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十娘子的話,他當然是持保留態度。<最快更新請到>


    無利不起早,沒有人會毫無目的地幫助你,除了親人,當然,便是親人,也有例外。


    他已成年,是是非非,自有判斷。國外生活,並非白蹲。


    倒是那個女人,雖然年長,卻自小泡在學問堆中,雖看來似是長著利牙的貓不讓人靠近,但到底是心軟的。


    看四姐的事情就知道。


    她始終無法對小多下手。


    即使知道,四姐之死,必然與小多有關。


    隻是不知道小多的目的,是否單純,是刻意,還是無意。


    但這些在他看來都是一樣,因後果一樣,四姐死了。


    但三姐不會,那個女人在等理由吧,等一個不殺他的理由,畢竟是四姐付出感情的人,有情,似乎就占據了高地。


    “哎,該拿你怎樣好?”


    他呢喃,喝茶,腦中思慮萬千,小多到底是十娘子的人,還是朱淨澄的人,他尚未看清楚。


    什麽陸家,簡直不堪一提。


    “我該救你,還是……”最近思慮過多,他有些消瘦,手指骨節畢現,握著杯子時候倒是分外牢靠了。


    是夜,蘇岩一人來到聊齋。


    他要一個人再次驗屍。


    大半年過去,倆個人到底是有保留,無法交心,這是開始就鑄就的裂痕,無法補救的感覺。


    林曉幽躲在聊齋外,就著白色窗戶紙上一點燈光,唇角溢出一絲冷意,他是有隱瞞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杉樹下那一抹刻意的灑脫。白霧中流露的淡淡掛念,書房中歇斯底裏的放縱,妓院中不經意的守護以及浴房中淡淡落寞……到底是有保留的。


    黑色的影子忽而俯下,忽而起身,因在外頭,她看不清他神色但想當然是認真的,之白從來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即使他隻有十八。


    她以前曾遺憾未曾經曆他的過去,如今覺得,反倒是好事。相識不久就結婚,然後分開,留有很好的念想。如今這樣子,她倒是可以好好經曆他的過去了,但發現本是想好的橘子剝開卻是一隻桃子。


    哭笑不得,進退兩難。


    即使回去,麵對的。也不過是同個人罷了。


    手指輕輕靠著窗欞,摸索著那個影子,似乎想找出一些熟悉的東西,找到一些她記憶中的那個人的模樣。


    腳下卻是一滑,跌倒在地。


    “誰?”


    門應聲而開,麵對蘇岩詫異的神色。林曉幽隻能擠出一個笑容:“嗨,我,我睡不著呢。”


    眼神遊移不定。


    蘇岩非常自然:“啊。那麽,不如把過剩的精力用到工作中來吧,我想,屍體還是需要再看看。”


    十分客套公式化的流程。


    林曉幽理了理衣裳,踏進門檻。關上門。


    門外,二狗子坐在樹蔭下的簡陋桌子邊。身邊是一盞幽幽燈籠,他喝了一口果子酒,砸吧砸吧嘴巴嘟噥:“唉唉唉唉,自古多情空餘恨……”


    然後撿著花生米拋嘴巴裏,咯嘣嚼了,歎一聲美味。


    門內,因是突然事件,氣氛顯然有些古怪,一具屍體倆個人,卻沒有熱鬧感覺。(屁話)


    總歸是驗過一遍的,其實也沒太多可以複查的,檢查了一下頭發,腳,以及繡花鞋,蘇岩就說可以收工睡覺了,林曉幽雖毫無睡意但留在這裏說話磕磕巴巴還不如回去睡覺,當下兔子一般跑了。


    蘇岩看了,搖了頭。


    不過林曉幽倒也沒有那般沒用,她扒了屍體一根頭發,因為畫師說了,頭發上有花香味道,所以她想要看看,是否有什麽古怪。


    將頭發丟入了玉佩中,等著結果。


    這個玉佩,並非要種子才能生出植物來,隻需要有植物任何一部分的東西,也就是細胞,且不論死活都可以生長,這也是最近才發覺,所以林曉幽雖然種了許多藥材,卻從不需要買種子,因為可以循環利用,也就沒有人可以通過買賣查出她有玉佩。


    很快,結果出來了。


    那根頭發埋下的地方,長出了一株麽美麗而絢麗的花,而且十分眼熟。


    “竟然是這個!”林曉幽啞然,罌粟,帶著毒的名字,為何會出現在和泉。


    罌粟,又叫忘憂草,可以治療多種疾病,卻因為它在為人們治療疾病的時候,在讓人忘卻痛苦和恐懼的時候,也能使人的生命在麻醉中枯萎,在迷幻中毀滅,而成為了魔鬼之花。


    但是這個人頭發上的罌粟,到底是因為病痛而長期食用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呢,這還是需要好好查看的。


    但總算是有了線索。


    頭油的花香,並非宮廷中所用的玫瑰,看來那畫師鼻子也不算太過靈敏嘛,林曉幽歎息同時卻又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用和皇室扯啥關係,總歸是好的,皇室,是塊禁忌的部分。


    第二天,她便交代張龍他們到各大賭場去探查,看有沒有什麽人幾天不出現了,按照那根頭發中含有罌粟的量來看,那個人是個鴉片吸食者的可能性很高。


    果然有所收獲。


    “夫人,說起那個人,實在是……”賭坊的老板知道不是查處之後,顯得鎮定許多,在林曉幽與蘇岩一再保證此時隻是慣例詢問後,看了畫像,他才開始說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


    “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隻知道平日裏人們都叫他阿東,哪個東我不知道啊,他大概是一個多月前來到我們賭坊的,幾乎每天都來賭博,輸得多,贏得少,但是他怎麽說呢,長得挺好看的,挺多人喜歡他,所以,好像不缺錢的樣子。”


    好多人喜歡?


    林曉幽問:“你從哪裏看出來許多人喜歡他?”


    一個男人,正常來說應該是討女人喜歡吧,但按她所知,和泉的官太太還是十分內斂的,即使有私自養著小男寵的,都不會明目張膽,但若是說是男人,卻也不對,這喜愛男色的事情在本朝還不是常態,至少隻能偷偷摸摸。


    哪個會如此?


    賭坊老板卻說:“他自己說的,我們卻不曾看見過,總之他雖然沒有贏過幾次錢,但卻並不賒賬的,似乎有人養著,但那個養著他的人卻不曾露麵過。”


    “他吃鴉片嗎?”


    老板有些為難:“這個不知道。”


    林曉幽嘴角翹起,就知道他會否認,但她自然有辦法撬開他的嘴巴:“啊,是嗎,但是,為什麽整個和泉就您那金財賭坊生意最好呢,是不是有什麽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呢,哎……”她故意歎氣,幽幽道。


    蘇岩亦是別有意味看著他。


    “自首可以減輕罪過。”林曉幽丟下一句,走一邊喝茶。


    審訊技巧什麽的,她實習機會頗多。


    老板果然受不住,跪下嚎叫哭訴:“其實就是一些提神的藥丸,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果然是那些東西,想也知道,賭博都是成夜成夜,若無提神東西怎撐得過去,但放長線釣大魚,攤上鴉片這東西,這個阿東的死因,倒是值得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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