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生來找我們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我和秦簡正在教室裏做題,安雅和流光也在,顧銘生的臉上帶著略微的局促與不安,他走到我麵前,忽的彎腰,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嚇得我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啊?”我驚愕道。


    “對不起,我代替我哥哥向你道歉!”他一直彎著腰,頭也不抬,等著我的表態。


    我扶起他,說,“你哥哥的錯跟你沒關係,你不必自責。”


    他倔強著臉說,“不,跟我有關係。哥哥是為了幫我出氣才這麽對你的!”


    “我從來沒欺負過你,你哥哥幹嘛找我出氣啊?”我有些無語。


    “不是你,是洛晨哥哥,因為你是洛晨哥哥喜歡的女人,所以哥哥才會報複你的。都怪我,沒有事先跟哥哥說清楚,其實那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洛晨哥哥。”他一臉愧疚。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說明白?”


    “小時候,我跟洛晨哥哥是好朋友,他經常帶我一起玩,但我們總是被隨行的管家監視著,一天,洛晨哥哥說,要帶我去冒險,我們就一起逃離了管家的監視,誰知道被洛家的仇家盯上,把我們兩個綁架了,那個時候,洛晨哥哥八歲,我五歲,後來洛晨哥哥找到機會逃走了,我卻被那個綁匪折磨得隻剩半條命,哥哥為這事一直記恨洛晨哥哥,可那時我們還小,都不懂事,我不怪洛晨哥哥把我丟下,但哥哥一直記在心裏。”


    說罷,他挽起自己的袖口和褲腿,說,“你們看,這些傷痕就是那次綁架留下的。”


    他的手臂上,腿上都留著深淺不一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怪不得顧羅生會說那樣的話。


    “請你們不要怪哥哥,他不是個壞人。”顧銘生滿眼真誠的望著我和秦簡。


    “可你哥哥在學校的名聲還真是不怎麽好,加上還做出這種事來,我差點為他背了黑鍋!”安雅憤憤的走過來,滿眼的怒氣。


    也難怪她心裏有氣,秦簡因為這事冷落了她那麽長的一段時間,她差點為此丟了命,現在自是心有不平。


    顧銘生低下頭,弱弱的說,“哥哥以前不是這樣的……”


    關於顧羅生的過去,在顧銘生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我們也漸漸了解。顧羅生以前也是一等一的好學生,學習好,人緣好,老師都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可在初二那年,結識了一個女孩,她是班上公認的學渣,抽煙,喝酒,逃課,幾乎所有違反校規的事她都做過,校方礙於她的繼父是學校家長會會長,一直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剛開始,顧羅生對她也是瞧不起的,覺得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孩,但在一次顧家舉辦的酒會上,他見到了她,在賓客休息室裏,她的繼父對她動手動腳,她極力反抗,那痛苦絕望的神情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他故意把椅子推到,驚動了裏麵的人,救了她。


    從此以後,他們成了朋友,他才知道,原來她在十三歲那年就被她的繼父強暴,她的媽媽懼怕她繼父的勢力,不敢報警,自那以後她就像變了個人,開始自暴自棄,反正自己已經髒了,再髒一些也無所謂了,顧羅生想幫她,他那時還是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很簡單,他以為隻要報警,就可以幫助她脫離苦海,可他低估了她繼父的勢力,她的繼父用權勢把這件案子壓了下來。


    後來,那個女孩跳海自殺了,手裏還握著顧羅生送她的紅繩。


    顧羅生很自責,要是他不那麽自以為是的報警,她繼父也不會這樣變本加厲的折磨她,她也不會選擇死亡,他在心裏把自己歸類為殺死她的凶手,他開始折磨他自己,把自己變成她之前的樣子,隻有這樣的折磨,才能讓他心裏好受些。


    原來顧羅生有著這樣沉痛的過去,我心裏對他的怨恨減輕的不少,有的隻是可憐。


    “我們幫幫顧羅生吧!”流光提議道。


    顧銘生立即眼前一亮,說,“真的嗎?你們真的願意幫他嗎?”


    “我看我們還是少管閑事吧!”安雅站出來,嚴肅道,“顧羅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簡單,你們怎麽就知道他願意接受你們的幫助?整整三年都沒讓他改變,你們怎麽就能肯定一定能幫到他?再說了,我也不覺得你們有什麽能幫他的地方。”


    “沒試怎麽知道?”我說。


    顧羅生的事跡讓我的心燃起了一股熱情,我想幫助他,幫他走出無止盡的自我折磨裏。


    流光興奮的拍了拍我的肩,說,“對啊,沒試過怎麽知道?就算我們幫不了他,至少也要試試啊!”


    “別到時候碰一鼻子灰回來!”安雅繼續潑冷水。


    流光白了她一眼,說,“不勞煩你費心!”


    她又望向秦簡說,“簡公子,你加不加入我們的心靈拯救計劃小組?”


    秦簡笑了笑說,“我跟隨大部隊,組織去哪我去哪。”


    於是我們三開始火急火燎的準備顧羅生的拯救計劃。


    可是怎麽幫他呢?我們幾個犯了愁。


    幾天後,我們班一個叫顧明君的女孩在課堂上突然暈了過去,被送去醫院,查出來有白血病。她還這麽年輕,我們都沒有想到病魔會在她身上埋下伏筆。


    我們開始自發的為她籌款,醫生說,這樣的病需要換骨髓,而且還要找到合適的骨髓才行,手術的費用需要幾十萬元。


    顧明君家裏都是農村的,根本付不起這高額的費用。


    我們幾個為了幫她籌款,連夜為她寫傳單,還在網上發布帖子,希望更多的人來幫助她,我們變得忙碌而積極。


    一天午後,我們正在幫顧明君畫宣傳簡報。


    流光突然揚起頭,若有所思的說,“晴姑娘,你說生命的意義會不會讓顧羅生走出陰霾,發現生命的珍貴啊?”


    她這麽一說,立即提醒了我。


    我們的顧明君籌款計劃和顧羅生的心靈拯救計劃可以同時進行啊,而且還可以事半功倍。


    說幹就幹。


    我們立即將顧明君的宣傳簡報送到了顧羅生那兒,還附上了顧明君生病時的照片,照片中的她雖然憔悴,但臉上仍然掛著燦爛的笑容。


    可是,顧羅生那邊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我們的籌款賬戶上卻莫名的多了三萬塊,這是個不小的數目。


    我們都猜這筆錢是顧羅生捐的,畢竟學校裏能夠捐出這麽多錢來的人隻有他啊。


    現在是四月,不冷也不熱,就是雨多,我們幾個舉著傘,在蘇州市的街頭發著傳單,希望能在校外尋求更多的人幫助。


    沒有想到的是,顧羅生也在那兒,他舉著一把黑傘,站在街道的角落,冷冷的盯著我們。


    流光悄悄伏在我耳邊說,“這是心靈拯救的好機會,我們要展現出我們救人的熱情!”


    我立即會意,更加賣力的宣傳,流光更是拉扯著嗓子在吆喝,希望吸引更多的人群,不過這樣做效果是好,但對麵街發傳單的人不樂意了,來了幾個彪悍的大叔,急哄哄的要把我們趕走。


    秦簡在另外一條街發傳單,這兒隻有我和流光兩個人,寡不敵眾。


    但我們又不願意放棄人流量最多的街道,流光挺起胸,強撐著勇氣,大聲說,“這裏又不是你們家的,憑什麽要我們走!”


    那幾個大叔冷笑著,舉起了拳頭,說,“你們不走是不是?”


    我怕那幾個人傷害到流光,立即衝到流光的麵前,執拗的說,“不走!”


    那黑黝黝的拳頭作勢要落下,我緊閉著眼睛,雙手護住流光,等待著一場酷刑。


    一陣風吹來,我以為我的臉要被打成豬頭了,卻遲遲沒有疼痛感傳來,我睜開眼,隻見那大叔的臉極度扭曲著,拳頭被一個有力的手掌緊緊抓住。


    流光激動的大喊,“顧羅生!”


    我微微轉頭,撞見他陰冷的臉龐,他稍一用力,大叔就疼得哇哇直叫。


    其他幾個大叔一擁而上,顧羅生鬆開手,一個飛踢,就解決了最近的一個,接下來他展示了一場電視劇裏才有的英雄大戰壞蛋的局麵,他身手矯健,那幾個大叔滿身肥肉的大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三兩下就被他打得趴在了地上,我和流光直拍手叫好。


    “謝謝你,顧羅生,多虧你幫了我們,要不然我們就要被揍成豬頭了!”流光跑到顧羅生麵前,一臉崇拜。


    他冷著臉,沒有表情,說,“這條街是顧家產業的集聚地,我隻是不想**鬧事,影響了這條街的生意。”


    “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我望著他,輕聲說。


    他似乎有些意外,他上次對我做出那麽惡劣的事情,我居然還笑著跟他說謝謝。


    他不喜歡有人這麽友好的對他,他就該被人唾棄,被人討厭!


    可這樣的感激,卻讓他的心裏湧過一層異樣的情緒,是開心嗎?


    不!不可以!


    他是該下地獄的人,這種情緒,一輩子不該有!


    他猛烈的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轉身消失在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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