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羽驚恐地看著西門吹雪,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從開始到現在,他都說不出,因為這在他眼裏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二年前那一戰,一天一夜,讓他澎湃萬千,才接觸劍道,才會愛上劍,做一個勤學劍的盜賊。


    今日這一戰,僅僅一刻時,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感受,隻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如置夢境,睡得太晚,醒得太早,模糊混亂,這一戰,殺氣騰騰,氣勢比二年那場更甚,原本更應該有看頭,可沒想到這麽早結束,試問戮羽能不呆滯嗎?


    再看西門吹雪一劍刺過古凱,仿佛喝茶那樣自然,神色絲毫沒有什麽變化。


    不禁啞然!


    “你殺了古凱?古凱劍聖?你跟他有仇嗎?”戮羽還是有些不相信。


    西門吹雪淡道:“非但沒有仇,我根本不認識他。”


    西門吹雪曾經不遠千裏,在烈日下騎著馬奔馳三天,趕到陌生的城市裏,熏香沐浴,戒齋三天,隻不過是為了一個從來也沒有見過麵的陌生人複仇,去殺死另外一個從未見過麵的陌生人。


    殺人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戮羽恐懼地退後幾步,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種人存在!他看著白衣勝雪的西門吹雪,原本他顯得聖潔的玉臉上,此時卻感覺如同惡魔一般。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戮羽看見西門吹雪緩緩向自己走來。


    西門吹雪停住,道:“我不殺你。”


    戮羽稍微安心,顫抖道:“你真的是十四王子,西門吹雪嗎?”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


    戮羽看著仿若出塵的西門吹雪,也不作聲了。


    如果他不是西門吹雪的話,世上就真的沒有西門吹雪了。


    西門吹雪淡道:“你喜歡劍嗎?”


    戮羽點點頭,他隻是一個無助的小賊,沒有背景,從小孤苦伶仃,流離失所,甚至初級盜賊的實力都沒有達到。


    西門吹雪看得出來,淡道:“那你有何去處?”


    戮羽感傷得搖頭,道:“本來我和墨特兩人合夥偷盜,他負責收集消息,我負責偷竊,很多城市都跑過,這個月才來到帝都的。想不到那個狗熊,竟然是這種人,我真的瞎了眼!”


    西門吹雪隨手一吸,一股罡氣在他手中浮現,地上十米開外那把古凱的重劍就淩空彈到手心,遞給了戮羽,道:“你既然這麽喜歡古凱,拿著這把劍,學成之後也可來殺我!”


    戮羽驚道:“我不……我不,我殺不了你,我並不是喜歡古凱,我隻是崇拜他的力量,崇拜他的威風,現在他死了,與我有什麽關係?況且我根本殺不了你。”


    西門吹雪轉頭走了,這次卻走得很慢,因為他知道這個少年漂泊在外,有對力量的崇拜,有對劍的熱愛,一定會跟著自己的,而且自己正好也需要個下手。


    西門吹雪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前世如此,今生怎會改變?習慣了女子侍浴,下手搜索消息,準備好一切的西門吹雪,離開了王宮的[萬梅山莊],此番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建成另外一個屬於自己自由的[萬梅山莊],所以西門吹雪才會把戮羽帶出來,才會跟他講如此多的話。


    果然戮羽跟著西門吹雪的後麵,似乎原本他們就是主仆一般。


    西門吹雪回頭道:“從今以後,你就是[萬梅劍莊]的人。”


    戮羽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覺得西門吹雪殺起人來,冷酷無情,可自己感覺出來,對於自己並沒有那種衝天殺氣,失聲道:“[萬梅劍莊]?”


    西門吹雪拿出一張[晶卡],道:“這是十萬金幣,建[萬梅劍莊]用的,找個偏僻的去處,隻需五個侍女,家丁數名,你就暫且在那管著,我會定時回來的。”


    西門吹雪打定主意要踏上尋找回家之路,建立萬梅劍莊是想靠此搜集信息。


    戮羽奇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拿著這筆錢逃跑嗎?”


    因為他是一個盜賊。


    西門吹雪冷道:“我不在乎再多殺一人。”


    從來沒人敢懷疑西門吹雪的話,也沒人感招惹他的劍。


    戮羽閉住了嘴巴,因為他確實急需一個安身的地方,畢竟常年漂泊在外,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實在是過夠了。


    戮羽說道:“少主,現在我們去哪?”


    西門吹雪惜字如金,望著夜深月沉的星空道:“藍丁劍聖。”


    戮羽瞳孔緊縮,大聲道:“少主,您要殺他?”


    藍丁劍聖是帝都居住的另外一個劍聖,實力還在古凱劍聖之上,據說亞笛修成金色鬥氣後,仍舊不敢與之爭鋒,可見一斑!


    西門帝國已知大約有二十多個劍聖,其中在帝都居住的就便有五位。


    難不成少主從宮廷出來受了什麽刺激嗎?怎麽一出來就想殺人?


    對於西門吹雪來言,自己終結他們的生命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因為他的眼裏隻有劍,劍,他十三歲殺了四位做惡的“人物”,隻是單純地想看看自己實力到底如何,以後一直沒有殺過一人,因為在宮裏他覺得沒有人值得去殺,當然除了亞笛,不過他留著保護宮廷的,因為那裏有著自己牽掛的母親,為了孫秀青,他可以拖延紫禁城決戰一個月,同樣也可以為了母親,安排好一切保護措施,所以他才會訓練眾多禁衛,在宮廷留下了[萬梅山莊]。


    可,現今,他一回來就殺了人,還是二個名揚天下的劍聖!


    冷風吹過,孤雁飛離,殘月高掛。


    兩輪月下,雪飄落,寒淒切,人已憔悴。


    此時很靜,靜得隻剩下滴血的聲音。


    西門吹雪又吹落劍上的一滴血!劍身無色有形,一滴血格外地醒目!


    地上又倒下了一個劍聖,他臨死時,都是睜著眼睛,和古凱劍聖一樣,隻不過嘴裏依舊是掛著笑容的。


    這情景給旁人看來是詭異非常,戮羽似乎已經習慣了。


    西門吹雪踩著雪花,走出這座很大的莊園,好象從沒來過這裏一樣,留下了一堆目瞪口呆的家丁,他們平時見過不少闖莊的劍者,甚至還抓過不少的刺客,但是從沒聽說過有人敢公然獨自,在夜晚走進莊園挑戰劍聖的,老爺在他們心中已經是無敵的象征,他們因為身在莊園而自豪,而眼前穿著白衣的年輕人卻……幹淨利索地殺了藍丁劍聖!


    藍丁老爺在死前還叮囑他們不要去招惹這個年輕人,竟然還開口說了二聲謝謝!


    西門吹雪讓藍丁劍聖見識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劍術,他們臨死之時才知道,他們窮極一生,享得萬人景仰實質卻是泡沫一般。


    西門吹雪選擇殺二個名震天下的劍聖,為什麽??


    清晨,西門吹雪已經在都城最好的一家妓院裏,沐浴。


    門外站著筆直,握著重劍的戮羽,此時他才知道西門吹雪懂得真正的劍道,他的劍術境界已經超越了這個世界太多太多,如若不然,死的兩大劍聖怎會說謝謝?


    現在小可正在幫他梳理頭發,小藍和小玉正在幫他扔鮮嫩的花瓣,頓時香溢滿樓。另外一個秀氣的小月為他準備了一套全新的衣裳,從內衣到襪子都是白的,雪一樣幹淨,純白。她們都是這裏最漂亮姑娘,都很年輕,卻各個都是風花雪月的老手,也很懂得用什麽方法伺候男人最為舒爽。


    可西門吹雪不會碰他們一下,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因為他已經有了孫秀青,盡管隔開二世。


    郊外,一棵古樹下,陽光燦爛,樹下的光線撒在雪地上,雪停了,但雪未融,夜去了,人還在。


    昨夜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宮廷中十四王子飛天離去,國王勃然大怒,下急令全城搜查,都城內,兩個實力不凡的劍聖雙雙身亡,凶手便是西門吹雪。


    頓時滿朝文武大臣驚恐萬分,再次掀起了反對西門吹雪為太子的熱潮,這次西門斯特也有些動搖,但還是被他給壓下去了。


    滿城風雨欲滿樓,飄然一笑為劍生。


    西門吹雪看著戮羽,從戒指中拿出一個薄本,給了戮羽,道:“這是[西門劍莊]的基礎入門,你留著護莊的,任何人都不可擅自進莊。”


    戮羽盯著這個隻有數十頁的淡青泛白的“秘籍”,恭敬地接過。


    戮羽微微皺眉道:“少主,你要我一個人去建立山莊麽?我的實力不行啊,現在到哪個地麵去都是要靠拳頭的,我恐怕……就算有少主的功法,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修成啊?”


    西門吹雪淡淡道:“我知道。”


    戮羽疑惑道:“那我……少主,你還是會和我一起去吧?不要留在帝都了。”


    西門吹雪伸出白淨的手來,雪一樣的白,上麵凝出無色氣勁,飛速地旋轉起來,刹那間竟形成一個太極的形狀道:“速成之法,倒是也有一個,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你肯不肯學?”


    戮羽睜大了眼睛,秀美幹淨的玉臉上興奮得紅暈起來:“少主,我學,我學。”


    西門吹雪一直都想找個人試驗一下自己所探究的[鬥氣之秘],古笛成為了[神劍士]真的跟自己傳功有關,根據古笛所述,他某日強行運行體內潛伏那股不知名的氣流,與本體的鬥氣相撞,一覺醒來竟有了金色鬥氣,而那股不知名的氣流的特性卻和西門吹雪所熟知的內功真氣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什麽?


    也許這個世界上的奇經八脈和正十二經的枷鎖的鑰匙就是自己的真氣,又或許隻有在能量壓縮大的真氣下才能衝開[晶核]的阻擋,貫通全身!


    這樣說起來,亞笛成為[神劍士]也是他莫大的機緣,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亞笛擁有了金色鬥氣,卻沒有強大很多,達到真正[神劍士]的境界。真正的[神劍士]可是能以一擋十個劍聖!


    那次是傳功給亞笛,之後無意打通了經脈,西門吹雪的本意並不是幫他打通晶核與奇經八脈的阻隔,隻是想增加他的能量上限,回頭一想,西門吹雪可以試著用前世的辦法,也許可以以內力打通,不過,這僅僅是猜測。


    戮羽急切地望著沒有說話的西門吹雪道:“少主,請您成全我吧,多少年來,我都隻是一個受人欺負的小賊,沒有實力在這個世界根本生存不下去,就算有危險,戮羽眨都不會眨下眉頭,因為我也愛劍,我渴望能早日把鬥氣布滿我的劍!少主……”


    西門吹雪眼睛裏有了神采,手中瞬間形成了一把怒天長劍,喃喃自語道:“好一個愛劍,我就成全你吧。”


    既然古笛無意中以真氣開啟了[晶核],便也意味著西門吹雪可以直接以功力開啟他人的[晶核]。


    心念之此,再無猶豫,說罷,西門吹雪仰起玄光劍,一揮手,那把鋒利無比的三尺三劍身竟直直地插入了戮羽的身體內!


    戮羽連驚呼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寒光乍現的秋水利劍刺入自己心髒!


    那一刻,戮羽似乎都聽到天外的聲音,抬眼望著雪化雲淡的天空,一朵白雲飄過,這個世界也變得安靜了,心跳也停止了。


    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悲慘,太多的孤獨,少年短暫的一生就象過過電影一般地閃現在腦海中,生與死原來是那麽的接近,也許人都是這樣吧,這有到了死的時候,才可能懂得點事情。


    戮羽並沒有死,但劍卻真的插進了他的身體!


    血也沒有流!


    西門吹雪在陽光下,有如一尊白玉雕像,靜靜地站著。


    戮羽呆怔住,再看胸口並沒有一把染血長劍,結巴道:“這……是怎麽……回事?”


    西門吹雪淡道:“不要妄動那股氣流,現在你的[晶核]已經開啟了,隻有你的鬥氣逐漸增多了才能融合它們。”


    戮羽不敢妄動,卻驚喜地發現身輕如燕,縱身躍起六,七米,不禁大喜,他知道這對於一個盜賊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至少可以身處高級盜賊之列。


    至此,戮羽已經完全忠心於西門吹雪,西門吹雪也不是使計這般,對於愛劍的少年,他都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的影子,有些感歎物是人非。


    [萬梅劍莊]再怎麽隱秘,最後還是被人找出來,戮羽學會點功夫到時候還是能應付一些的,就象前世山莊的管家——福叔一樣,福叔曾經多次擊敗了前來攪亂的一些武林人物,甚至還有一些高手也在他手下吃過大虧。


    西門吹雪拿出一個[火魄晶],這[火魄晶]比較罕見,在宮廷時母後在他七歲生日之時,送過十個一串給他,西門吹雪一直留在身上,說道:“你拿著這個,[火魄晶]是[萬梅劍莊]的信物,定不能損破,有異常情況可以用它傳音過來,隻能使用三次,尋個僻靜的去處,早日建成。”


    戮羽握緊了[火魄晶],行過禮儀,道:“誓死效忠十四王子,戮羽一定會完成。”


    涼風吹過西門吹雪的長發,素衣飄零,西門吹雪淡道:“十四王子……十四王子……也許過了幾天後,我就是罪人了……也罷,你還是稱我為少莊主吧。”


    戮羽有些疑惑,但快口答道:“是的,少主。”


    說完幾個縱身,在房頂飄過,數息就消失在了視野中,看來盜賊的基本功做得實在不錯,西門吹雪轉身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果然,過了半刻,黑暗中有些焦躁了,周圍的氣息都變得沉重了。


    突然厚實的泥土中,爆破出兩個骷髏,瞳內幽火重重,死亡的氣氛籠罩著這片方圓之地,整個樹林都變得陰沉起來。


    “嘎嘎……十四王子果然有些本事!不過撞到了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地上再度冒出數個骷髏,接著上百個漆黑骷髏也破土而出,把西門吹雪緊緊地包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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