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寶兒的決定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麥薑氏扭著麥苗兒的手鬆了下來,一雙骨瘦如柴的手狠狠的拍打著幹瘦的雙腿,尖厲高亢的聲音抑揚頓挫:“我的天啊,這日子過不成了。連兒子都成了人家的了,麥嘉慈啊!你這黑心黑肝沒心沒肝的。你拍拍屁股風流瀟灑去了,把你這老不死的老娘,人小心壞的侄女留給我,都是我的死對頭啊。你快回來啊,你再不回來。老娘都被她們氣死了。你快回來,快看看你兒子……”


    麥苗兒的眼淚汩汩的的往外湧,好幾年沒這麽鬧騰了,她有點害怕。


    麥穗兒見麥薑氏拉開了潑婦架勢,覺得再糾纏下去有點檔次低。


    再怎麽著也是長輩,可以頂撞可以講理,卻不可以謾罵廝打。


    他她拉了拉麥苗兒的胳膊,示意她進院子、


    又對著麥寶兒擠了擠眼睛,示意他也走。


    麥苗兒便拖著一條八字腿一點一點的往回挪。


    麥寶兒正是少年氣盛之時,覺得自己說出了心裏的話,很舒服,對娘親的哭天喊地絕無一點同情心,但是作為兒子,是不能和娘親對著幹的,腳底抹油溜了。


    麥穗兒收起瓷盆農具,悄沒聲細的進了院子,順手將得到了小孫子承諾滿心歡喜的麥秦氏攙扶進院門,趕緊的關上大門。


    麥薑氏幹嚎著哭訴了有半個時候,心裏堵著的怨氣散去,心裏舒服一點,見自己一個人在自說自唱。有點沒麵子,上前對著麥穗兒家補丁摞補丁的大門狠狠地踹了幾腳。


    二女兒麥青兒從院子裏探出頭來,小聲勸她:“娘,算了吧。別鬧了。進來。”


    “你個沒良心的,看你娘在這裏被人欺負,也不知道出來。都說女兒是娘的貼身小棉襖,我看你們跟你爹一樣,就是那沒良心的,都巴不得老娘死。”


    麥薑氏的矛頭立刻對準了麥青兒。麥青兒縮了縮脖子。退了進去。


    “娘,你別在外麵喊了,給人聽見又說你打家罵舎,分了家還打罵兩個可憐的小侄女。”


    麥薑氏還在罵罵咧咧,麥花兒將頭伸出來,很嚴厲的說。


    麥薑氏對這個大女兒非常的寵愛,從不會對她大聲說話,對她的話言聽計從,雖然氣憤女兒的不體貼,還是進了院子。


    麥花兒看娘進來。走到她身邊,眼裏帶著詭異的笑:“娘,你跟她們在那裏叫什麽勁兒。寶兒愛去你就讓他去唄,他總是娘親的的兒子,難道還怕他吃虧不成。”


    麥薑氏狠狠地說:“怎麽不吃虧,寶兒在給她們幹活兒?”


    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兒子給那兩個讓她又氣又恨的小蹄子幹活兒。


    “他愛幹就讓他去幹好了。反正都姓麥,大門二門的也一筆寫不出兩個麥子,我們不是有五畝好地還有牛豬的,就給二哥娶媳婦兒。至於寶兒,既然他願意伺候奶奶,那就由奶奶給他娶媳婦兒了。娘,你隻管等著瞧就是了。隻要那個麥穗兒以後嫁了人,還不是娘你說了算。”


    麥薑氏眨了眨眼睛,麥花兒的話讓她豁然開朗。、


    也對,二兒子過繼過去。名正言順的擁有了五畝好地,豬牛俱全,再給他蓋座院子,就在自家院子旁邊。成家後還在私塾混點月例,那先生注定是不會讓女兒受委屈的。一定會關照他。


    安頓好了二兒子。就剩下寶兒了,既然他願意照顧那個老不死的,那就讓她給寶兒娶一房媳婦兒。


    所以不能鬆口讓他過繼過去,但是可以鬆這個口。


    麥秦氏最疼愛寶兒,一定會讓麥苗兒麥穗兒這麽做。


    麥穗兒這個小蹄子很能幹,隻用一畝二分地就能養活三口人,以後給寶兒娶個媳婦應該也不難。


    她頹然的坐在了小板凳上,對自己剛才的表現後悔不已。


    “娘,不用後悔,寶兒說出來才好呢,。隻要以後奶奶時常招惹他就好,反正我爹又不回來,我們那裏有銀子給寶兒娶媳婦兒。”


    麥花兒很貼心的再說一句。


    麥薑氏長出了一口氣,親昵的抱了抱麥花兒的肩膀:“還是我花兒好,是娘的貼身小棉襖。”


    三個兒子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負擔。


    本來按照家裏的兒女,倆個女兒的彩禮剛好轉給兩個兒媳,剩下一個就用老底子,也就是現在的宅子,她就跟著一起過。


    誰知大女兒現在是死活不嫁,她隻能將全部的積蓄用作給大兒子娶親。


    現在二兒子也有了麥穗兒家的這點產業,加上麥青兒的彩禮,基本上還能湊合過去。


    剩下麥寶兒一點著落也沒有,大女兒也吃好的穿好的,寶兒還在讀書,她手裏一點多餘的銀兩都沒有。


    還好老不死的麥秦氏在那邊。


    麥花兒見娘親默認她的想法,神秘而得意的笑了笑,接著說:“還有,娘,麥穗兒不是愛攪黃別人的親事兒嗎。那就給她提親啊。聽說山那邊有老光棍給的彩禮很高。還有女兒聽鎮上有老爺娶小妾生兒子,給的彩禮也不低。”


    麥薑氏的思緒在女兒的引導下豁然開朗。


    前不久她還在盡力的阻礙麥穗兒的親事,生怕她找著好人家,比自己女兒過得好。


    現在她才覺得她一點沒腦子,可以給她找彩禮多人品差的啊。,就像那偷雞摸狗打莊劫舎的潑皮無賴。瘸腿斷胳膊的殘疾人士。還有那想生兒子卻又害怕原配的有錢老爺。


    這麽一想,她的幽幽的倒三角眼發出光彩。


    扛著鋤頭端著玉米粒就出了門,院子後麵的那一片薄地,才種了一半。


    一出門就看見鬼頭鬼腦的麥寶兒在門外足徘徊。,衝著他說:“寶兒,去,端著種子跟娘去下種。”


    麥寶兒剛才頂撞了娘。本想進隔壁院子裏躲一躲,免得娘親再聲嘶力竭的鬧事兒。


    推了推門,發現裏麵門閂插著。


    想了想怕給四姐三姐還有奶奶惹下麻煩。肚子又餓,便想瞅個機會溜進院子,找點吃的。


    看娘親並沒有想象中的凶惡模樣,他壯了壯膽子。從麥薑氏麵前進了院子。


    娘親並沒有拿鋤頭湊他。


    拿了一塊餅子,端著磁盆出了門跟著娘親去了院子後麵的玉米地。


    “寶兒啊,娘不是嫌你照顧奶奶。她是你爹的娘親是娘的婆婆,娘是怕累了我兒子,我兒子可是讀書人。”


    麥薑氏拿著鋤頭刨了個坑,見麥寶兒虎著小臉,柔聲柔氣的摸了摸他的頭,疼愛的說。


    麥寶兒不明白的看著麥薑氏幹瘦枯竭的臉,不知都她什麽意思。


    ‘


    ‘月明如鏡,穿過窗戶照在炕上。


    麥苗兒單膝跪著。另一條腿長長的伸著,呆呆的看著床頭的月光,淚眼婆娑。


    “姐姐,怎麽了,孟薑女似得,小心長城倒了。可惜我們也沒個範喜良,倒也是白倒。”


    麥穗兒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雙腳高高抬起,雙臂伸平,呼氣收腹吸氣漲腹,眼角瞄見麥苗兒淚光閃閃,調侃她、


    這個姐姐什麽都好就是太愛哭。


    麥苗兒的眼淚就滂沱起來,繼而抽抽搭搭、


    “幹什麽幹什麽,還越說越起勁了。哭什麽啊?天有沒塌下來。”


    麥穗兒放下雙腿,翻過身子,看著麥苗兒。


    麥苗兒抽泣著說:“穗兒,嬸娘不讓寶兒過來。還對我們這麽凶狠,以後你要是走了,姐姐該怎麽辦?”


    原來她是操心這個,老生常談。


    麥穗兒淡然的一笑:“姐姐,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去哪裏?我哪裏都不去,就在咱家守著姐姐,好了吧。累了一天了,睡覺。”


    麥苗兒眼淚順著臉頰一個勁的往下掉:“穗兒,你都十六了,怎麽能一輩子陪著姐姐呢?你說你以後走了,姐姐一桶水都拿不回來,奶奶這麽大年紀,怎麽辦?”


    麥穗兒笑著直起身子樓著麥苗兒的脖子:“姐姐,別想那麽多,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後我們求黑牛叔將水送進院子裏。我去求他,要不我們給他一點錢。”


    麥苗兒可憐兮兮的看著麥穗兒:“還有啊,有些事兒姐姐也做不了,跑個腿兒什麽的,現在有你。以後靠誰。”


    “姐姐,你放心,我去好好哄寶兒,這孩子從小被我教育過,是個有愛心的好孩子。以後一定會幫你的,還不會被那具僵屍知道。”


    麥穗兒很肯定的說,七八年的時間,寶兒這孩子被洗腦般的聽話,看來孩子的天性真的是很好的,隻好好好引導。


    麥穗兒的這句話麥苗兒相信,這些年寶兒這孩子確實和家裏的人不一樣。不但和兩位堂姐很親近,對奶奶也不錯。,並不像她娘那樣唯恐避之不遠。


    這才擦幹眼淚,躺在炕上,直了直腿。


    她的這條腿現在還算爭氣,隻要不是陰天不刮風不下雨,就不會疼,雖然走路很艱難,卻還能生活自理,也能幹一些簡單的農活兒,不過藥不能停。


    麥穗兒見姐姐不再流淚,忙閉上眼睛。


    這個姐姐媽,到底還是個孩子,太脆弱了,有時候也需要安慰。


    不過她的想法是對的,再過一兩年,她要外出尋找她的盛夏,不管他在咫尺天涯還是遠在天邊,她都要去找他,這是對自己內心的一個交代。


    到那時候,姐姐沒人幫忙,會很艱難,說得嚴重一點飯都吃不到嘴裏。


    家裏到村裏大口井的距離,估計她一天也到不了。就算用毛驢去馱,也得兩個毛驢,一個馱著她一個馱著桶。


    更嚴重的是上毛驢就是個高難度的動作。


    寶兒這孩子真的很重要,得再用點心教導教導賄賂賄賂,徹底的讓他轉變思維,關鍵時候就用糖衣炮彈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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