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一如既往的下起了毛毛春雨。麥苗兒兒帶著麥穗兒及請了半天假的麥寶兒提著竹籃,裏麵放著祭祀的一點米酒,豬頭肉,點心,幾張燒紙香表去積雲山下那座低矮緩坡上爹娘的墳前掃墓。


    她身子一擰腿一拖,走起來很艱難。


    “姐姐,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麥穗兒看著心裏實在是難受,平時在家裏這麽拖拉著一條腿的倒也能轉悠,出門就顯得很困難。看來的賣一頭小毛驢養著做她的代步工具,隻是以現在的經濟條件還有點達不到,不過的列入議事日程。


    她小跑著去了不遠處的麥長青家,麥長青帶著兒子在外幹活兒,家裏隻有老伴兩個兒媳,幾個小孫子。


    見麥穗兒跑的小臉通紅,在大門門樓下哄著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小女兒的大堂嬸月兒笑著問:“穗兒,跑這麽急出什麽事兒了,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兒?”


    “月兒嬸子,穗兒長這這麽一張倒黴臉,會有什麽好事兒啊?我是想借家裏的毛驢用用,要去給爹娘上墳,姐姐走不動,還偏偏要去。”


    麥穗兒停下來,頭上的雨水順著頭發流下來,她伸手擦了擦,一雙黝黑的眼睛盯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大堂嬸。舌頭彈在上齶發出清脆的當兒的聲音逗著粉團般的小堂妹。


    月兒便對著院子裏喊了一聲:“娘,穗兒來了,借毛驢。”


    胖乎乎滿臉慈祥的二奶奶麥李氏從院子裏走出來,一邊吩咐二兒媳婦小名翠兒的去後院拉驢。一邊慈眉善目的問麥穗兒:“穗兒,前些天看李紅嘴兒去寶兒家了。聽說是給你提親的。”


    “說是給我提親的,不過我沒見著。嬸娘說我高攀不上人家,就給推了。”


    麥穗兒毫不在意的說,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


    麥李氏肉呼呼顯不出一絲皺紋的臉上現出怒色:“這個嘉慈家的,一張嘴噴糞似得就知道瞎嚼舌根。我們穗兒現在高鼻梁大眼睛,櫻桃嘴什麽樣的人家配不上,怎麽會高攀,難不成是說給什麽皇親國戚了。”


    麥穗兒接過翠手裏的驢韁繩,對著很生氣的麥李氏可愛的笑了笑:“二奶奶,高攀不上就不高攀了,咱也不想高攀。不著急。”


    “這孩子,還不著急。今年早早訂了親。明年成婚剛剛好。你找個好婆家,你二爺和二奶奶我也就放放心了,你那個嬸娘尖酸刻薄的刁鑽樣子,二奶奶我也怕和她打交道,你二爺更是躲得遠遠地,這要是以後你成了親,就是親戚了,你來咱們家也就是走娘家。她麥薑氏也沒什麽話可說。二奶奶也沒個閨女兒的,你和苗兒就當是我閨女了。”


    麥李氏站在門樓下,拉著麥穗兒的手。滿眼的慈愛。


    麥穗兒心裏感動,這個菩薩般和顏悅色的二奶奶,隻要見到她和麥苗兒眼裏就流露出深深的愛意。


    她忙答應著,牽著毛驢就往回走。


    “穗兒,這毛驢二奶奶也暫時用不著,你們要是用的話就先養著。這幾天天氣好,帶著嫂子苗兒出去走走。穗兒等等,給你奶奶帶幾隻饅頭回去。”


    麥李氏在後麵大聲又囑咐一句。顛著碎步將翠兒包在布裏的幾隻大饅頭塞給麥穗兒,又塞給她一包核桃紅棗兒。


    麥穗兒抱著東西牽著毛驢答應著往回走。麥李氏說的話很有道理,姐姐奶奶幾年時間都沒出過遠門,最遠的就是繞著兩家的院牆走一圈,是的帶她們出去踏踏青了。


    麥薑氏整天不是指桑罵槐就是冷嘲熱諷,那雙惡毒的倒三角眼總是撒發著毒蛇一樣冷幽幽的光,輕薄的嘴唇不停地蠕動,看見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怪不得大伯這麽多年避而不見,另尋新歡。


    麥李氏卻慈眉善目的,說話柔聲細語一團和氣。這些年隻要看見她都會塞給她吃的用的。她不知道麥薑氏曾經對麥長青有過濃烈的非分之想,更不知道麥長青躲她躲得有多辛苦,但是她是個不願招惹是非的人。怕跟這個比自己小一輩年紀相仿的侄兒媳婦較量,一般沒什麽事兒也不過來。


    都是嫁進一個麥家的女人,做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麥穗兒冒著毛毛細雨,牽著毛驢抱著饅頭核桃紅棗回到家。將毛驢交給等在窄小的門樓下的麥苗兒,進院子將東西放下,拿出一件舊衣裳。


    麥寶兒是偷偷的請假回來的,怕給麥薑氏看見又罵東罵西的,便躲在麥秦氏的屋子裏。麥秦氏疼愛孫子,將麥穗兒從鎮上帶回來的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點心拿出來款待他的嘴巴。


    聽麥穗兒進了院子,他忙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


    扶著麥苗兒騎在驢背上,麥穗兒將舊衣裳的一頭綁定在一根竹竿上。竹竿的頂部被劈開成好幾根竹條,向外彎曲呈半拱形用細細的麻繩綁在竹竿上,形成一個傘架。麥穗兒將舊衣服平鋪開來,籠罩在竹傘架上。


    “姐姐,簡易的傘,你先擋擋雨,省的受了風寒,又要吃藥。趕明兒我去鎮上買把油傘。”


    麥穗兒將不成樣子的傘交給麥苗兒,對著麥寶兒笑了笑,將衣袋裏的炒熟的鬆子掏出一把遞給他。


    這些鬆子可是她這些年每次去鎮上遇見鬆樹收集起來的,春夏時節就撿地上落下的,秋冬就在樹上采集熟透的。很多是她在爬懸崖時在懸崖縫裏那些個頑強的鬆樹身上采集的。積攢的多了,用河邊淘來的細沙炒熟,懸崖縫裏的那些個鬆樹的鬆子味道更香膩一些。


    她知道吃鬆子核桃這些個幹果對麥苗兒的關節有幫助。也可以美容養顏,所以春夏秋冬都不間斷。麥秦氏牙齒不好,這就等於是姐妹兩的休閑食品。閑來無事抓上一把。


    “四姐,好吃。”


    麥寶兒咯蹦咯蹦的將鬆子殼咬碎。用舌尖取出裏麵的鬆仁,口齒生香,他邊吃邊砸吧著嘴巴。


    “好吃就多給你一把。”


    麥穗兒又掏出一把遞給他。


    這東西雖說是山裏應有盡有,卻沒有人特意的去采集,更不要說很麻煩的用細沙耐心的炒熟。人們的意識還沒轉變到開發利用一切資源的地步。尤其是麥寶兒家,這幾年麥薑氏一個人操持著家務,沒了麥苗兒麥穗兒幫忙,麥寶兒要去學堂,麥成坤忙著私塾的事兒基本上顧不上家裏,,兩個女兒好吃懶做的。她忙的頭上一把腳下一把的。隻要每天能將飯吃到肚子裏就已經不錯了。


    所以這些東西對麥寶兒來說就是美味,是種待遇。這也是他隻要麥薑氏看不見。總是喜歡跟在麥穗兒身後的一個原因。


    雨一會就停了,麥苗兒將手裏的簡易傘收起來。


    “姐姐,扔了算了,清明下雨就一會兒,應個節,因為鬼不走幹路。”


    麥穗兒見麥苗兒手裏提著濕漉漉的舊衣服傘,笑著說。


    麥苗兒揉了揉有點酸疼的腿,將手裏的破傘收了收:“穗兒。怎麽能扔了呢?這件衣裳雖然破的不能穿了,但是還可以當鋪襯布,可以做納鞋底的布襯。”


    “真會過日子。好吧好吧,你留著。”


    麥穗兒無可奈何地說了句,將毛驢牽過吊橋,走過寬寬的河床,上了河堤,沿著山下小徑。走上積雲山主峰旁的一座小山峰。


    這座山峰背山對水,遠遠看去似被山水懷抱,風景秀麗,很有風水寶地的樣子。


    村裏的兩家大戶都有專門的墓地,也就是祖墳。這座靈山寶地般的山峰便成了雜姓人家的公墓。


    上山的路很陡峭,卻剛好能走一頭驢,麥寶兒小心翼翼的牽著毛驢,生怕它四蹄打滑,跌下山坡。好不容易上了不高的山頂,麥穗兒緊走幾步扶著麥苗兒下了驢,將它拴在一棵能吃得上青草的大樹底下,三人向土坎下的的墳頭高高堆起的墳堆走去。


    清明是個早節,上墳講究越早越好,他們由於離得較遠,又去借了一趟驢,來的有點遲。別家墳頭都已堆滿了燒過的紙灰。那些個獻的祭祀品引來許多的鳥雀。


    麥穗兒麥寶兒將竹籃裏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擺放在墳前。麥苗兒一個勁兒地說:“我們來遲了,人家都已經離開了。爹娘你們等急了吧?“


    麥穗兒上前扶了麥苗兒一把:“也不算遲,還沒到中午。爹娘和還能收到。”


    三人跪在墳前將紙燒了,點上香。


    磕完三個響頭,麥穗兒起身將帶來的東西掰碎撒向周圍。


    然後讓麥寶兒拿起裝有米酒的瓷瓶,繞著墳地撒了一圈。


    “爹娘,我們來看你們了。女兒給你們說說,我們過得很好,還和奶奶在一起。我們會替你們孝順她,穗兒都十六了,都有人來提親了。”


    麥苗兒跪在墳前眼淚汪汪的訴說著,絮絮叨叨的。


    每次來她都這樣,不把一年的工作匯報完是不會離開的,麥穗兒便拉著麥寶兒在坡坡窪窪處揪著一簇一簇的茂盛的苜蓿。


    “寶兒,等四姐後兒個去集上買點白麵,回來做苜蓿菜團子,你記得過來吃。再給你加隻雞蛋,我們那些個小母雞,都下蛋了。每天至少也要收十個八個的,你想吃就跟姐姐說。”


    兩人頭對頭的揪苜蓿,麥穗兒邊對麥寶兒許願。


    麥寶兒已經十三歲,個兒長得不高,還是哦胖乎乎的,他睜大一雙圓乎乎的眼睛猶豫的看著麥穗兒,試探著說::“四姐,幹脆我過繼過來算了,我給你當親弟弟,給二叔當兒子,給咱們頂門立戶傳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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