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樓的豪華包間內,韓王盛夏相對而坐。


    兩人已經小談了近一個時辰,外麵才傳來邢謙壓低嗓門的低沉聲音:“老爺,燕公子來了。”


    所謂的燕公子便是大燕國皇上十幾年前便已冊封的太子爺,韓王燕九斤的侄子,燕子卿。


    他瘦弱文靜眼神卻很犀利犀利,一看便是深謀遠慮之人,看見盛夏略一遲疑,隨即坐在了空著的主位上。


    盛夏倒身便拜,聲淚俱下,細細的訴說了自己的爹西夏侯盛西霸對朝廷的忠臣,以及自己為了捍衛疆土浴血奮戰的曆程。


    太子爺略顯同情的不住點頭,這些事情他是有所耳聞的,皇上病了好多年,他代理朝政時也曾產生過懷疑,隻是那時五皇子還沒暴露出來,他有點看不清楚。


    現在他漸漸明白了,五皇子已將最強大最富庶的西夏收歸在自己手心。


    皇上生命垂危,皇位之爭不可避免,西夏的的支持至關重要。


    臣子受冤時常有,皇位之爭卻是成敗一時。


    他小心謹慎謙虛的和韓王商議之後,作出決定。


    將一塊決定朝廷命運的令牌交給盛夏,憑著這塊令牌可以調動大燕國所有的捕頭捕快,甚至駐軍最高長官,可以借調少於一千的人馬。


    自然也可以躲避所有的檢查。


    限他在半年之內,平穩替換或者控製西夏泰安國邊境處的駐軍首領,平定再次蠢蠢欲動的泰安國。


    至於西夏侯府邸的臨西先不去驚動,待大勢已定之後,一個小小地姬忠任他發落。


    太子爺承諾,隻要登上皇位,立刻為西夏侯平反昭雪,恢複他世子的身份,繼而世襲候位。


    太子爺還親自寫下詔書存放韓王處。


    得到承諾,盛夏磕頭感恩不已。發誓一定誓死效忠死而後已。


    盛夏告辭,韓王太子爺相視一笑,隻要他出馬,過不了多久。西邊就會穩定,西夏侯所統領的定西軍便不再是五皇子手裏的王牌,對朝廷構不成什麽威脅。


    皇位勢在必得。


    而盛夏也會感恩於新皇。


    既消滅了五皇子的勢力,又籠絡了大臣,還幫盛夏報了仇,一舉三得。


    太子爺端起一杯茶輕輕呷了一口,笑著說:“皇叔,真是虧了你,終於是找到了這個盛夏。”


    韓王輕輕一笑:“說起這事兒,也是巧合。得算千嬌的功勞。好像也不是。”


    他有點搖頭晃腦的,出外尋找了一年多時間,渺無音訊,卻在回來的時候,得來全不費工夫。


    是誰的功勞?女兒千嬌發現了韓冬羽的神力,韓冬羽是被麥穗兒帶去認識千嬌的。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麥穗兒。


    想起麥穗兒,閱美無數,可以說數不清的韓王竟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女孩時時都在驚豔,一時比一時讓他有新的感動。


    昨天就是因為見到她,便忽然不想放她回家。


    盛夏出了翠玉樓。滿目繁華依舊,感覺又回到了十多年以前,頓覺意氣奮發,大步流星筆直挺拔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韓冬羽忙跟在了身後。


    一前一後走過大街小巷盛夏才停住腳步。


    雙眼冒著燃燒的火花:“冬羽,我去隨便看看。不用等,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去臨西。”


    韓冬羽低頭答應一聲。轉身走就。


    他沒問為什麽要去臨西,太子爺說了什麽。


    看著韓冬羽顯眼的高大背影消失,盛夏放慢腳步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自從領了聖命西征。十多年了,再回到都城便是偷偷摸摸,不敢示人,就是在山村也被人監視。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壓抑。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他想在都城好好轉悠一天,就是什麽也不做,也要用腳走遍。[]


    韓冬羽回到王府街口,已是下午時分,遠遠的看見麥穗兒天語小紅坐成一排,麥穗兒靠在保溫桶上。


    走近一看,麥穗兒在打盹兒,小紅無精打采的拿一根麥稈玩兒,天語雙手抱膝。


    他扯了扯嘴角,大聲說:“嗨,大嫂,天語,真是聽話還真的等著?也不去那邊轉轉,起來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麥穗兒沒好氣的說:“回哪兒去?你趕快把棒子送去王府,都是你,你不在,棒子就得在這兒放著,我們送去都不成,還害得小紅也陪著。”


    韓冬羽冷峻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紅,隻一會便消失。低了低頭小聲嘟囔:“大小姐也真是的,都是玉米棒子,誰送不一樣,非要我送,還能送出花兒不成。”


    麥穗兒見他尷尬,覺得剛才說的有點直接。


    忙展開笑顏彌補:“我們送哪兒行,二弟你送的好吃,快去送吧,都等等急了。“


    小紅起身捂著嘴偷偷地笑,剛才心裏老大的不高興,這麽熱的天坐在太陽下等,擱平時她是該睡午覺的。


    這會聽麥穗兒說出了自己想要搶白的,舒坦了。


    她笑眯眯的在前麵帶路,韓冬羽提著保溫桶跟了進去。


    守門的門童,也是侍衛,眼睛很不友善的瞪著韓冬羽,都是因為他,大小姐呆在門房內不走,害得他們隻好直挺挺的站著。


    韓冬羽進了門,依然在穿堂前等著。


    就看見千嬌小姐帶著幾個丫鬟風擺柳的走了過來。


    人未到一股濃香傳來。


    小紅很誇張的吸了吸鼻子輕歎一聲:好香啊。


    韓冬羽皺了皺眉頭,這香味有點太濃,刺鼻。


    還是麥穗兒身上的味道好聞,淡淡的幽幽的,總是不經意的傳來,時隱時現,沁心。


    千嬌小姐扭動身子還是人未到聲音先到:“我說大塊頭,你可說好的今兒一來就給我送進來,怎麽到了現在。”


    韓冬羽不冷不熱的回答:“小的有事兒。”


    千嬌小姐揚了揚眉頭:“你有事兒?本小姐的事兒就不是事兒了嗎?本小姐可答應娘親四妹,要給她們送玉米棒,這個時辰,讓我怎麽送?”


    韓冬羽覺得有點煩,千嬌小姐說話太盛氣淩人。


    他再次低頭,語氣冷了下來:“大小姐,小的真的是有事兒。這玉米棒子又不是早飯,什麽時候都能吃,大小姐這會兒送過去也未嚐不可。”


    “可不可,不是你說了算。”千嬌小姐揚起眉毛泛起白眼:“以後記得,早早的送進來。”


    說完吩咐小蘭將保溫桶裏的棒子拿出來,給了韓冬羽三兩銀子。


    轉身帶著丫鬟們揚長而去。


    韓冬羽手裏提著空了的保溫桶,氣呼呼地看著千嬌小姐遠去,小聲說了句:以後,以後爺不奉陪了。


    千嬌小姐趾高氣揚的走遠,放鬆下來輕輕舒了口氣。


    身後跟著的小紅小蘭幾個丫鬟都有點忍俊不禁,想偷笑。


    她放慢腳步回頭狠狠的白了一眼,斥道:“你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小紅忍住笑意,忙說:“沒什麽好笑的,就是那個大塊頭不識抬舉,我們大小姐讓他來送東西,是抬舉他,他到不識好歹,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害我們大小姐等到現在,剛才呀真該好好再教訓他幾句。”


    小紅邊說邊注意的觀察,千嬌小姐抿嘴微微一笑,轉身慢慢往回走,邊走邊說:“也不都全怪他了,是我父王將他帶走的。”


    小紅奇怪的問:“王爺見過大塊頭了?”


    千嬌小姐隨口說:“他們認識。”


    小紅狡黠的擠了擠眼睛,很促狹的走上前戲謔的問:“大小姐?王爺通過了?這麽說以後我們不能再喊他大塊頭了,的改改口了。”


    千嬌小姐停住腳步再次回過頭,上下打量著小紅:“大膽奴婢,你說,改什麽?”


    小紅看著千嬌小姐佯怒的樣子,有點好笑,她故意做出很害怕的表情:“大小姐息怒,以後再也不敢叫他大塊頭了,當然也不能喊姑爺,不過怎麽也得喊他少爺,或者公子吧?”


    千嬌小姐白了她一眼,回過頭:“公子?也不知他夠不夠資格,少爺倒是可以,他姓韓。”


    小紅連連答應,轉過身吩咐其他的:“你們都聽見了嗎?以後要叫韓少爺。”


    幾個丫鬟汽齊刷刷的答應著。


    自家大小姐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誰都知道。


    千嬌小姐心裏高興,一路腳底生風的回去自己的閨房,她準備去繡樓親自為韓冬羽繡塊手帕。


    從龍隱寺回來,她對韓冬羽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見不到,心慌意亂,見到了又處處針對。


    這才離開,又開始想起。


    還是送他一樣東西做個信物吧。


    韓冬羽走出韓王府,帶著麥穗兒天語急匆匆離開燕京往回趕。


    盛夏說的明天起程便是辰時,基本上是雞不叫就起床,走遠路的準備準備,帶點幹糧水壺什麽的。


    還要看看馬匹的情況。


    他和盛夏的坐騎早已失去,天語的馬隻適合拉馬車,他的回去看看。


    不過聽盛夏的語氣好像準備徒步前去,路上還要打探聯絡點事兒,


    走到顛簸的官道上,麥穗兒下了馬車步行。胃部又開始不舒服起來,一波一波的往上泛,壓抑不住。


    韓冬羽小聲說:“穗兒,明天我要和大哥出門,估計的年半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能做什麽就做點,做不了了,不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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