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城下,喊殺聲震天,宋提轄與這尤童交戰正酣,這通廝殺,看得雙方軍士眼花繚亂,驚歎連連。


    此時的磁州守備韓吉也在城樓上仔細觀戰,韓吉見尤童與宋軍將領武藝不相上下,一時難分伯仲,又恐尤童苦戰不勝,若宋軍使詐,將他騙到陣前,怕他性命難保,於是決定,鳴金收兵。


    尤童正與宋提轄交戰,聽到城樓上金鍾響起,知道這是主帥在下令收兵,隻好收了畫戟,拍馬回城。宋提轄本想前去追趕,又見敵軍陣前早已擺好了弓弩手,隻好放尤童回去。


    尤童回到城上,問道:“韓將軍,末將正與那廝激戰,為何鳴金收兵啊?”


    韓吉道:“本帥看那敵將的武藝不在將軍之下,再戰下去怕也難分勝負,故而鳴金收兵。”


    尤童笑道:“那廝的武藝倒也平平,待末將再戰二十回合,定將他斬與馬下!”


    韓吉道:“尤將軍不可輕敵,宋軍今日到關前挑戰,無非是要打探一下我軍虛實,尤將軍既與那敵將鬥了幾十回合,晾他們也不敢小看我軍,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尤童聽了這話,隻得作罷,雖然並未盡興,但也酣暢淋漓地鬥了一場。旁邊的完顏兄妹見尤童這般狠鬥,也知這韓吉是真心歸降,便不再猜疑。完顏洪上來問道:“韓將軍,門外的宋軍還在叫陣,你打算如何退敵?”


    韓吉看了看遠處正在吆喝呐喊的宋軍,說道:“暫且緊閉城門,不要搭理他們便是。”


    完顏雪兒聽了這話,冷笑道:“韓將軍有何懼怕?不搭理他們,難道就讓他們在我城下如此囂張不成?我大金國的將士豈容他們這般辱罵,韓將軍若不敢出城對陣,我們兄妹可帶著帳下人馬再與他們比鬥一番!”


    完顏雪兒心裏恨透了城外的這些宋軍,自己與兄長本來是奉父命守衛濮陽的,結果中了宋軍的奸計。被人燒了城中糧草,白白丟了城池,讓自己成了喪家之犬,隻得寄人籬下。這次宋軍兵圍磁州。她正好想報這一箭之仇,若能打敗這些宋軍,重新奪回濮陽,也好向她父親複命,因此看到門外宋軍將領的挑戰,她早已是一腔怒火,躍躍欲試。


    韓吉聽到完顏雪兒要出門迎敵,哪裏肯依,說道:“你要去對陣?不可不可,郡主剛才也看到了。那宋軍陣營裏也不乏武藝精湛之人,你一個女流之輩,如何退得了敵!還是閉門不出,讓他們鬧騰去吧。”


    “你!…”


    完顏雪兒聽到他說自己是一個女流之輩,顯然是瞧不起自己。哪裏肯饒他,冷笑道:“這麽說,韓將軍是瞧不起本郡主了?雪兒我可是十五歲隨父出征,死在我刀下的敵將也不在少數,韓將軍要是覺得我武藝不精,可敢我比試一番?”


    完顏洪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她一向要強。不肯輕易認輸,今見這韓吉懷疑自己的武藝,哪裏肯罷休,隻是現在兄妹二人無處安身,暫借這磁州避難,豈能再與韓吉發生矛盾。連忙攔住完顏雪兒勸道:


    “妹妹不得無禮,韓將軍不讓你出城對陣,也是替你的安危著想,再說了,那宋軍的將領也不都是些草包。還是先聽從韓將軍的安排吧!”說完便向完顏雪兒使了個眼色,暗示她不要衝動,免得與韓吉鬧翻了臉。


    這完顏雪兒見自己的哥哥這般說了,也知曉他的用意,既然屈居人下,也隻好忍氣吞聲。


    與此同時,城外的宋軍也沒有閑著。


    柳逸玄看到敵將與宋提轄未分勝負便撤退了回去,心裏也是不滿。今日他領兵到城下挑戰,本來是想勸說韓吉投降,如果他不肯投降的話,那就把他騙出城來,以袁教頭和宋提轄的武藝,與韓吉交戰也絕不占下風,即便不能活捉了韓吉,斬殺他一兩個大將,也可以提一提三軍的士氣。


    誰知韓吉見自己的部將打不贏宋提轄,便鳴金收兵,閉門不出,這又讓柳逸玄平添了許多苦惱。柳逸玄下令軍士大聲辱罵,不信他們不出來對陣。


    王子純見宋軍罵了半天,絲毫不見敵人的動靜,便對柳逸玄說道:“哥哥,我看這韓吉是不會出來了,咱們罵他也沒用了,要不,咱也收兵回去吧?”


    柳逸玄道:“回去?那怎麽能行?我今兒個好不容易帶兵一回,豈能空手而歸?”又說道:“賢弟,你來看,那城牆上站著的一員女將,可是那金國的郡主?”柳逸玄邊說邊指了指那城門樓子,因為他確實看到有一員身披紅色錦袍的女將在城樓上觀望。


    “金國郡主?就是那天與哥哥一起出城送信的那位?”王子純與這郡主倒是有一麵之緣,這幾天又聽到柳逸玄跟他講述了潛入濮陽時發生的事,對這位金國女將也是充滿好奇。


    “對頭,就是她,這金國陣營裏,女將軍沒有幾位,一定是她。想必他們兄妹逃到了這磁州,今日既然是故人重逢,豈能不與她打聲招呼?”柳逸玄自從那郡主兵敗逃走,就再沒見過她,幾日不見,心裏倒還是有些想念,於是拍馬向前,欲出陣與那完顏雪兒搭話。


    柳逸玄走出陣前五十多步,對著城上的人喊道:“樓上站著的那位美女,可是完顏郡主啊?”


    完顏雪兒聽到這話,急忙往城下觀望,果然見一宋軍將領走出陣前。完顏雪兒答道:“沒錯,姑奶奶正是涿州郡王的女兒,你又是何人?為何認得我?”


    柳逸玄笑道:“郡主大人,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可是你親手抓進濮陽城的柳大郎啊!你再仔細看看。”說著就把頭盔摘了,把整個臉露出來與她瞧看。


    “柳大郎?”


    完顏雪兒定睛仔細來瞧,果然是那日她抓進城裏的宋國小書生,今日見他一身戎裝從宋軍營中走出,這才恍然明白,原來這書生早已投靠了宋軍,今日又跟著宋軍攻打磁州。完顏雪兒見柳逸玄背叛自己,氣得柳眉直豎,杏眼圓睜。惡狠狠地對著柳逸玄罵道:


    “柳大郎!你這個無恥的小人,虧我兄妹二人如此待你,你卻朝秦暮楚,賣主求榮。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柳逸玄笑道:“郡主大人怕是誤會了吧?我本來就是宗澤老將軍帳下的人,那日我要到城內去打探軍情,卻被你在濮陽門口抓住,還把我帶到了府衙,讓我為你們起草什麽文書,我正好借機將城內的情況摸查了清楚。實不相瞞,那城東的糧草,正是在下放火燒的!郡主大人,小生我對不住你了!”


    “什麽?是你?……”完顏雪兒本以為他隻是個見風使舵、貪生怕死的文弱書生,卻不想宋軍這一切陰謀都是由他完成的。而自己又親手把他帶進了濮陽城。一想到這些,完顏雪兒氣得臉都綠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要披掛上馬。


    “小妹,你要幹什麽?!”完顏洪一把抓住完顏雪兒。


    “放開我。我要去殺了他!這個王八蛋……”完顏雪兒雙目冒火,麵露殺氣,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非要把這柳逸玄殺了不可。


    完顏洪知道她妹妹性如烈火,怕她怒氣之下,失了防備。萬一再被宋軍傷了豈不壞事?急忙勸道:“小妹,你先冷靜一會兒,不可意氣用事!”


    完顏雪兒掙紮道:“哥哥,我還怎麽冷靜!你沒有聽到嗎?就是這個王八蛋放火燒了咱們的糧草,就是他,與城外的宋軍裏應外合。讓我們一夜之間丟了濮陽!我今日要不把他碎屍萬段,我…我誓不為人!”


    “妹妹先不要衝動啊,哥哥知道你最恨這種叛徒,可現在你出城與他交戰,未必就能勝他!方才韓將軍的副將出城。也未曾占了多少便宜,你若出城,又豈能輕易殺得了他?”完顏洪急忙又勸道。


    “不行,你不要管我!我要出城!我要殺了他!”


    兄妹二人正在爭執之間,旁邊的一位小將指著城下說道:“二位將軍快看,宋軍陣前好像又多了許多人!”


    兄妹二人連忙往城下來瞧,果然有許多金人打扮的男女站在宋軍陣前,他們都被宋軍反手綁著,用繩子串成一串站在陣前。


    完顏雪兒定睛一看,那些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府裏平日使喚的仆人,還有自己的貼身丫鬟,也被綁在了城下。


    柳逸玄對著那些小丫鬟們說道:“你們不是想讓你們的郡主來救你們嗎,她就在樓上,你們把她叫下來,她要是出城,我就把你們交給她!”


    小丫鬟們並著王府裏的廚子仆人,看到昔日的主子就在城樓上,連忙呼喊救命。


    “郡主姐姐,救命啊,快來救我們啊,我們想回家!”幾個小丫鬟邊哭邊叫。


    柳逸玄也在旁邊喊道:“郡主妹子,你的丫鬟們我都給你帶過來了,你要是還想讓她們伺候你的話,就出來吧,我把她們統統交還給你,你看怎麽樣啊?哈哈!”


    完顏雪兒見自己家的仆人被這般對待,早已忍無可忍,又聽到柳逸玄如此得意,更覺得是奇恥大辱,連忙擺脫完顏洪的阻攔,厲聲說道:


    “哥哥休要再攔我,咱們府裏的下人被宋狗們如此對待,這口氣我豈能咽得下!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出城迎戰!”說著就轉身下了樓去。


    韓吉見這金國郡主怒氣衝天,知道攔也攔不住了,再者,讓他們金人出城迎敵,總比讓自己的手下出去要好,於是也不再阻攔。


    完顏洪見妹妹苦勸不住,怕她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不好向父母交代,也連忙追了上去,陪她一同出城禦敵。


    說話間,兄妹二人披掛齊整,帶了兩千人馬出城對陣。柳逸玄看到終於把人罵出城來,急忙讓人押回俘虜,重選擺好隊形,再次對陣。


    完顏雪兒高聲喚道:“柳大郎,你個無恥小人,敢與姑奶奶決一死戰否?”


    柳逸玄在馬上笑道:“郡主大人不要動怒啊,前日火燒糧草之事,實在是小生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郡主不要見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我雖各為其主,但多少還有些交情,今日我過來,就是要把你的這些小丫鬟們送還給你,好讓她們回去繼續伺候你,你看,我是不是很夠義氣啊?”


    “呸!誰要你的人情!姑奶奶今日我非要取你的人頭不可!”完顏雪兒沒有心思跟他廢話,說著便揮舞雙刀,直奔柳逸玄而來。


    柳逸玄知道自己的武藝根本不是完顏雪兒的對手,自己雖然練過幾天槍法,但根本沒有實戰經驗,又看到完顏雪兒怒氣衝衝,不像是會心慈手軟的樣子,急忙調轉馬頭,對身後的將領們說道:“哥哥們,快來救我!”


    王子純急忙拍馬出陣,說道:“哥哥休慌,讓小弟來會會她!”然後高舉長槍,向完顏雪兒奔去。


    完顏雪兒見柳逸玄逃走,又來了個白麵小將,問道:“你又是何人,為何替他送死?”


    王子純笑道:“我乃是柳大郎的結義兄弟,今日特來會會你這婦人,不過看你這花容月貌,小爺我一時也不忍心下手啊,哈哈!”


    “少廢話,看招!”完顏雪兒哪裏聽得了這些,急忙拍馬衝了上來,二人剛一相遇,完顏雪兒便將兩把彎刀在空中亂舞,朝著王子純劈頭蓋臉的砍來。


    王子純握著槍柄,左右躲閃,隻覺得這女人刀法如此嫻熟,砍、削、鉤、刺,招招致命,來來往往,絲毫不漏破綻,王子純舉起長槍,左撥右挑,竟沒有一絲還手的機會。


    “好個金國郡主,刀法果然了得!”王子純暗自讚道。


    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王子純雖然使著長槍,但卻不如完顏雪兒的兩把彎刀使得零活自如,二人往來衝殺十幾回合,都未能傷到對方。


    完顏雪兒知道自己的雙刀喜歡貼身近戰,便拍馬趕到王子純近前,二馬相互有個照麵,完顏雪兒便揮刀向王子純砍去,王子純舉槍將彎刀抗住,卻見完顏雪兒的另一把彎刀又橫向削了過來,王子純在馬上急忙側身躲閃,隻聽那刀尖“嗖”的一聲從胸前略過,差點劃著身上的鎧甲。


    二人你來我往,激戰三十餘合,王子純本來還有憐香惜玉之心,一見這女人絲毫不留情,也使出了十分的氣力。一番交手之後,王子純瞅準時機,將手中長槍直向完顏雪兒的胸口刺去,完顏雪兒連忙側身閃避,隻讓那長槍從她右側腋下穿過,然後順勢合上手臂,將那槍頭緊緊地夾在腋下。


    王子純見槍頭有去無回,急忙握緊槍柄,想把槍頭拔出,卻不想完顏雪兒左手把另一隻彎刀揮過來,直砍在了王子純的小臂之上,那刀鋒割破鎧甲,在王子純的手臂上劃了一個口子。王子純頓覺右臂生疼,急忙丟了長槍,落荒而逃,敗下陣來。


    金兵將士見宋將敗陣而逃,紛紛歡呼雀躍,連城樓上的士兵也紛紛擊鼓鳴號,搖旗呐喊。


    柳逸玄看到王子純受傷敗陣,一時心裏也著急起來,畢竟宋軍又當如何應對,下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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