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正式進入了叢林中。


    這般五六月時節,天氣開始轉變炎熱,樹木也格外蔥鬱,大叢大叢的樹枝都伸到了官道上,令得這片官道,顯得格外狹長。


    漸漸的,車隊開始由兩三輛馬車並行,變為一輛馬車行駛。


    柳婧朝外看了一眼後,轉向鄧九郎說道:“我去看看吳叔他們。”


    她在馬車中呆了一天,也是拘著了。鄧九郎看了她一眼,溫聲說道:“恩……便是柳樹沒有追回,也不用急。”


    “好的。”柳婧乖巧地應了,坐上一銀甲衛交過來的駿馬,轉身朝著隊伍後列趕去。


    就在柳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就在整個千來人的隊伍越拖越長,越拖越長,走在最前麵的隊伍,已過了樹林的大半時,突然間,樹林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鳥類飛動聲,伴隨著這聲音的,還有一種古怪的尖哨聲。


    那尖哨聲突然而來,隻是在響起的片刻後,樹林中竟是火光大作!


    竟是無數火箭嗖嗖射出,那些火箭射到了隊伍的前方半裏處,令得那淋了火油的樹林,突然火光大作,濃煙四起!


    這一下變故,不可謂不突然,於是在一陣短暫的驚亂後,便是四麵響起的尖哨聲,“敵襲敵襲!”“快,護住主公!”“有刺客!”“救命,誰救救我?”


    這一支隊伍,其中占大多數的,是連血也沒有見過的商人,隨著這火光一起,林中刀光暗閃,無數的人都慌亂了,而隨著他們一慌亂,他們胯下的坐騎,也驚亂地四下亂竄。於是這麽片刻之間,敵人還沒有出現,整個隊伍已先亂成了套。


    反應最快的是銀甲衛們,他們急急衝到鄧九郎身邊圍住他時,鄧九郎也沉了臉,他厲聲喝道:“地五!”


    “在!”


    “收攏隊伍,有不聽者,斬!”


    “是!”


    “地十一!”


    “在!”


    “領導眾人,開始迎敵!”


    “是!”


    “乾三!”


    “在!”


    “進入樹林,探清刺客人數和布置!”


    “是。”


    這三人堪堪領命,鄧九郎便轉向另一個銀甲衛,清聲道:“你帶一列人馬,前去保護柳文景!”


    “是!”


    在這麽慌亂的時候,鄧九郎連自身安危也沒有顧及,便想到派人保護柳婧,甚至還派出一列十人,這種行為令得地五嘴張了張,不過他看了鄧九郎一眼後,還是沒有反駁。


    可就在了鄧九郎的命令下達時,陡然後,隊伍的後列,也出現了熊熊大火以及滾滾濃煙!


    而且這火堆不是一柱,濃煙也不止一起!


    眼看火勢越來越猛後,眾銀甲衛終於變了臉色。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齊刷刷朝著鄧九郎圍來,轉眼間,地五乾三幾人已把鄧九郎圍在了中間。


    他們把他一圍而上,在幾人拿過水把衣物淋濕後,鄧九郎也被人捂著鼻子蒙著頭,朝著官道的正前方急奔而去!


    ……他們本就在隊伍前列,前方火光也並不旺,那條官路還看得清,隻要一衝,就還有生機!


    這麽危機時刻,這些死忠於鄧九郎的銀甲衛們,自動把他所有的命令都遺忘了,直接把對他性命的保護,變成了第一位!


    危急時刻,鄧九郎匆匆回頭,在看到那列銀甲衛急衝入人群,趕向隊伍後列尋向柳婧時,他放鬆地回過了頭。


    一切如銀甲衛們所料,這正前方的火焰,還真不那麽凶猛,再加上他們跨下的坐騎著實神駿通人性,這一番急衝,還真衝他們衝出了樹林!


    一回到空曠地帶,鄧九郎便黑了臉,他沉聲喝道:“不對!刺客隻是縱火,人數卻不多,我們殺回去!”


    “是!”


    ……


    天空,漸漸黑暗了。


    站在東南道上,吳叔幾人急急策馬迎上柳婧,朝著那火光衝天的樹林看了一眼後,一人叫道:“火快熄了!”


    說罷,他們齊刷刷看向柳婧。


    昏暗的夜色中,柳婧沒有理會他們的眼神,她隻是沉聲說道:“很快就會下雨,我們馬上動身,我們的行蹤也會被雨水衝洗得一幹二淨!走!”


    “是。”


    五人策馬急馳起來。


    於奔馳中,吳叔憐惜地看著伏在馬背上起伏不定的柳婧,歎道:“大郎為什麽不讓我們把馬車也帶出來?要是坐上馬車,大郎也不必這麽辛苦趕路。”


    在吳叔以為柳婧不會回答時,黑暗中,她的聲音淡淡地傳了來,“馬車留在那,是取信於鄧九郎……他空負閻王之名,居然被屑小暗算,連自己的身邊人也給擄了去,這等奇恥大辱會把他牽在此地,定要查個水漏石出。這樣,也就利於我們逃走了。”


    吳叔幾人聞言,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又過了一會,吳叔忍不住一邊奔馳一邊問道:“大郎,今晚這個計策,是你出的?”


    剛剛浮現天際的,娥眉月的淡淡瑩光下,柳婧雙眼微斂,她低聲說道:“不是,我隻是將計就計。”


    鄧九郎入諸方城時,被官吏們跪拜著大禮相迎,本是被人教唆。教唆之人本沒有查出,不過柳婧在一次似是無意的暗示後,那前途盡毀的沈信終是把消息泄露了,他令得諸方城的地下豪強以為鄧閻王懷疑到了自身……這些人中,確實有嫌犯,可另一部份,也是清白之人。隻是這所謂的地下豪強,他們便是清白又能清白到哪裏去?他們身上犯的血案,那是經不起任何一個人的調查。所以,在知道自己被鄧閻王盯上後,在調查了鄧閻王的惡名後,他們決定梃而走險行刺客一事。


    柳婧在調查了一路的地形後,確定那些刺客會在這片樹林動手,最遲,也是今晚紮營時。畢竟到了明天,就要進入荊州地帶,到時會有荊州官兵接應,再要行刺又不那麽容易了。所以,她什麽也不需要做,隻需要在她以為的關健時刻離開鄧九郎的視野就行了。


    而且,客觀來說,刺客的這個計策,隻是勝在出奇不意,因時間太緊,真正做得並不周全,動用的人也絕對不多。因為一旦多了就有可能泄露,畢竟他們動手的對象是第一權貴南陽鄧九,相信有很多人會樂意用這個秘密換取南陽鄧氏的好處。


    因為不周全和人不多,鄧九郎隻要衝出包圍,馬上就可以反擒住那些人。而整個隊伍驚魂初定後,也肯定損失不大,隻要雨下得及時,更可能沒啥損失……不過那一些,都與柳婧無關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朝著東南道急馳而去。


    柳婧的算計很準,很快的,雨滴應期而來。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水綿綿而下,眾人被淋濕了一身的同時,這一路留下的痕跡,也被雨水衝了去,身後的那片燃燒著的樹林,更是火焰全熄。


    這一晚,雨沒有停,他們也沒有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睛天,眾人在清晨時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在柳婧的強行要求下梳洗過後,一夜沒睡的幾人又上路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就沒有顯得那麽匆忙狼狽,因為衣冠整齊,偶爾遇到幾支隊伍,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如此又急行了一天後,柳婧看著前方出現在小鎮,啞聲說道:“行了,應該沒事了,今晚就在這裏落宿吧。”


    “好的大郎。”


    小鎮不大,於荊豫邊界,這裏隻是一個極普通的地方,柳婧不想驚動他人,壓了壓鬥笠,一入鎮中便擇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


    當她沐浴更衣,坐在月光下靜靜地發著呆時,吳叔悄然而來。


    吳叔來到柳婧身後,現在是炎熱時節,晚間這個沒人的時候,柳婧穿得單薄,那雙如玉纖足上的鎖心圈,也在月色下金光燦爛。


    吳叔看了那鎖心圈一眼後,忍不住小聲問道:“大郎,你這是何必?”


    他不明白柳婧為什麽要跑……她明明知道,就算她跑了,她的家人也在鄧九郎手中,還有,她的足上都被鄧九郎套了鎖心圈,她這樣跑,能跑到哪裏去?


    在吳叔的疑惑中,柳婧緩緩轉頭。


    月色下,她的雙眼熠熠生輝。


    明亮的雙眸定定地盯了吳叔一會後,柳婧緩緩站起。


    她目視著前方,慢慢說道:“叔,你知道麽?鄧九郎之所以想鎖住我便鎖住我,想威脅我父母便威脅我父母,是因為我無權無勢無財無人,他怎麽對我,都毫無顧及!”


    月色下,她慢慢垂下眸來。


    看著自己在銀色月光中瑩白的纖足,柳婧輕輕說道:“所以,我要離開他。”


    吳叔還是聽不明白,他傻傻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見柳婧沒有再解釋的意思,他忍不住又問道:“那大郎,我們這裏往哪裏去?”


    “揚州。”


    “回陽河嗎?”


    “不。”柳婧轉頭看向吳叔,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輕輕一笑,說道:“鄧九郎不是給了我一盒子的契書嗎?有所謂天授而不取,反受其禍……我現在就是趁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先去把那些財產變賣了,這樣,我以後要做什麽,就有了足夠多的資本了!”


    吳叔的臉色卻是一變,他期期誒誒地說道:“可是,可是今晚大郎的計策,不是令得九郎以為你已生了變故了嗎?你這樣一露麵,豈不是告訴他,一切都是你的主意?還有,他那麽有權有勢的人,他的東西也不好收吧?”


    麵對吳叔的疑問,柳婧卻是微微笑道:“鄧才郎是個極聰明的人,今晚之事最多隻能瞞過他半個月,他遲早會知道我算計了他……至於那些房產店鋪,我收了他的,也會加倍還與他。”


    說到這裏,柳婧也不想再說什麽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揚州方向,想著那一盒子厚厚的契書所代表的財富,想著那天大地大的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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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第二章,最後一天了,大夥的粉紅票別留著了,都給了林家成吧。好歹這也是01年最後一回求粉紅票呢。今年我寫了鳳月無邊,也寫了美人溫雅,請喜歡這兩本書的朋友,給我一個完美的結局吧……我愛你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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