰了自己半晌才迷迷糊糊昏睡過去。不知怎的這天夜裏她又夢見了那個光腚的童子。


    童子朝她笑得好生陰森,一步一步朝著她走去。她渾身動彈不得,最後童子的臉漸漸與重宴的重合起來……


    當時夜濃酒幺卻被生生嚇醒,打個寒顫出出一身細薄的冷汗。她撫了撫胸口這個噩夢實在太駭人,幸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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