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還在記恨姐姐?姐姐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都說親不親骨肉親,你我一個娘所生就是骨肉親,以前都怪姐姐,也是姐姐看你被休回來,替你不平,心裏一著急,就想把你逼回去。都過去了,你就不要記恨了。”


    麥花兒走過去,看麥青兒低頭不理她。擠坐在她身邊,比麥薑氏稍微悅耳一點的高亢嗓門比平時低了很多度,看麥青兒低頭不語有點躲閃,還有點害怕,,往她身邊靠了靠,繼續說:


    “青兒,我們姐妹雖然沒有穗兒苗兒那麽好,總歸是一個娘生的,這幾年姐姐也在天天看著你。姐姐知道你早已經不會回婆家去了,就算他們來接你也不會回去的。以後姐姐再也不會罵你了,不過姐姐可看出來了,你是對姬小大夫動了心思,。對不對?”


    麥青兒心裏一慌,臉頓時紅了起來,被燙著似的跳了起來,驚慌失措的看著麥花兒小聲說:“你,你瞎說什麽呢?我怎麽敢對姬小大夫動心思。我都是被休回來的。”


    麥花兒淡定的輕輕拉了拉麥青兒的衣襟,讓她重新坐下來。


    倒三角眼裏閃著精明的光,左右看了看沒人,湊近麥青兒說:“妹妹,你怎麽這麽看不起自己。要說以前那,你真是不敢對姬小大夫動心思,人家可是少爺。可是現在他還不如我們呢,雖然沒受姬老爺的牽連,卻也被掃地出門,他現在可還是住在我們麥家,隻要妹妹能看上他,那都是他八輩子修來的。”


    麥青兒聽著也對,低頭看著腳下好半天才很微弱地說:“人家可是住在三妹家,不是我們家。”


    麥花兒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麥青兒的頭:“什麽三妹家不三妹家的,那是寶兒的家,寶兒是誰,是我們的親弟弟。你是住在親弟弟家,就是娘家。比三妹四妹還親。寶兒現在聽三妹四妹的,主要是他自己還沒能力撐起這個家。”


    麥青兒雖然覺得麥花兒說的有點不對,卻也好像就是這麽個道理。


    麥寶兒已經過繼給了二叔家,那就是二叔家的兒子,女子遲早要嫁出去的,他可不就是主人嗎,他是自己的親弟弟,弟弟的家就是她的娘家,現在她也可以說就是住在自己娘家。


    見她低頭不語,麥花兒知道她認同了。


    繼續說:“妹妹啊,俗話說穀要種深,人還是親的好。你我怎麽也是親姐妹,你看看你在那邊三年了。三妹四妹誰看出了你的心思,她們隻是讓你幫她們幹活兒,你說你一天到晚的忙,還不是要看她們臉色?”


    麥青兒小聲說:“三妹四妹是給了我錢的,寶兒也有。”


    心裏卻也有點讚同麥花兒的話,盡管麥苗兒麥穗兒都對她不錯,終究是有隔閡的有層次的,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錯了什麽,就似今天痛經這麽嚴重,也不敢在炕上躺著。


    麥花兒見她沒有強烈反對,又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更小聲的說:“人家才給了你多少錢,你知道她們掙多少?這都不說了,反正你有吃有住還有點工錢。但是你發現沒有,那個瘸子和姬小大夫不清不楚的?”


    麥花兒吃了一驚差點又跳了起來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的看著麥花兒:“大姐,這話可不能瞎說。我天天在家,可沒看出來。再說了,三妹和黑牛叔的事兒都定了下來。”


    麥花兒再次將麥青兒拉得坐了下來,有點生氣的說:“妹妹,你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姐姐隻是說給你聽。你好好想想,姬小大夫都住家裏多久了,為什麽一直住著?還好吃好喝的供著?”


    麥青兒小聲說:“他不是對奶奶三妹有恩嗎?三妹的腿要不是他就廢了,奶奶的眼睛也能看得見了。”


    麥花兒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的傻妹妹,這你也信?姬小大夫是大夫,他看好的人多了去了,怎麽沒人敢收留他?還收留著這麽長時間。你也知道,這個姬小大夫以前就跟那個瘸子和麥穗兒不明不白的,娘還罵過她們呢。”


    這些事情麥青兒還記得,為這事兒麥薑氏罵了不止一次,當時她自己覺得那是麥薑氏在挑釁兩個堂妹,就是想找借口罵罵她們。那時候麥薑氏罵兩個堂妹也成了習慣,她也沒參與。


    現在被麥花兒這麽一說,她覺得好像還有點道理,那時候姬小童可還是俊雅的小少爺,她都不敢正眼去看,可是卻隔幾天會來給麥苗兒看病。


    和麥苗兒相處久了,她發現這個瘸著腿的堂妹很不一般,孫黑牛這麽多年天天去送水過些天砍些柴送來。奶奶寶兒麥穗兒都對她服服帖帖的。姬小童上次出去采草藥還帶著她,那天兩人各騎一頭小毛驢,當時她看著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她還是有點牽強的說:“可是黑牛叔和三妹都訂親了,等黑牛叔明年蓋好房子就成親。”


    麥花兒諷刺的笑了笑:“我的傻妹妹,你沒聽說過近水樓台先得月嗎,雖然我們是粗人,也知道離誰近了會先看到月亮。這姬小大夫天天和瘸子在一起,日久還不會生情啊?再說了,他們不是明年年底才成親嗎?你又不時的要去都城送包子,你不在,家裏不就剩下他們兩個了麽?那奶奶耳聾眼花的能看到什麽?”


    麥青兒很艱難的說:“四妹天天都來。”


    麥花兒氣的笑了起來:“妹妹啊,人家姐妹是穿一條褲子的。姐姐也就是提醒你,既然你對姬小大夫有意思,他現在也沒家沒室的,就不能讓那個瘸子搶了先。姐姐已經賴在娘家了,你不能跟姐姐一樣。”


    麥青兒小聲說:“我有什麽辦法。”


    麥花兒想了想,摟了摟麥青兒的肩膀:“妹妹,姐姐也就是提醒你,怎麽辦,看你自己了。你也是成過親的人,怎麽也比你姐姐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懂得多吧。”


    麥青兒臉一紅,麥花兒話裏的意思她聽明白了,不過還是裝作不懂:“姐姐,妹妹腦子笨,不知道該怎麽辦。”


    麥花兒撲哧一笑:“不知道回去好好想想,姐姐也幫你想想。”


    說完起身往回走,腳下的繡花鞋已經磨破,眼看就要露出腳趾頭,身上的衣裙也是幾年前的。


    麥青兒心裏一酸,到底是自己的親姐姐,這幾年賴在娘家也不容易,二嫂魏小姐每天都沒個好臉,娘也不敢太向著她,現在二哥麥成坤掌家,家裏的開支就沒算她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很快的想了想喊了一聲:“大姐,等一下。”


    麥花兒收回了邁進門檻的腳,又轉了回來。


    小聲問:“妹妹,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兒嗎?”


    麥青兒有點艱難的從口袋裏掏出二兩銀子遞過去說:“大姐,這點銀子拿去給你扯雙鞋麵,扯件衣裳,要過冬了,棉花裝厚一點。”


    說完低頭進了院子。


    麥花兒看著手裏白花花的銀子,很不是個滋味兒,她有點羨慕這個被休回來的妹妹。出手這麽大方,能一次給二兩銀子,看起來這些年麥穗兒麥苗兒待她不錯。


    姐妹四個,麥青兒現在有吃有住還有點銀子,麥苗兒也已經定了親,麥穗兒更不用說,有了夫君還有兒子,隻有自己還賴在娘家,天天受氣。


    這一切都怪那該死的麥穗兒,如果不是她當年無意中毀了她的親事,讓她心裏有了障礙,也不會混得這麽慘。


    麥穗兒,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咬牙切齒的獨自咒罵著麥穗兒,沒注意身後牆拐角轉過麥薑氏,一隻手裏提著頭,另隻手裏拿著一把豆秧走了過來。


    見麥花兒在門口發楞,心裏生氣,她一個人在地裏忙死忙活的,自己的老姑娘在門前閑轉悠。


    兒媳婦兒指望不上,人家是先生的千金,自家兒子在人家爹那裏謀生。可親生的女兒,也不知道親娘的艱難。


    她氣呼呼地走近麥花兒,猛然繞在她前麵,剛要張嘴數落幾句,一眼看見她手裏白花花的銀子。


    一把搶了過來揣進懷裏換了張笑臉問:“花兒,那來的銀子?該不會是你李嬸兒給你說了婆家,給的見麵禮吧。娘幫你收著。”


    去都城吃喜郎的百天酒麥花兒就是跟著李紅嘴兒一起走的,看起來兩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這一年多來,李紅嘴兒也來提過幾次親,卻基本都是做小。


    麥花兒見銀子被搶走,氣呼呼地說:“什麽見麵禮?是青兒給的,說是我這衣服鞋子太舊。娘,銀子給我,我要去扯鞋麵扯衣裳。”


    一定說麥青兒給的,麥薑氏頓時來了氣,狠狠地說:“好啊,養了個白眼兒狼。有了錢也不孝敬她娘。”


    麥花兒忙捂住她的嘴:“娘,小點聲。青兒倒是想孝敬你,你那麽厲害,她敢麽?你也別大聲,隻要你以後對青兒好一點,她會孝敬你的。青兒在人家也很難,你一大聲,被苗兒穗兒聽見了。人家會怎麽看她。青兒說了,這是給咱娘兒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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