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柳家父子在等候欽宗詔見,禦史中丞秦檜因奉旨查辦鈞州一案,也來等候。


    張公公前來招待幾位大臣,令宮娥太監端來茶水果品。張公公笑道:“聖上到寧壽宮給太後請安去了,一會兒就會過來,幾位就在此少待片刻!”


    “有勞張公公了!”柳安國謝道。


    正說話間,卻見太師朱範也搖擺著走了進來,他看見柳安國坐在一邊,也沒跟他搭話,隻對秦檜笑著說道:“哎呦,秦大人,你也在此等候聖上召見啊?”


    “是啊,下官正是來給聖上匯報鈞州之事的!”秦檜笑道。


    “哦,好好好,秦大人車馬勞頓,一路辛苦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鬧。柳逸玄在他父親後麵站著,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朱太師,隻見他一身紫莽長袍,走路搖擺不穩,眼角皺紋堆滿,眉毛也白了大半,看似笑容可掬,實則陰險狡詐。


    “秦大人,此去鈞州可曾查清某位大臣與郡王私通之事?”朱範笑著問道,顯然意有所指。


    “老匹夫,你休要血口噴人!”柳安國和他素來不和,見他誣陷自己謀反,早就一肚子火氣,起身指著他大罵。


    “柳安國,老夫又沒指名道姓,你為何心虛起來?我在跟秦大人說話,你又來插什麽嘴!”


    “朱範!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明白……”柳安國不肯示弱,又要跟他大吵。


    “哎哎哎,兩位大人!不要再爭吵了,這裏是聖上的書房,不比那宣德殿,豈容我等大吵大鬧?”秦檜見兩位老臣又要打嘴仗,連忙過來勸架。秦檜又對朱範說道:“老太師,這鈞州之事,下官也已查明,待會自會稟告聖上,由聖上裁決!”


    朱太師聽了這話也沒再問,隻對柳安國“哼”了一聲,坐在了對麵的一把椅子上,正吵鬧間,卻聽得門外張公公喊道:“聖上駕到!”眾人連忙跪拜相迎,三呼萬歲。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吧!”


    柳逸玄攙著父親從地上起來,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這位二十五歲的欽宗皇帝,他來北宋這麽多天,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位年輕的北宋君主。柳逸玄見他身著皇袍,頭戴金冠;眉目清秀盡顯出一身才氣,體格均勻卻也是滿腹文章;膚白如脂,雙目有神,鼻梁高聳,唇闊齒勻,果然帝王氣象,不必平常凡人!


    欽宗走到柳安國身邊,問道:“前日委屈了柳卿家,還望柳卿家不要怨恨朕才是啊!”


    柳安國低頭回道:“老臣不敢,自古‘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老臣對聖上不敢有絲毫怨恨。”


    “那就好,那就好!”欽宗趙桓又見柳逸玄站在柳安國身後,忙又問道:“柳卿家,這位公子莫非就是令郎?”


    “正是犬子!”


    “哎呀呀,幾年未見,早已出落的一表人才啊!我看令郎眉宇間透著些靈氣,看來是大有祖上遺風啊!”欽宗將柳逸玄上下打量一番,滿口稱讚。


    “聖上謬讚了,老臣教子無方,導致犬子惹下禍來,實在是愧對祖宗,愧對聖上!”柳安國回道。


    柳逸玄不知道是欽宗真的對自己有感覺,還是有意客套,企圖拉攏他老爹,但是他的評價倒是聽得順耳,不像他老爹這樣,動不動就說“教子無方,愧對祖宗”之類的話。


    在柳逸玄看來,柳安國教子無方倒是實情,他的“亂棍底下出孝子”的理論早已不在適合時代要求,至少在自己身上不適合,但是說什麽“愧對祖宗”就沒有什麽必要了,因為最愧對祖宗的是站在麵前的這位北宋皇帝,他老子徽宗臨危禪位,匆忙的把江山托付給了他,卻不想不到一年,這江山就丟了大半,不久後又將落得個亡國被俘的下場,真是可悲可歎。


    欽宗給位大臣賜了座,來問秦檜這鈞州案情。秦檜奏道:“回稟聖上,臣與那鈞州知府共同審理了此案,現已查明,這柳家公子雖私自去了鈞州,但並無私通郡王之事。臣與那老郡王也問過,這柳公子素來喜愛書畫,聽說郡王府收藏了許多書畫名帖,才私自到鈞州拜訪,想必是那鈞州知府一時誤會,才懷疑柳相國有私通郡王之舉!”


    “哦,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這柳相國是大宋的股肱之臣,怎麽可能會謀反,想必是太師聽信了讒言,誤會柳相國了!”欽宗這話意思很明白,在他心裏柳安國是可以信任的大臣,朱太師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人,然而此事又是朱太師挑起,自然還得給他個台階下,畢竟二人都是朝中的老臣,軍機大事自己又離不開他們,若真要二人鬥個你死我話,對自己並沒有什麽好處。


    朱太師聽了秦檜的奏報,顯然心裏不甘,說道:“秦大人,你卻將案情查明?聽說還有證人看見柳家公子喬裝進入郡王府,還有書信相送,這又作何解釋?”


    秦檜道:“嗬嗬,這個就讓柳家公子來給太師大人解釋吧!”


    欽宗道:“也好,柳公子,你為何喬裝進入王府,有沒有什麽書信送給郡王,你且都說來給朕聽聽!”


    柳逸玄見欽宗要讓自己說明緣故,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從自己偷看了那幅《清明上河圖》稀裏糊塗來到宋朝說起吧,於是胡亂說道:“我這次去鈞州確實沒有告訴我的父親,此事也跟老父無關,我在京城聽說鈞州郡王喜愛收藏,王府裏肯定有許多稀奇的藏品,一時好奇就決定往鈞州去一趟,誰知道王府戒備森嚴,我又不敢表明身份,所以就假裝成道士,還寫了封拜帖送上,這才得到了郡王的接見!”


    欽宗聽後笑道:“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真是老太師誤會了!”


    朱範道:“聖上,豈能聽信他的一麵之詞?他說去郡王府看畫,誰又能證明,這是他與那鈞州郡王串通好了的也說不定啊?還望聖上明察啊!”


    “朱範,你休要信口雌黃,我父子二人的忠心,聖上早已明察,豈容你在這裏挑撥離間?我看你苦苦相逼,分明是蓄意陷害我們父子,你才是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柳安國毫不示弱,大聲嗬斥。


    柳逸玄見他老子要跟朱範大鬥一場,豈能不來助威?又趁機對欽宗回道:“聖上您還不知道吧?那鈞州知府王孟海就是這朱太師的女婿,我剛到鈞州時就被他盯上了,他在鈞州欺壓百姓,還私自開了一家客棧,欺行霸市,以權謀私,還望聖上調查一下他們,不能再讓這些大宋的蛀蟲再禍國殃民了!”


    朱太師見他爺倆上陣,也不懼他,還要開口辯解。


    “好了好了,吵什麽吵!”欽宗見他們又爭吵起來,厲聲喝道,“兩位都是當朝一品大員,動不動就要大吵大鬧,這官威何在?朕知道兩位大人素來不和,但也不要在朕的書房裏吵吧!現在邊關的急報是一封接著一封,金人對我大宋早已虎視眈眈,朕本想指望著兩位卿家給朕出謀劃策,為朕分憂解難,你們卻互相猜疑,爭鬥不休,你們這是要置朕於何地?”


    眾人見欽宗發了脾氣,一時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得聽他訓話。欽宗說道:“我看此事就到此為止,老太師輕信了讒言,對柳相國一時誤會,才惹來這場麻煩,念及是為大宋安危著想,就不追究責任了,那鈞州知府也是無能,未將事情搞清楚就瞎奏報,將他官降兩級,罰俸半年!”


    欽宗又來問柳安國:“柳卿家,你對朕的判罰可有異議?”


    柳安國心裏當然有異議,這分明是朱範有意陷害,卻隻將他女婿降了兩級,豈能讓他滿意?但既然是聖上的判罰,他又能說些什麽,難不成還要豁出老臉,讓欽宗治朱範個誣陷之罪?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既然皇上已經給了柳家麵子,他也隻能就此罷休了。


    “老臣…老臣沒有什麽異議。”柳安國說道。


    “好,既然如此,這件事以後兩位都不要再提了,朕希望兩位能齊心協力,好好為朕分憂解難,不讓金兵再犯我中原才是要緊!”


    幾位大臣聽了欽宗之言,隻得點頭稱是,畢竟已是國難當頭,若一味的窩裏爭鬥,於公於私都未必是好事,眾人謝了皇恩,各自要散去,欽宗又對柳安國說道:“柳卿家,剛才朕從太後那邊過來,太後說還有事要見你們爺兒倆,你們爺兒倆可到寧壽宮見太後去吧!”


    柳安國問道:“太後要召見我們父子,不知聖上可知所為何事?”


    欽宗道:“聽太後講,是要為靈兒選個駙馬,你們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柳逸玄一聽此話,心裏咯噔一驚,“什麽?要給靈兒選駙馬?”不禁脫口失聲,他連忙看了一眼欽宗,隻見趙桓微微揚起嘴角,對他一笑,仿佛有什麽美事要發生。正是:大難過後福將至,霧散雲開月自明!畢竟是何美事,且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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