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讓在南方呆慣了的顧元微實在難以忍受這種近乎零下十度,還帶著些許濕冷的臨江府氣候。


    是以,即使為著喬暮陽這事被沈墨禁足,顧元微也費了不少口舌,說服沈墨讓她留在梅園的玉清軒“受罰”。


    那日顧元微暈倒雖是裝的,可沈墨到底明白天寒對顧元微的身體不利,倒也同意了。隻是令顧元微沒有想到的是,沈墨居然在各地總管紛紛前來匯報一年總賬的時候,也留在了梅園,隻留了懷青在顧府內打理一切事宜。


    “關窗。關窗!”顧元微剛被如珠叫醒,就被不知被哪兒來的冷風吹得脖子一縮,隻露出淩亂的黑發,在被子裏嗚嗚不清地嚷嚷著。


    如寶剛推開窗戶,人還立在窗邊,見顧元微怕冷成這樣,不住笑了一聲,“小姐,老爺可是吩咐了,不管天氣如何,一大早必須得開會兒窗子。”


    “小姐,你看外麵下雪了,可漂亮了,就像白羽毛似的從天上飄下來,啊,飄進來了......”如珠像哄孩子似地哄著顧元微把腦袋探出來。


    顧元微半信半疑地拉下被子,剛坐起身子,如珠便手腳麻利地給顧元微披上了雲錦夾層棉袍。


    “果然下雪了......”顧元微彎著眼,笑著輕喃,心情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距那日的賞梅宴,已過去半個多月了。


    她被禁足在玉清軒,不得外出,不得與人通信,像犯人似被沈墨命人嚴加看管著,日日抄寫顧家家法。可這絲毫沒有影響顧元微的心情,每日在她略顯病白的臉上,看到的是愜意悠閑的笑容,令如珠如寶百思不得其解。


    如珠伺候了顧元微梳洗,吃了早點後,便如約去沈墨所在的墨淵堂匯報顧元微起床的情形,穿了什麽,心情如何,早點用了什麽,用了多少,事無巨細,一一報告著,末了還加了句,“小姐對香約坊的事,十分盡心,連坊樓圖紙都要親自過目,今日便叫了木匠師前來,隻不知今日下雪了,木匠師能不能過來。”


    沈墨聽了如珠的匯報,麵無表情的交代他與如寶,仔細些伺候著,便讓人回去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又緩緩鬆開。也許,他真是多心了。他的微兒向來懂事,不會為了讓他放心,讓他早日回顧府,她好繼續與那個不知好歹的喬暮陽私相授受,才故意裝得若無其事。何況,每日兩人相見,微兒是一如既往地粘著他撒嬌。隻是,每每想起那日兩父女的爭吵,他總有些疑惑。大約真的隻是微兒的一時意氣,大約微兒真的隻是同情那喬暮陽的淒然現狀?是啊,定是這樣的。還好,他本想痛下殺手,永絕後患,又終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一條人命,不足惜,可若讓微兒察覺,讓她對自己暗生警惕與不滿,那這後果......他承受不起。


    他十多年的苦心經營,一步都不能錯的。


    是以,他便授意加快了建立香約坊的事宜,並讓建設香約坊坊樓的事情,都全權交給了顧元微,好讓她把心思從那些不值當的兒女情長上收回來。


    香約坊成功與否都沒有關係,哪怕是一敗塗地,也不過是幾個銀錢的事,能讓微兒收了心就好。想到此,沈墨不禁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可沈墨不知道,顧元微的好心情,完全是來自於她自導自演的賞梅宴。


    一場宴會,試探了沈墨對於喬暮陽所持態度的底線,試探了喬暮陽對於她的心思有多堅定,更改變了臨江府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八卦熱點。


    人言,顧家大小姐有磨鏡之好,喜歡女子,那當初流傳出來的喬大公子的事,就令人深思了。


    傳著,傳著,後來就變成喬大公子被人刻意汙蔑,詆毀名聲,這詆毀之人,其心可誅啊。


    喬暮陽的名聲,就這麽,稍稍洗白了些。


    當如寶從木匠師隨從那兒打聽到這段傳聞,悄悄說給顧元微聽後,顧元微當即擊掌笑道,“哎喲,也不知是哪個聰明人,能想得這麽遠。”說罷就自顧自咯咯咯笑倒在了臥榻上。


    有那麽好笑麽?如珠如寶納悶地看了看彼此,心想,大約是小姐這幾日給悶壞了。


    午後,木匠師如約來求見顧元微。


    木匠師是一個憨態可掬的老婦人,臉圓,身子更圓,小小的眼睛,異常精神爍爍。是顧府家養的匠師,總管顧府各地產業門麵的裝修設計工作。沈墨這次派了她來跟進香約坊的建設事宜,主要是讓顧元微明白,他這是把一件他極重視的事情,交給了她來處理。


    顧元微看完修改後的圖紙,滿意的點點頭,又有些遺憾地歎道,“可惜不能親自去瞧瞧。”


    木匠師喝了口熱乎乎的香茗,茶香滿口,舒服地眯了眯小眼睛,“如今香約坊還在建中,到處是木屑木材,等開年就能完工,屆時整理幹淨了,小姐再去看也不遲。”


    顧元微一笑,以作回應,卻不接話,食指在書案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發出嗒嗒嗒的輕響。


    木匠師與顧元微相處過幾次,發現她每次想事情的時候,都會如此動作,便隻靜靜喝茶,等著吩咐。


    果然,顧元微沉默一陣後,問道,“招調香師的聘文貼出來了麽?”


    木匠師小眼一眯,嘿嘿笑道,“大小姐可難倒我了,這事兒不歸我管啊......”


    顧元微也笑眯眯道,“看來,我們的魏大掌櫃有她自己的主意。”


    木匠師嘿嘿嘿笑著,不接話,這事兒真不是她能多言的。何況,這魏大掌櫃可是沈墨親自指的人,她可不敢得罪,稍坐了會兒,便告辭了。


    顧元微自是不留她,隻命如寶去叫人打包了點點心,讓木匠師帶著吃。


    見人走了,顧元微便對著如寶勾了勾手指頭。


    如寶依言,伸過腦袋。


    顧元微在伏在如寶耳邊,嘀嘀咕咕交代了幾句。


    如寶瞪大了眼睛,“小姐,這樣......額,不太好吧?”


    顧元微拈了顆蜜果扔進嘴巴,咬了咬,“有什麽不好的?難不成,那魏管家是你們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所以你就不舍得了?”


    如寶頓時急了,“小姐!奴才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不信,奴才這就發誓,若......”說著就舉著三根手指頭指天發誓起來。


    “行了,行了。”顧元微一把拍下如寶的手,“打住!我若不信你們,會對你們兄妹這般好?”顧元微這話,一半一半。


    對於一個善於用人性本惡,始終把人心往陰暗麵想的人,要取得她的信任,實在是需要時間與時機。何況顧元微與兩兄妹相處也不過幾個月。不過,她對兩人極好倒也是真的,無外人時,幾乎慣得兩人沒上沒下的。但,顧元微禦人也極有手段,待他們好,卻不會讓人真正模糊了主仆的位置。


    如寶樂得嘿嘿傻笑,“為了小姐,赴湯蹈火我也幹。”


    “小姐,小姐,老爺快到拐角處了。”如寶躡手躡腳地衝進玉清軒。


    如珠正在一旁給顧元微整理看完的書,打斷晚點叫人送回藏去,也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剛一轉身,就聽嘩啦啦一聲響,他驚得急轉過身,隻見顧元微剛才還笑盈盈的臉上,此刻是一片怒意,地上一地的碎瓷,混著各種濃鬱的香味,說不出的難聞。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顧元微嘭地一聲,一掌拍在書案。


    隻見她麵色難看地一皺眉,甩了甩手,手很痛的樣子。“小姐,你沒事吧?”如珠急忙抓過顧元微的手,發現顧元微掌心紅彤彤的。


    “小姐,不用這麽用力吧?”如寶擔憂地悄悄問著。


    顧元微一瞪,是以她住嘴。


    如寶乖乖閉嘴,繼續蹲回地上撿碎瓷,一邊勸解道,“小姐,其實,這些香,味兒還好,不信你聞聞?”


    “拿開,拿開?這種次貨,聞得我頭昏腦漲的。誰會買?哼,待會兒父親過來,我就告訴他,我不幹了,香約坊就交給魏大掌櫃,讓她一個人去忙活吧。”


    “你在說什麽?”門外,忽然想起沈墨略沉的問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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