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和靈兒進了鴻來客棧,卻見這客棧並無往日那般生意紅火,倒顯得格外冷清了不少,店裏的幾個夥計正趴在桌子上睡覺,櫃台上有一個衣著光鮮的年輕婦人正在撥弄算盤。


    “老板娘,來兩間客房!”柳逸玄對著櫃台喊了一句。


    那老板娘急忙放下手裏的活,起身過來招待,可剛走到柳逸玄近前便一臉驚訝的說道:“哎呦,這不是京城的柳公子嗎?”她又來看了一眼靈兒,驚呼道:“哎呀,這不是公…公主嗎?”連忙要跪拜磕頭。


    柳逸玄聽到這婦人竟認識自己,連忙過來瞧她,仔細一看才認出,她竟是原來城西張三客棧的老板娘,柳逸玄上次來鈞州時,曾在她家的客棧裏住過一晚,又在鈞州大堂上與他們有過對質,對他們夫婦二人印象不錯,現在忽然看到這老板娘出現在了鴻來客棧,一時也頗為驚訝。


    “哎?你不是那個城西張三客棧的……”


    “正是啊,柳公子真是好記性啊。”這老板娘還沒等柳逸玄說完就上來套了近乎,又笑道:“今日不知刮了什麽風,竟把兩位大恩人給吹來了!”說完又連連叩頭。


    柳逸玄連忙把她攙扶起來,說道:“老板娘何必行此大禮,我們是路過此地,不想太過聲張,你還是趕緊起來吧!”


    那老板娘笑盈盈地站了起來,柳逸玄問道:“老板娘,你為何稱我們是恩人呢?”


    “您就是我們的大恩人啊!要不是您上次來鈞州一趟,也趕不走那昏庸的王知府,若不是那知府被打倒。民婦和我那拙夫也不會到這鴻來客棧來做營生。您說,你們是不是我們的恩人?”


    “哦?這麽說,這鴻來客棧已經是你們兩口子的了?”


    “咳,我們哪有這個本事!公子有所不知,自那王孟海被貶之後。這鴻來客棧就被老郡王收購了過來,老郡王見我們夫婦二人老實本分,又是開客棧的出身,就讓我們夫婦兩個幫他打理,這每月的工錢會按照客棧的效益來分成。”


    “哦,這麽回事啊。原來你們是被老郡王聘來當經理的。”又問道:“不知你們兩口子在這邊掙的錢比以前多不多?”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的,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鴻來客棧是俺們鈞州城最大的客棧,豈是我們以前的那家小店可比的?隻是…這幾個月的客人比以前少了許多,都是這兵荒馬亂給害的。聽說北方一直在打仗,來來往往的都是些難民,我們這客棧的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板娘絮叨了幾句,帶了柳逸玄和靈兒來到一張桌子前,又讓夥計們泡了一壺好茶招待,便又悄悄問道:“柳公子和公主這回也是偷偷跑出來的?”


    柳逸玄笑道:“是啊,這回不是跑出來,是逃出來的!你可得給我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的行蹤,就連那個老郡王也別跟他說。[]”


    “逃出來的?那京城裏好好的,為什麽要逃啊?”老板娘麵帶不解地問道。


    柳逸玄不願跟她過多解釋。因為自己這次是犯了欺君之罪跑出來的,如果那張邦昌回京給欽宗複了命,欽宗一定會龍顏大怒,搞不好就會全國通緝自己,所以柳逸玄不敢過多聲張,隻求低調安全地逃離中原這個是非之地。不過柳逸玄對這個逃亡的時機選擇的挺好,因為他知道。如果宋金兩國議和不成,那金人馬上就會大兵壓境。到那時,欽宗光指揮汴梁臣民死守城池就夠他忙活的了,根本沒時間再去追究別人的欺君之罪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比較複雜,你也沒必要知道,老嫂子,我們今天趕了一天的路,這會子都餓壞了,您就給我們整點吃的吧!”柳逸玄繞開話題,打算要些酒飯來吃,那老板娘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好意思再多問,隻得笑道:“好說好說,兩位恩人到了我們這兒,就算是到了家了,哪能還餓著呢。”說著就招呼著店裏的夥計準備酒菜。


    柳逸玄與靈兒吃了晚飯,又要了兩間客房休息,柳逸玄見靈兒一身錦衣華服,顯然不是逃亡的裝備,於是又向這店老板娘要了幾件尋常女人的服裝,那老板娘知道靈兒是千金之軀,哪裏肯把自己穿過的衣服獻上,柳逸玄好說歹說,才讓她隻挑了幾件幹淨合身的衣服拿給靈兒。


    次日天明,二人正在各自的屋子裏大睡,卻被窗外傳來的敲鑼打鼓的吵雜聲給驚醒,柳逸玄推開窗子往樓下的街道上去瞧,卻見一夥府衙的官兵正在十字路口的告示牌上貼布告,一位官差指著布告念道:


    “今有京城柳安國之子柳逸玄,昨日於汴梁城西十五裏處假傳聖旨,劫走玉靈公主,企圖破壞和親大計,此等欺君之罪實屬大逆不道,現將逆臣柳逸玄之畫影圖形張貼於市,凡助官府捉拿此人者,賞錢五千貫,靖康元年十月十六日。”


    柳逸玄探出頭來聽著樓下的人議論,心裏念道:“這通緝令發出的速度好快,還有我的畫影圖形,這回可就難辦了,看來以後還得小心著點。”


    柳逸玄知道自己這次是闖下了大禍,但卻沒有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京城裏的父母雙親,自己來到北宋這段日子,給柳家惹了不少的事端,這次假傳聖旨更是殺頭之罪,估計他父親柳安國也會受到牽連。


    柳逸玄突然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因為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金兵就會包圍汴梁,連皇帝和太後都要成了俘虜,更何況這些臣子和他們的家眷,柳逸玄本想一走了之,逃得遠遠的,但一想到柳安國和範夫人就隻有自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自己隻顧個人安危而棄父母不顧,豈不是豬狗不如。


    雖然柳逸玄做他們兒子的時間還不到一年,但柳安國與範夫人給予自己的關愛並沒有比任何一對父母少,他們曾經為自己的年少衝動而擔驚受怕,他們曾經為自己的不務正業憂心忡忡,他們也曾因‘恨鐵不成鋼’而對自己大聲責罵,他們更是在自己闖下禍患之後想盡辦法的去保護自己,他們是自己在北宋唯一的親人。柳逸玄突然感覺到自己不能丟下他們不管,自己犯下的罪過卻讓父母來承擔,顯然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的做法。


    柳逸玄來到靈兒的房間,卻見靈兒早已梳洗完畢,還把昨日老板娘拿給自己的一件青花綢裙換上了,頭上的金釵鳳冠皆已摘下,隻將烏黑的頭發綰成髻鬟,並在一側用一把桃花簪固定住,靈兒的額前留著一排整齊的劉海,劉海下露出一雙秋水純潔明亮。


    “玄哥哥,你醒了!”靈兒見柳逸玄進來,連忙過來見他。其實靈兒早就醒來了,她醒來之後本想要去叫醒柳逸玄,但她知道柳逸玄為了解救自己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因此又不忍心去打擾,靈兒在起床之後便在客棧裏轉了一圈,那張三的媳婦一向為人機敏帶人熱情,她見靈兒是微服出訪,便有意過來討好,因這店裏的夥計們都是男子,也沒有丫鬟能夠使喚,她隻好親自來樓上幫著靈兒梳妝打扮。


    柳逸玄見靈兒一身素雅,卻難掩高貴之氣,笑道:“哎呀,美女就是美女,穿什麽都這麽漂亮!”又拉住她的小手說道:“妹妹,你平日裏被人伺候慣了,這冷不丁的要做個尋常人家的女孩,的確是委屈你了。剛才我聽到外麵貼了告示,你皇兄正在全國通緝我呢,看來以後我們得過四處逃亡的生活了,靈兒,跟我跑了,你是不是後悔啊?”


    靈兒聽了這話,連忙搖了搖頭,說道:“玄哥哥,我不後悔,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公主,我隻在乎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如果讓我嫁給那個金國皇子,就算以後當了皇後,我都不會開心的,還記得那次我在禦花園裏跟你說過的話嗎,你是老天爺給我送來的駙馬,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跟定你了!”


    柳逸玄聽了這話,一股暖流溫熱全身,他覺得自己為這位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冒犯了一朝君主,哪怕是在北宋掉了腦袋。柳逸玄不禁又把靈兒摟入懷中,他深深感受到靈兒不僅是那般的單純善良,還是這般的善解人意,也這因為如此,他才要不顧一切的保護著她,讓她在這亂世之中好好生存下來。


    其實柳逸玄並不知道自己將來的下場會是什麽,也不知道曆史上有沒有自己這個人,可是他相信,生命既然沒有終止,故事就還沒有到結局,他的任務不單單是要保護好眼前的這位嬌小柔弱的公主,也要盡可能的保護他在北宋的這些“親人”。


    “靈兒,我要回京城一趟。”


    “為什麽呀?你不是說我皇兄正在四處抓你嗎?你這時候跑回京城不是自投羅網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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