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的跌在了地上,抬眸看了眼屋中站著的幾個人,果然從她們的眸中看到了厭棄。


    反倒是宋蕭,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恨得發狂,卻奈何不得她。


    她知道,鄭瑉已然是認定了,因此不論她再如何的去求去哭去辯解,他也是不會相信了。為此,常姨娘低低的笑了起來,那聲音越來越大,竟是帶了幾分的尖利。


    早已沒有平日裏的婉轉柔媚沁人心扉。


    隻很快,她便收了有些瘋狂的笑聲,轉而變成了苦笑。她不怕自己會遭受怎樣的待遇,隻怕會因此連累路姨娘,更怕她也同其他人一般,看她的眸光帶著不屑和不齒。


    她可以忍受這世間萬千的痛楚,唯一不能忍受的便是心愛人的厭棄和驚懼。


    她笑著笑著,便有大滴的淚水流了出來。


    鄭瑉的臉色愈發的黑了,也不再看她,而是蹬蹬蹬的走到臥室裏,想要坐在桌邊,但不過方方坐下,又覺得便是連這間屋子都讓他作嘔,便恨恨的走了出去。


    站在陽光大盛的院子裏,他覺得有一瞬間的恍惚,身子便顫了顫。他閉了雙眸,忍了好久才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神采,然後便看到宋蕭也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緊緊的盯住她的雙眸,害怕從裏麵看到譏諷和嘲笑。


    這兩年裏,他待那個女人如珠如寶,卻曾想她竟是個男人心披了個女子的皮。隻要這般想著,他便覺得胸中哽的慌,又憤怒又傷心。更怕的卻是再聽到如同之前那樣的閑言碎語,可是這件事情是真的啊,更是在前日裏早早的便傳了出去。


    他那日就該逼她將箱子拿出來的,不是,鄭瑉搖頭,他那日裏作對了,若是這事暴漏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他豈不是更加的難堪。黃氏、侯氏皆是個碎嘴的,她們知道了,那整個碧淵城莫不是都要知道了。


    不行,不能讓她們出門。


    還有那些圍觀的丫鬟以及何姨娘杜姨娘她們幾個。她們會怎麽想,該會怎樣的嘲笑於他,會在背後怎麽的說他。哪怕麵上是如何的恭敬,但是心中卻是要樂翻了吧。或許轉眼便會同別人一番評頭論足,將他說的一文不值。


    這般想著,鄭瑉的麵上幾度猙獰。


    宋蕭心口跳了跳,走上前伸手握住他緊緊握住的拳頭,輕柔的捏了捏,道:“莫要多想,我會一直同你在一起的。”


    鄭瑉神色微動。看著她的眸光裏帶了幾分的灼熱。


    他為了常姨娘沒少冷落於她,她緣何還會這般的為自己著想,她是不是也是如同常姨娘一樣做的是表麵功夫,其實心中卻是厭棄著自己的。


    嗯,不得不說。他想的挺對的。


    宋蕭隻是看出了他此刻心中所想,微微歎息一聲,偎在他的身邊,兩人胳膊相觸,雙手相握,她柔聲道:“我是你的妻,生同寢死同穴。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是會站在你這邊的。”


    她是他的妻,鄭瑉嘴唇微動,眸光輕閃,終是什麽都沒說。是啦,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回來的妻子,在這兒。在這他曾經最寵愛的女人的院子裏,他便想起裏兩人第一次見麵,想起了他掀起紅蓋頭的那一刹那心中的悸動和驚豔。


    待後來是怎麽淡了下來的呢,他忍不住的去想。


    也許是因為美人太多迷了他的眼,也許是她總是端莊賢淑不會小意求歡。漸漸的他便沒那麽的在意她了。再後來,被貶碧淵城,宋家無動於衷,他雖說知道宋慕昀本就是那樣的性子,但心中卻也是免不了怨恨的。


    因此便收了第一個姨娘,之後……


    這般想完,他反手將宋蕭的纖手窩在手心裏,緊緊的攥住。


    宋蕭柔柔的瞥了他一眼,眸色流轉間自是光彩動人,看的鄭瑉忍不住的一愣。


    便是連之前的憤怒、傷感、羞恥都淡了許多。


    宋蕭雖說如此做了,但心中卻是冷淡異常、毫無波瀾,她之所以這般一是為了鄭宵二人,另一也怕鄭瑉失心瘋而做些傷害宋喬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她卻是不會管的。


    路姨娘心中納罕,抿著唇麵色淡然的對著鄭瑉和宋蕭見了禮,便垂首立在了旁邊,等著二人說話。


    鄭瑉哼了一聲,擺擺手,花鈴上前將手中捧著的物事全都仍在了路姨娘的麵前,然後露出一副如重釋負的表情。


    宋蕭便忍不住的勾勾唇。


    路姨娘臉色一變,驚疑不定的看著地上的東西,雖然零零散散,甚至於有些都破損焦黑,但是她卻仍是認出曾經都是她的東西。有些是她送與常姨娘的,而有些卻是她丟棄了的。


    想起前日裏的事情,她白了麵皮,震驚的抬眸看向鄭瑉。她張唇想要開口辯解,餘光裏便瞥見常姨娘扶著肚子搖搖晃晃的從屋內走了出來。她咬牙,情緒幾變,最終是帶了幾分的厭棄。


    她雖說對眼下的境遇十分的不滿意,總是愛抱怨,但卻不代表可以忍受被一個女人惦記著。想到平日裏兩人柔聲細語的交談,甚至於曾經共榻入眠,她便忍不住的倒退了兩步。


    看她這般反應,想來應該是不知那常姨娘心中所想的。


    宋蕭便側眸看了眼鄭瑉,發現他臉色並未有變的更好。想來對他來說,無論這路姨娘是否知情,隻要看到她便能想起他往日的愚蠢,怕是這路姨娘也是不會留了。


    常姨娘自然是看到了路姨娘的反應,她雖說不抱希望,但那痛楚卻是一陣陣襲來。她麵色青白裏透著詭異的嫣紅,步履艱難,她忍不住的摸了摸小腹,隻覺得裏麵絞痛,若不是她死死的忍著,怕是要呻、吟出聲。


    她已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場,無外乎是抹殺,是以此時除了心口疼痛竟是覺得有些平靜,她笑,帶著譏諷。道:“夫君恁的狠心,不管如何,人家都伺候了您那麽長的時光。”


    鄭瑉猛地回頭,恨恨的看著她。


    常姨娘便再笑。然後遙遙的看了路姨娘一眼,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宋蕭一驚,垂眸便看到她身下已是有羊水泅出,忙道:“快,喚大夫和產婆,常姨娘怕是要生了。”


    鄭瑉手動了一下,想要開口,宋蕭瞪她道:“無論如何,腹中終是你的孩兒。”


    鄭瑉想起曾經對這孩子的期盼,動了動嘴巴。便不再說什麽了。


    說道這兒,宋喬便忍不住的插嘴道:“孩子還活著嗎?”


    “嗯。”宋蕭點頭,道:“雖說哭的聲音弱了些,人也一小團,但至少是活著生下來了。”


    宋喬便忍不住的發酸。前世裏阿姐卻是沒有那麽好命的。但轉眼又想到,今世阿姐再也不會懷有身孕,她雖說心中愧疚,但隻要想到阿姐會長命百歲,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那常姨娘呢?”


    宋蕭笑了笑,道:“也無大礙。”她一開始便沒想著要她的命。


    “那怎麽處置的?”宋喬又忍不住的發問。


    宋蕭便瞪她,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然後撒嬌的笑了笑。


    宋蕭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眸中帶著笑意和疼寵。


    “侯氏、黃氏禁足半年,常姨娘、路姨娘全都放到莊子裏去了。那些丫鬟……”


    “倒也沒有全部發落,隻道若是敢亂嚼舌根便打殺了,隻豎了個典型。”


    知道她還想問什麽,宋蕭便繼續道:“環兒也未死。當時雖說看著沒氣了,但口中含著人參片,始終吊著最後一口氣。我已經命人將她送出去了,家人也都送到外地去了。”


    “這些時日裏,你便好好的在家中待著。若是無聊了便同我說,我與你尋些有趣的玩意來,莫要出現在鄭瑉的跟前,免得觸了他的黴頭。”


    鄭瑉算得上是大受刺激,幾乎是看什麽東西都不順眼。便是過來詢問的鄭夫人都被他發作了一番,氣哼哼的離開了。


    宋喬自然是應了,抱著宋蕭的腰蹭了蹭她的肩膀,隻覺得胸口漲漲的滿滿的。她知道阿姐之所以加上侯氏、黃氏全都是為了給自己出氣。


    姐妹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宋蕭便笑著離開了。


    宋喬靜靜的坐了會兒,便喚人為她洗漱,然後便爬到床上去了。


    她閉上雙眸,阿姐的事情不用她再去擔憂了,齊山的地契到手了,還意外的多了周正和鄭韜兩人。


    接下來該做些什麽了。


    鄭韜會繼續留在碧淵城,也許可以讓他在碧淵城內搜羅藥材和糧食,然後運去受災之地。但她又怕鄭韜實在是太小了些,手下沒有那麽些有用的人。但很快,她便又苦笑,她不是一樣手中無人。


    和漕幫或者鏢局合作呢?


    這個念頭便忍不住的浮上腦海,隻到時候讓誰去接洽。


    京裏沒傳來什麽消息,她尚不知道何傑他給她準備了個大大的驚喜,算是解決了她一部分的麻煩。


    嗯,如果她開口同阿姐要銀錢的話,想來阿姐二話不說便是會給她的,隻是……她歎氣,總不能一直依賴著阿姐吧。想來前世裏,遇到什麽事情,她最先想到的便是別人的幫助,才導致於最後落了那般的下場。


    最重要的是,她對是否是有人迫害自己仍是一無所知。


    手中無人,便是去查,也是無處下手。


    於是,在這寂靜的深夜裏,她便想起了賀章。


    不知道此時他們走到了哪兒,阿璧有沒有乖乖的,路上吃沒吃苦。


    這些時日裏,她一直關注著別的事情,也因為同賀章有隙,便從未問過關於那件案子的事情。


    回京之後去找他問問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喬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寶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寶姝並收藏喬錦最新章節