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黑牛在麥家吃過飯,很殷勤的去陪麥秦氏說話。麥穗兒收拾完,看看沒什麽事兒,便對兩人大聲喊道:“奶奶,黑牛叔,我先回去看看喜郎,這孩子看我不在時間長了,鬧騰.他奶奶受不了。”


    麥秦氏正在聽孫黑牛講一些外麵的奇聞異事,聽得正在關鍵處,對麥穗兒擺了擺手:“別喊了,都聽到了。去吧穗兒,你婆婆是貴人,受不了孩子鬧騰,等會帶喜郎過來陪陪奶奶。奶奶喜歡他鬧,反正他怎麽鬧奶奶我也都聽不見。”


    麥秦氏說完咧開豁牙嘴孩子般的嘿嘿笑,樣子甚是可愛,逗的麥穗兒跟著笑了起來,說:“好,隻要奶奶不嫌他鬧,我就將他帶了來。到時候你可別嫌他。”


    麥秦氏急著聽孫黑牛講外麵的那些事兒,連連說:“孩子不能靜,靜了就有病。你把他帶來,讓他鬧。我看看他還能把天鬧翻了不成。”


    孫黑牛也跟著笑,喊道:“奶奶,到時候你和你重外孫子可別打架。”


    麥秦氏嘴癟癟的說:“打不過了,人老了就成了鱉,隻能裝孫子了。”


    麥穗兒說:“瞧奶奶說的,他要是不聽話,您老就打他,我絕不心疼。”


    麥秦氏皺了皺鼻子哼了聲:“不心疼,嘴上說不心疼,心裏不知道怎麽罵我這個老不死的老婆子了。”


    人老了真的跟孩子似的,說話也天真起來。


    麥穗兒大聲笑了起來:“奶奶,你是越活越厲害了,我心裏想的你都知道啊。那你說我現在是怎麽想的?”


    麥秦氏大聲說:“我現在想的是,你快點去把我的重外孫子給帶了來。可不管你想的是什麽。”


    說的麥穗兒又笑了起來。三人笑了一會兒孫黑牛說:“去吧穗兒,我先給奶奶講點事兒。讓她高興高興。就去收拾房頂。免得過年下大雪又漏水。”


    房子是今年才返修過的,前些天下大雪才發現漏水,孫黑牛剛才查看過隻是幾片瓦的事兒。準備等會修補一下。反正今兒的在這裏呆上大半天時間。


    麥穗兒囑咐道:“黑牛叔你小心一點,家裏也沒人。要不我去找二嫂讓墨香來幫幫你。”


    存香今兒跟著麥寶兒去了都城,她要給自己的爹娘送點過年的東西,家裏殺了豬,也蒸好了饅頭炸好了油餅果子,正好送去一些。


    她一走,家裏隻剩麥秦氏孫黑牛,見孫黑牛隻顧著討好麥秦氏,不知道是沒聽見她說的話。還是默認,搖了搖頭。決定還是找墨香來幫忙的好。修屋頂的上房頂,一個人萬一有什麽需要沒人的話,上去下來,很麻煩。


    近一年來和嬸娘家的關係有所緩和,雖然大多數隻是和二哥二嫂之間的關係。但是家裏要辦喜事兒,也不計較那麽多。


    出了門,猶豫片刻,好多年來第一次再踏進隔壁這個曾經也算是寬敞的院子,進去一看。有點滄桑感。大大的院子比起多年前竟然破爛了許多,幾間正房牆皮比前幾年更破舊,都剝落了。門上的漆也沒了,全都是坑坑窪窪的破洞。窗戶更是不忍看。


    想起以前和姐姐寄養在這裏的日子,那時候很幻想自己和姐姐也能住這麽好的地方,那時候姐妹兩住的院子就是這樣破敗,比這還慘不忍睹。而麥薑氏家以前卻是大門簇新寬敞,可以推進一輛獨輪車,院子房屋都敞亮整潔。


    這些年過去了,她和姐姐的日子倒是過好了,還幫麥寶兒娶了親。而一貫尖酸刻薄飛揚跋扈的嬸娘的日子卻卻越來越淒慘。前些天她聽麥苗兒說今年的糧食好像又短缺。最多能捱到過完完。細糧已經沒了。隻剩下一點粗糧,魏小姐在給孩子吃奶。營養跟不上奶水不夠鬧著要回娘家。害的麥薑氏很頭疼。


    麥苗兒試探著跟她商量,想幫幫麥薑氏。麥穗兒很嚴肅的說:不行。


    想當年她是怎樣待她們姐妹兩的,但凡稍微好一點,這事兒不用說也得幫忙。


    可是話說的很強硬,想了想心還是軟了,等麥苗兒的婚事辦完,就幫一把,怎麽也看在小侄子的份上。


    看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所以說絕對不可以狗眼看人低,想當年麥薑氏麥花兒對她們姐妹兩那可真是耍盡了威風。


    麥穗兒心裏唏噓不已,搖著頭在大門內看了一會兒,見沒人出來。徑直走去麥成坤小院的門前大聲喊:“二嫂,墨香。”


    裏麵沒人應,她伸手去推門,沒推開,抬頭一看套院的門上掛著鎖子。


    人不在,魏小姐的娘家會時不時的給她帶點好吃的過來,她怕手腳有點不幹淨的麥花兒會趁她不在偷偷進去,所以隻要出了門,就上鎖。


    難道魏小姐真的抱著孩子回了娘家?不會吧。這大過年的怎麽可以回娘家住。


    隨即笑了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兒,女子過年是不能留在娘家的,魏小姐的爹是先生,最講究這些了。應該是出去做什麽了,說不定還是去孫黑牛家陪麥苗兒了也說不定。


    沒人就等一會兒再回去,先幫孫黑牛吧。


    剛要跨出高高的破舊的門檻,就聽見麥花兒尖利卻很熱情的聲音:“穗兒穗兒,你怎麽過來了,稀客啊。來大姐屋子裏坐會兒。”


    麥穗兒收回腳一看,麥花兒從後院走了出來,花枝招展的,跟破舊的院落很不相襯。


    麥花兒的態度很友好,還帶著一點點的卑賤諂媚。比起以前的趾高氣揚,似乎變了一個人。


    麥穗兒想了想笑著說:“不了,大姐啊,我以為家裏沒人呢。是有點事兒,想找墨香幫忙。”


    麥花兒嬌俏的一笑,三角眼嫵媚起來:“大姐剛去茅廁了。穗兒找墨香有什麽事兒,大姐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這一笑笑的麥穗兒頭皮發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麥花兒還是個大姑娘,笑的時候臉上有一股子風塵味兒。平時並沒看出來她那裏有什麽行為不檢,看來女人的媚是天生的。


    麥花兒的笑容讓麥穗兒想起了梅瑰紅,比起麥花兒,梅瑰紅更加的妖嬈嫵媚了不止幾百倍。


    那樣的女子守在盛夏身邊,很令人擔心啊。


    她猶豫了片刻,才說:“大姐,二嫂墨香不在啊。”


    麥花兒見麥穗兒問魏小姐墨香,嗔責的說:“二嫂帶著墨香,還有娘二哥都去魏先生家了,說是早早送節。怎麽穗兒,還在記恨大姐,什麽事兒還不跟大姐說。難道隻有二嫂才能做啊?”


    麥穗兒這才說:“不是,大姐,親不見怪。以前我們都小不懂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大姐你在也好,我得回去看看喜郎,一會就回來。咱那屋頂有點漏,黑牛叔這會兒閑著,說是上去瞧瞧。我想讓你去看著點,萬一他需要個什麽。好給他。還有看看奶奶有什麽需要的。”


    麥秦氏年紀大了,一會要吃一會要喝,還要不停的去茅廁,的有人照看著。


    麥花兒笑眯眯地說:“穗兒,就這點事兒啊。我還以為你找二嫂墨香有什麽重要的事兒呢。這事兒交給我辦,你去吧。”


    麥花兒跟著麥穗兒出了門,將大門扣好,進了隔壁院子。


    麥穗兒正要回去,卻看見老狗黑子鬼頭鬼腦的在廚房門口轉來轉去的,忽然想起廚房裏有煮好的肉,這隻年老的黑狗應該是打那些肉的主意。


    那可不成,這些肉可是麥苗兒成親時請客用的,她忙進了廚房,將這些肉收拾好,放在了就算是黑狗進了來夠不著的地方。


    又端出一些煮好的肉,幾隻饅頭油餅放在麥寶兒的婚房內,對麥花兒說:“大姐,就這個屋子頂上漏雨,等會兒黑牛叔要上房頂去修補,你先吃點東西,他們都吃過了,我再去後麵看看,看看什麽都好了沒有。”


    說完去了後院,查看哪些準備宰來上席的雞吃飽了沒有。


    麥花兒看到油汪汪的肉,喉嚨間長了手似得,好不容易等麥穗兒出了門,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來塞進嘴裏。她已經整整一年不知肉味兒了。


    狂吃過後,噎的差點上不來氣,端起桌上的小茶碗咕咚咕咚猛喝一氣。這才舒舒服服的看麥寶兒溫馨的婚房。


    最小的弟弟都成親了,馬上就要當爹了。她這個本該孩子都七八歲的老姑娘還待字閨中。


    想想心裏真難受,對於盛夏的單相思無疾而終。不管盛夏理不理看不看她一眼,關鍵是根本沒機會,好幾年都沒看見他了。


    在娘家實在是賴不下去了,前些天她剛剛答應李紅嘴兒,準備做一個五十歲男子的續弦。老男子的家境不是很好,也就是日子過得去,和兒子一起住,孫子都十歲了,可是總歸不是做小。


    心裏到底是不滿意的。


    看著手裏的茶碗,想著自己淪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拜麥穗兒所賜,恨的牙又癢癢起來。


    狠狠的幫自己又倒了一碗茶水,忽然想起了懷裏藏了好幾年的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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