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迷迷糊糊中被一陣吆喝聲驚醒,剛一剝開眼,一隻粗糙大手猛地扯住她柴棒一樣的胳膊從草垛裏拖了出來……


    “找到了找到了……這妮子竟然躲在這柴垛子裏……”


    旁邊有人附和:“真是怪事,昨天晚上從這裏過了幾趟,竟然都沒發現……”


    “唉,我說這妮子跑什麽跑,她家婆有心給她改命,以後能過上好日子,真是不識時務。要是我有錢有門路的話,我也要給我家二小子改一下命呢……”


    “可不是麽,這下總算可以跟瞿童生有個交代了……”


    眾人連連點頭應和,在他們眼裏,這個童生已經是一個準秀才了,說不定以後還會當官,現在討好一點沒壞處。


    小花掃了一眼,這些,本體潛意識都認識,不過她現在卻一句話都不想說,心中隻有恐慌,無盡的恐慌和無奈。嗬,即便重生了,知道了命運,盡量去避免了還是躲不掉嗎?


    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嘖,這腳都磨破了,來我把你背回去……”說罷,不由小花回應,便一把把她拉到寬厚的背上。


    小花終於反應過來,這聲音……是培叔,昨天將自己從堰塘裏就起來的漢子,心中頓時一熱,小聲道:“謝謝。”幾十年的人生經曆,讓她把恩和怨理的分明,別人對她哪怕一絲一時的善意都不敢忘卻,以便在有能力的時候回報。最重要的是,這會讓她在這冰冷的環境中還有一絲溫暖撫慰心靈。


    周圍人聲嘈雜,她聲音嘶啞粗嘎,細若蚊蠅,誰都沒注意到她說的話。但是小花卻聽到對方喉嚨傳來的“嗯”的聲音。


    眾人湧進院子,都想看看這命理是怎麽個改法,也幸好人多,讓憤怒的瞿家生沒機會對小花下手。


    培叔將小花放在街沿上,便準備起身離開,有人喊住他,“喂,培三,你不看看這怎麽改命理的麽,回去也好給自己看看呀……”眾人又是一堂哄笑。


    “就是呀,改了命理說不定還能娶上一個女人給你生娃帶崽暖被窩呢……”幾個漢子紛紛附和。


    培叔叫傅培,是十多年前他父親帶著隻有幾歲的他逃難到這裏來的,兩父子相依為命,不久父親重病撒手人寰,他獨自一人過活。種了幾畝山地,農閑去山林打些野物換銀錢過日子。像他一樣年紀的人都娶了婆娘了,而他,一方麵是因為家裏太過貧窮,沒人家看的上,再則貌似他自己也不緊張,便成了村裏人的笑話。


    傅培沒說話,擠開眾人,出去了。


    魏氏一把將小花抓到梅姑麵前,急切道:“梅姑,您老再幫我好好看看,現在給她手上劃一刀吧…多劃幾刀也行。”


    小花心中輕嗤,嗬當真是重男輕女呢,還多劃幾刀,要是對方說用自己的血去祭神能得子嗣的話,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給自己放血吧……


    梅姑抓住小花的手,入手冰涼,因為恐懼而不自主地顫抖著。梅姑看著小花,語氣輕柔道:“別怕嗬,我就是看看……”轉頭對魏氏說道:“這娃子怕是餓得慌了,這氣血不足,恐怕是看不準的……”


    魏氏一聽,連忙對旁邊的林氏說道:“快,快去…去把給韓氏煒在灶膛裏的蛋花羹拿來……”自從韓氏懷了身孕被鄉鄰的有經驗的媳婦婆子看來肚相,說很有可能是個男娃後,魏氏便每天都給韓氏開小灶……今天便宜了小花。


    小花聽了梅姑的話,沒有那麽恐懼,端過罐子直接往嘴裏倒……略微有些燙,不過熱熱的讓身體也稍微暖和了起來。小花有些不舍的放下空罐子,被梅姑溫柔地拉到身前,讓她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歇歇。


    周圍的人都伸長了脖子,都想看梅姑怎麽改命呢,見她隻是拉著小花的手輕輕揉搓,翻來覆去地看,始終沒啥動靜,就有些急躁起來。


    梅姑對魏氏說:“唉,這外麵實在太吵了些,我把娃子帶到房間裏去,你們就在外麵等著就是了。”


    “這……我去給你打下手吧。”魏氏始終有些不放心,想跟進去看個究竟。梅姑麵色一沉,“你去能打什麽下手,我看相最忌諱嘈雜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認真幫你看看的。”


    魏氏觸了一鼻子灰,連聲“唉唉”的應諾。而後將梅姑和小花引進她住的那間臥室,臨走惡狠狠地挖了小花兩眼,“你可千萬聽話哈,要再敢跑的話就打斷你的腿!”


    梅姑將門窗都關上,這才來到小花麵前,拉著她的手仔細看了起來……


    越看越驚心,這果真是帶了大運數的人,可惜她命理狹窄,就看闖不闖的過去了……不過,倘若真的要將這運數給改掉的話,她就絕對沒有翻身的可能了,好麽能活個二三十歲。


    梅姑看到小花左手掌心有個印記,以為是髒汙,擦了幾次都擦不掉,原來像是石頭鉻出來印子。她眉頭皺了皺,因為這個印記,她總覺得這掌紋有些怪異,看著看著,竟然看不出什麽來了……最後她長長歎口氣,對小花說道:“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這天呐,它每天要看的東西太多了,所以,還是要靠自己的。”


    小花心思通透,畢竟身體裏麵裝的是有著三十多年生活閱曆的成年人,一下子就懂得對方的意思,看樣子她是不準備給自己改命了,從剛才對方的行動看來,就是在若有若無地幫她。小花感懷,當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咚給梅姑磕了三個響頭。再抬頭時眼裏已經淚眼花花的了,卻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梅姑大驚,但還是坐在原位理所當然承了大禮。


    兩人出了房間,眾人立馬圍了上來,魏氏急切道:“梅姑怎麽樣?可還有轉圜的法子?”


    梅姑笑著,拉過小花的手拍了拍,“你們呀,可算是遇到貴人了,這小花就是你們的貴人呢……”


    眾人麵麵相覷,魏氏聽到有解,連忙道:“可是已經將命理改了?”


    梅姑有些不悅地咦了一聲,說道:“我不是說過麽,這改命理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怎能隨便在手上劃一條口子呢?你也不看看像你們自己手上,誰又沒被割傷弄傷過?也沒見命理改了什麽?”


    眾人連連應和,“是是……”


    “那……”魏氏看看小花。


    梅姑道:“這辦法就是,把她寄養出去,在生出男娃之前不能回來。有她在,便可擋住劫運,略微遠離,也不會影響下麵的兄弟。”


    “就這樣?”魏氏愣了一下,旋即又覺得不對,“這,這要等生出男娃來,啥時才能有……”


    “嗬嗬,魏大姐莫急……”梅姑其實很想說把這個女娃帶到自己那裏去的,想到以這個家主婆的狠辣恐怕舍不得把已經養了幾年正好可以使喚的丫頭送人,所以還是不說。


    梅姑將銀錢揣進兜裏,看了看小花,恐懼,畏縮,一點也沒有在房間裏乍一看見的通透,許是自己眼睛花了,不管怎麽說自己這次也算積了陰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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