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實在太黑,麥穗兒拽著韓冬羽的衣襟走在他身側,看不見腳下的路,隻是機械地挪動腳步。


    寒風習習吹來,似乎還夾雜著片片冷雪,麥穗兒裹緊衣襟。


    “韓大哥,婚事往後推沒問題,可是該怎樣說,村裏人都知道臘月二十六姐姐成親。”


    快要到麥長青家,麥穗兒再一次的提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說了好幾次都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韓冬羽凝神想了想:“穗兒,容我再想想,明兒再做決定。這件事情太嚴重,得處理好了。”


    回到麥長青家,麥苗兒果然還沒睡,她在等麥穗兒韓冬羽,二奶奶盤著腿坐在熱炕上陪著她,眼皮不時的往一塊兒合。鄉下人平時晚上沒事兒,便早早睡覺,早上也會早早起來。


    喜郎躺在麥苗兒懷裏睡得很香甜,看起來他玩的很高興。


    看見他們進來,二奶奶忙下了炕,說了聲:“你們坐一會兒,我去那邊睡了。”


    便出了門去隔壁屋子睡覺。今兒晚上這間屋子專門留給麥苗兒姐妹兩。


    麥苗兒低垂著頭,小聲說:“韓大哥,讓你見笑了。”


    聲音細如蚊子,額頭上已經消失不見的細密的抬頭又悄然出現,韓冬羽心裏一陣難受。


    他輕輕坐在炕沿,盡可能地柔聲說:“苗兒。事情已經出了,我們就麵對,你自己覺得這親還成不成了?你說成,我們大後天就大操大辦,絕對熱熱鬧鬧的,韓大哥去都城給你找最好的八抬大轎。你要說不辦,韓大哥想辦法,絕對不會讓你難堪。”


    韓冬羽的話是一股涓涓細流。緩緩流進麥苗兒幹枯的心田。


    已經哭幹的的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她哽咽著說:“韓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命苦。注定要一輩子孤老終身?我真的沒臉見人了。”


    麥穗兒忙從挎包裏拽出一條帕子,遞了過去。說:“姐,你又來了。又不是你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兒,有什麽沒臉見人的。沒臉見人的應該是做錯了事兒的人。”


    韓冬羽跟著點了點頭說:“苗兒,穗兒說的對。你好好想想,隻要你說親成不成就好,別的事兒就交給韓大哥去辦。至於麥花兒,她自會受到報應的。”


    說完嘴角扯起一絲蔑視的笑意。


    麥穗兒嚇了一跳,韓冬羽的手段她見過。對付麥花兒的話,讓她粉身碎骨絕對不誇張。


    這件事情的阻止阻止,雖然心裏很恨,殺死她好像有點殘忍。


    麥苗兒低著頭好半天才說:“韓大哥,這親怎麽成?還是緩一緩吧。”


    韓冬羽說:“好,我和穗兒也這麽覺得。苗兒,明兒個你就好好回去家裏,就當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韓大哥會讓婚事延遲兩個月。到二月底,如果到時候你覺得可以出嫁。我們再辦,如果還不行。我們再說。”


    麥苗兒很信任的說:“韓大哥,都聽你的。”


    韓冬羽便要告辭回去。麥穗兒指了指睡熟的喜郎:“韓大哥,你帶著他吧,要不明兒個娘見我帶著喜郎回去,要多疑的。”


    韓冬羽便抱過喜郎,順手拿過一床小棉被將他裹好,抱在懷裏出了門,待麥穗兒跟著出了門,早已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中午,盛老爺正在家裏和妻兒談論麥苗兒的親事。這個苦難的女子這些年來也真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好的歸宿。他心裏也很高興。


    在他眼裏,自己管轄的這個村子裏的這一對大齡男女很般配。男的雖然矮小卻有手藝,臉上長的也平順。女的雖然腿不好,卻很能幹,長得也還說得過去。這兩人成了親以後的日子一定過得很好。


    他的夫人興高采烈的試著新做的棉裙,老爺參加婚禮要帶著她出去,這可是其他幾房沒有的榮耀。


    麥苗兒雖然平時不來村裏,她卻知道她,尤其是她是盛家公子的大姨子,盛公子這幾年很少在家,老爺說過他一定不是凡人。


    卻看見一位老家仆急匆匆的趕來,說是官衙來人宣讀朝廷緊急通告,盛老爺慌忙理了理衣裙,令家眷回避,出門迎接。


    官差將通告交給他,便在一旁坐等。


    通告上書寫,因為邊關戰事吃緊,需及時修築戰牆,以禦賊寇襲擊,現挑選我大燕國臣民有木工手藝之匠人,即刻來都城匯合。


    通告下麵寫著各村挑選的匠人,靈泉村的孫黑牛,麥嘉凡也在其中。


    盛老爺愣了愣,對官差說:“蔡大人,這孫黑牛還有三天就要成親了,是不是換個人前去?”


    姓蔡的衙役平時經常來在村裏,和盛老爺很熟。


    他穩持的笑了笑說:“盛老爺,你怎麽也犯糊塗了。是成親重要還是國事重要?當然是國事重要了,是不是。這些人都是朝廷欽點的,是要點卯的。誰敢私自變換。你還是快點去催一催吧,戰事緊急。小官今兒就要去複命。”


    盛老爺知道官命難為,雖然心裏覺得很不合時宜,也無可奈何,隻好起身去通知。


    不到一個時辰,官差便帶著孫黑牛麥嘉凡去了都城。


    盛老爺帶著極大的愧疚之情來到麥家,嚇得麥薑氏關緊大門,戰戰兢兢地直到盛老爺裏開才出來。


    第一時間撲進隔壁,拉著麥寶兒就問:“寶兒,盛老爺說了什麽?”


    麥寶兒沒好氣的說:“官府有令孫黑牛要去邊關修戰牆,已經走了,三姐的婚事的往後推。”


    麥薑氏懸起的心放了下來,連連說:“這樣好這樣好。”


    隻是短短的一夜時間,麥薑氏頭上的白發便如雪般的全都白了,麥寶兒心裏一酸,說了句:“他走了,倒是省心了。你就看大姐怎麽辦吧?盛老爺還不知道這事兒。“


    說完進了屋子,喊來存香麥青兒去接麥苗兒回家。


    麥薑氏想了想,低聲下氣的走近麥寶兒身邊說:“寶兒,花兒怎麽說也是你大姐。她是做了出格之事。可是已經做了。你就在你三姐四姐麵前幫著求求情,不要告訴盛老爺,這畢竟是咱家的事兒。家醜不可外揚,你大姐出了事兒,我們臉上都不好看。”


    麥寶兒看娘明顯的蒼老了十歲的臉上,不忍心拒絕的太直接,小聲說:“誰讓她做這種事兒。娘,都是你慣得,你說平時要對她嚴厲一點,她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


    麥薑氏第一次沒有對兒子指責她哭天抹淚,隻是陪著小心說:“寶兒,是娘的錯。這都怪娘,娘生了兩個兒子,才有這麽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娘的心頭肉,娘便偏心一點。不過寶兒,你大姐已經知道錯了。過完年,你李家嬸子就會來提親,她就嫁出去了。以後娘會讓她不要回娘家。這件事兒就會過去。”


    麥寶兒一聽,想了想說:“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得問問三姐。”


    麥薑氏聽兒子的語氣有商量的餘地,忙拉著他的手說:“寶兒,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不會看著娘傷心的。你去給你三姐四姐好好說說,她們疼你,會聽你的。對了,娘給我那未出世的小孫子做了幾件小衣裳,過些天給存香。”


    麥薑氏說完佝僂著腰身出了門,麥寶兒想起以前那個強悍的娘,難受了很長時間。


    下午時分,麥苗兒隨著麥寶兒存香回到家裏,麥穗兒韓冬羽也隨後趕來。


    麥寶兒對韓冬羽說起盛老爺傳達的通告,韓冬羽一臉平靜的說:“這樣也好,正好讓你姐姐好好想一想。想來盛老爺會通知大家,這事兒你也不用操心了。”


    麥寶兒覺得這事兒太巧了,看韓冬羽波瀾不驚的樣子,麥苗兒麥穗兒也沒表現出太大的驚異。想來是韓冬羽從中做了手腳,卻不能說出來。


    忙一口答應著:“韓少爺,您放心,我和內人一定好好照顧姐姐,比以前更好。”


    韓冬羽點了點頭:“這就是了,你姐姐待你不薄。你得好好照顧她,至於你大姐,你也看著辦。”


    麥寶兒對韓冬羽那是佩服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他說什麽就聽什麽。


    安頓好這一切,韓冬羽對麥穗兒說:“穗兒,我得去一趟都城,晚上就回來。你好好在家陪著苗兒。”


    麥穗兒答應著送他出了門。


    麥苗兒紅著眼睛回到自己的屋子,對麥穗兒說:“穗兒,姐姐知道,這都是韓大哥為我做的,穗兒,姐姐真的覺得你應該嫁給韓大哥。可惜姐姐還沒來得及說。”


    麥穗兒撲哧一聲:“姐,這怎麽可能?”


    麥苗兒惋惜的低頭默默地做在熱炕上,機械的拿過針線笸籮,她還是覺得心裏很難受,隻能用不停的幹活兒來緩解。


    她知道孫黑牛被帶去都城,是韓冬羽的意思,心裏十分的感激,剛才她也是有感而發,她知道那件事情已經不可能了。


    麥穗兒也沒說什麽,雖然嘴上說不可能,卻不可否認麥苗兒的眼光不錯,韓冬羽確實比盛夏體貼關懷了許多,如果換做盛夏,絕對不可能做這些。而她是不可能將事情處理到如此的結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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